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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脚踝的原因,王铮要比马年壮和杨明晚了一些时候来到杨明家。
快到杨明家的时候,王铮听到他们家已经哭成了一片。
“谁死了?难道杨世龙死了?”王铮心里不安起来。
杨家外面围了许多人,新来的纷纷打听起来。
“世龙家出啥事了?”
有已经了解情况的忙嘘嘘地说道:“世龙不知道怎么,被人从南河沙坑里面捞出来,已经烟气了。”
“世龙死了?”
“死了!”
“世龙老婆还有两个孩子可咋办呀?”
“世龙家可是天塌下来了!”
王铮一听,便顾不上脚踝的疼痛,拼命从人群里面挤进去。
他看到,杨世龙的尸体就摆在他们家堂屋的地上的一张门板上面,一动不动。杨世龙的老婆和两个儿子哭的撕心裂肺,而旁边有左邻右舍的妇女则紧紧的拉着杨世龙的老婆,生怕她会趴在杨世龙的尸体上面哭起来。
山村里面的人迷信,怕是眼泪滴在尸体上会有什么说处。
王铮想要向前走,却被人一拉拉住。他回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的三姑。
王铮有三个姑姑,其中最小的姑姑就是本村的崔成海的老婆。
“三姑。”
“小孩家家的,别进灵堂里面。”
王铮想要进去,却也不知道进去说什么好,而三姑又拉的死死的,只能呆呆的站在天井里面,看着灵堂里面伤心的小伙伴和他的家人。
很快,杨家的家人便都纷纷赶来,一个个都红着眼眶,心疼着死去的人。
“世龙的娘来了。”
人群后面忽然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世龙的娘都快八十岁了,谁这么不懂事怎么把她给弄来了啊?”
“老太太一辈子没享过福,他儿子这几年有本事又孝顺,才过上两年好日子,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事情了呢?”
“哎,老太太真是太可怜了。”
王铮他们听到杨世龙的娘来了,便都纷纷闪开了一条通道,一个个满是同情的看着那步履蹒跚的老太太向里面走去。
“大娘,你说你怎么来了啊!”
开小卖部的崔二婶看到杨世龙的娘走过来,忙上前扶住了她。
老太太脸上沟壑纵横,头上剜了个发髻,裹着小脚,拄着拐杖。她抬头看着崔二婶,满脸悲伤。
“他二婶,世龙没了?”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地去抹眼泪。
“大娘,你先回家歇着,这边有他兄弟。”
“谁告诉的大娘呀?”
灵堂里面,杨平好像也听到了外面的情况,泪眼汪汪地走到了天井里面。他看到奶奶执着地向里面走来,忙上前扶着他。
“奶奶,你怎么来了啊?”
“我滴儿呀!”杨明的奶奶走到天井中间,抬头看到躺在了堂屋里面一动不动的儿子,仰天大喊一声,身子便要向下栽下去。
“你们谁把俺奶奶弄来的呀,俺奶奶再有个好歹,俺们家还怎么过呀!”杨平大声喊着,用力抱着自己的奶奶,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顺着脸庞滚落下来。
再看杨世龙的娘,脸上的泪水顺着沟壑的皱纹,从那空洞无神的双眼中流了出来。
王铮已经无法忍受眼前的情景,趴在三姑的怀里面便哇哇大哭起来。
周围的左邻右舍,也都同情地抹着眼泪。
王铮的三姑一边安慰着自己的侄子,一边拉着他走出了人群。
“哎,杨明和你还是同学呢,没想到他们家竟然摊上这么大的事情。”
“三姑,杨明家好可怜呀。”王铮抬起头,哽咽着对三姑说道。
三姑点了点头,对自己的侄子说:“快些回家吧,别在这边了,看着光伤心。”
而这时,王铮抬头看到,自己的父亲一脸慌张的从胡同口走了过来。
“妹妹,世龙没了?”
王铮的三姑名叫王向华,她看着自己的哥哥点了点头,说:“从南河捞出来的时候就断气了。”
王向忠急的原地转了好几圈,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妹妹问道:“他好好的到南河里面干啥去了?”
“谁知道呀,哎,可怜世龙嫂子和她俩儿子可就天塌了呀。”
王向忠皱着眉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然后对王向华说:“你先带着王铮回家,王铮你回家之后别再到处乱跑了。”
王铮听话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然后,王向忠便从人群里面挤进去,走向了灵堂。
他看到了杨世龙的娘,现在老人家已经坐到了灵堂里面的一个单人沙发上面,呆滞的眼神,一言不发。
“大娘,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再怎么伤心也没有办法了,大娘你要好好吃饭呀。”
杨世龙的娘无力地看了王向忠一眼。
“是向忠呀,你世龙哥怎么就没了呢?他怎么就不等着俺先走了再走呢?”
王向忠努力不让自己眼里面的泪水流下来,然后转身对杨明的婶子说道:“你们可要好好看着老太太呀。”
王铮从杨明家回到家,一路上一言不发。
他很自责,如果自己不改变这一切的话,杨世龙不会这么早就死去。
然而,他又一想,两年后的悲伤和现在的悲伤,到底有什么区别呢?反正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没想到,杨世龙大爷终究还是没有摆脱命运的安排,终究还是走了这条宿命的路。
就在王铮走了不久,公安便来到了杨世龙家里面,他们经过一番调查取证,最后得出的结论排除了他杀的可能。公安走后,杨世龙家便开始忙着安排丧事了。
杨家在桃花岭村户不大,只有几家人家。不过,一般情况下,村里死了人,村委都会出面安排各小队的队长帮着那家处理丧事。杨世龙死前是村建筑队的队长,村里许多人都跟着他干活,所以在村里威信还不错。他这一死,左邻右舍的便都过来看望杨世龙撇下的老婆和孩子们。
丧事这几天,王铮没有看到杨明,他也没有再去找他。因为,王铮不知道见到杨明之后该说什么好。
过了一周后,杨明才再次出现在了王铮面前,不过他现在的上衣袖子上,已经挂着“孝”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