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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善的耕犁很快就造了出来,将作监那边工匠齐全,要做点什么就很容易,不像是在鹘州时顾清仪要干点什么,就得先去找对口的工匠。
将作监真是个好地方,绝对是手工爱好者,发明狂人,制造狂人的舒服基地。
也就难怪宋封禹得让穆埠去管着,交给别人确实不太放心。
但是很快,顾清仪就见到了她的万能管家,殷长史殷启来惠康了。
殷启一路跋山涉水的,将鹘州的春种安排之后才启程,一路抵达惠康之后,惠康的春种也已经接近尾声。
殷启别看在鹘州名气不小,但是到了惠康那时滴水入大海,毫不起眼。
殷启在惠康高大的城墙之外仔细打量这座都城,深吸口气,这才撂下车帘让车夫进程。
在城门口照旧要拿出文书同行,殷启的侍从将程序走完,一行人才进了城门。
进城之后,殷启先去面见陛下,只是现在陛下正忙着,一时半会的轮不到他,殷启就在等候的空档见到了元狄。
哟,老熟人,殷启就来了精神。
“元大人,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元狄猛不丁的听到熟悉的声音,瞬间抬起头,看到殷启时一向严肃的脸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笑容。
“殷长史。”元狄快步走了过来。
今日宫里多了个生面孔,不少人在暗中打量,但是没什么认识,现在瞧着陛下眼前的大红人这服激动的样子,明显是相熟的人,众人的眼神就不由得盯了过来。
元狄并不在乎这些,见到殷启一打量就道:“殷长史瞧着消减了。”
殷启重重叹口气,“没办法,急着赶路,我一路从鹘州就差长一对翅膀飞来了。”
元狄脸上的笑意更重,“若是知道殷长史抵达惠康,娘娘一定会很高兴。”
殷启:……
其实也不用那么高兴。
元狄还挺挂念当初跟着自己来的族人,见到引起不免问了几句。
殷启就笑着说道:“挺好的,现在在鹘州安了家,不少都有孩子了,现在没有战事,他们在鹘州的日子不知道多自在。”
当初立了功的多少有个小官职在身,便是没有立功的,当初那一批起来的队伍中,现在最少都是个队正,日子自然过得舒心。
元狄听了后心里很开心,他们都能安安稳稳的他就放心了。
当初带他们出来,就是想要活下去,现在不止活着还能活得很好,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河东怎么样?”元狄又问道。
殷启想了想才说道:“树倒猢狲散,如今的裴家真是不提也罢,陛下施恩让裴道做郡守,但是裴家长房却闹得厉害。你知道的吧,那位裴女郎嫁人了,嫁的是河东的小士族,日子现在过得可不怎么好。”
元狄嗤笑一声,“那也是罪有应得。”
归根结底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裴韵菘想要嫁给陛下导致,当初就敢嚣张的去鹘州示威,示威不成,又跑去晋阳兴风作浪,在晋阳没得逞最后又跑到惠康来。
裴韵菘固然任性,但是这里头裴家的纵容也有很大的关系。
裴济宠女儿,他活着自然无人异议,但是裴济一死,裴宿也在狱中身亡。
裴宿怎么死的,裴家人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裴宿是因为帮裴韵菘猜到的惠康。
陛下只用一个郡守的位置,就让裴家三房反目成仇。
裴韵菘在惠康待不下去,年前就启程回了河东,但是回了河东她要面对的局势更恶劣,同父同母的兄长厌恶她,二房因为裴宿之死恨她,三房为了保住郡守的位置,更是将长房视为眼中钉,当然会极尽挑唆长房子女间的关系。
在这样的情况下,裴韵菘的日子怎么会好过。
殷启也是感慨万千,看着元狄说道:“裴家裴济一死,我也没想到回闹到这般地步,当初裴济活着的时候,裴家齐心合力,不能说是蒸蒸日上,却也是安稳无忧。”
元狄就道:“有什么好奇怪的,当初裴家能做与胡人暗中勾搭的事情,可见根子上就已经坏了。”说到这里嗤笑一声,“你别忘了,裴济后来喜好吸食五石散,身子早就败坏了,那么跟胡人往来的能是谁。”
殷启一愣,“难道是裴道?”
元狄点头,“裴道从一开始就不支持裴韵菘的婚事。”
殷启:……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殷启看着以前闷葫芦的元狄,改变不小啊。
元狄面不改色的说道:“我现在是廷尉。”
殷启一想也对,廷尉就是查案的,知道也不稀奇。
俩人说了没多久,就有小黄门前来传召殷启,殷启与元狄告别,“回头咱们再聚一聚,叫上元洲与文举。”
元狄颔首,殷启摆摆手大步走了。
顾清仪见到殷启的时候真的是非常的意外,殷启上前行礼。
顾清仪忙说道:“殷长史快快请起,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殷启笑眯眯的说道:“娘娘谬赞,许久不见娘娘,看着您身体康健,精神矍铄,微臣回头给顾刺史写信时也能交代了。”
顾清仪哭笑不得,精神矍铄能用在她身上吗?问了几句鹘州的事情,知道一切安好,就道:“我就知道将殷长史留在鹘州是对的,只可惜惠康缺少殷长史这样的能臣干将,只好将你与洪茂叫来惠康了。”
殷启在鹘州自在惯了,真的要到惠康来受拘束还挺不乐意的,但是熟悉的小伙伴们都在惠康,思来想去还是来了。
“能来惠康为陛下与娘娘效劳,也是微臣的荣幸。”殷启笑着说道,“将作监那里,娘娘觉得是个好去处吗?”
顾清仪想了想说道:“对于殷长史这样的人才来说,将作监会是你施展才能的地方。”
殷启看着皇后笑的这样温和,就有种寒毛直竖的感觉,“那微臣能换个地方吗?”
顾清仪笑的更慈悲,“估计不能。”
殷启就知道,一脸的生无可恋,现在只盼着洪茂赶紧来惠康。
“将作监的穆大人在鹘州时打过交道,是个非常能干的人,有他在哪里还用我?”殷启开口问道,就是因为穆埠是个能干的人,才不知道为何还要他掺和一脚。
顾清仪就给殷启解惑,“因为现在将作监的差事非常的多,其中送往胡人那边的东西就需要有人专门监管,为何让你与洪茂过来,就是想让你们把这条线管起来。洪茂带商队,正好你能监管起对胡人售卖的作坊。”
“那穆大人做什么?”
“穆埠的事情更多,将作监下的作坊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他忙得脚不沾地,这一块分给你他也能松口气。幽州那边的董大成你也熟悉,与他接洽你这边也没问题。”
皇帝那边因为求见的人太多,也没空闲跟他仔细讲解,所以殷启就有些不太懂,要他来到底要做什么。
现在听着顾皇后这样一解说,殷启就懂了,内外分开嘛。
穆埠管内他管外,之所以要他来,一来是因为帝后知道他的本事,二来是因为洪茂行商强,三来掌管关口的是董大成。
他们三个人,他是代表世家,洪茂是皇后娘娘的人,董大成是陛下的人,三人能互相牵制,互相监督。
但是在牵制与监督的基础上,最重要的是他们三人早就十分熟悉,磨合起来相当的容易。
殷启心里长叹一声,万万想不到,皇后娘娘现在薅羊毛的本事更强了,这是连底裤都不给他留一条了,太过分了。
顾清仪看着殷启凝重的神色,心里就直乐,笑眯眯的说道:“殷长史的兄长就在幽州,若是你接管这一块,就能跟他搭上话了。”
殷启:……
他实在是无法拒绝。
“我能带队去幽州吗?”殷启问道,好多年没见兄长了,还真的挺思念的。
“当然,殷长史上任之后,当然要掌握这一条线的任何事情,亲自走一趟也是应该的。”
殷启感动了,其实他在惠康当官,当人不用亲自走这一趟,皇后这是给他开了后门。
“多谢娘娘。”殷启郑重谢恩。
“殷长史初到惠康,居住的宅子……”
“殷家在惠康有宅邸,娘娘不用费心了。”殷启已经麻烦皇后给他行方便,怎么还能让她为难。
惠康的房子不难买,但是靠着皇城的府邸有钱也买不到,殷家的宅邸当然不在最靠近皇城的那一圈,但是也不远,他住过去正好。
“那也行,眼下倒是不太方便,等以后殷长史有了功绩,陛下自然会论功行赏。”顾清仪道。
殷启嘴角抽了抽,问道:“不知道殷琰与殷祯在惠康呆的怎么样,这次来正好考较一二。”
顾清仪就道:“殷琰在太学呆的不错,今年第一轮制科即将开始,若是他愿意可参考。殷祯在廷尉那边给元狄做副手,我听说他还挺乐不思蜀的,你回头见了自己问问。”
“俩小子在惠康没给娘娘惹麻烦吧?”殷启问道。
“没有,他们来惠康帮了不少忙,裴家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陛下虽然针对世家,但是只是因为世家贪婪过度,欺压百姓,殷家乃是书香门第,族中子嗣立身清正,这样的人才便是出自世家陛下也一定会用的。”
顾清仪这是给殷启一个信号,陛下打击世家并不是因为为了打击而打击,只要世家中愿意为朝廷效忠的人,他一定会重用。
比如元朔、郑桓还有钟湛这些人,现在在惠康年青一代的世家子弟中,已经是最出色最受重用的那一拨人了。
也正因为有这些人在,陛下与世家的矛盾虽然重重,但是彼此较量时的试探底线也会宽松很多。
张弛有道,才是任何变法或者是修正朝政策略的最好办法,一竿子打死,只会引起拼死反抗,温水煮青蛙才能不伤根基持续前行。
本来以宋封禹的性情,肯定会走大刀阔斧一刀切的路子,但是顾清仪却与元朔等人私交甚好,如此一来宋封禹就间接知道这些世家中也有能干之辈,且是他亲眼见过的,于是抵触的情绪自然就松缓几分。
想当初顾清仪只是想要薅羊毛,万万想不到怀会有这样的附属增益,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庆幸。
有时候你走的每一步,都不会知道后续还会有什么影响。
殷启倒是不担心,爽快的笑道:“微臣知道,陛下心胸广阔,凡是人才不拘一格。”
正事说完了,殷启不好久呆就起身告退。
顾清仪让眠春把人送出去,等殷启一走,顾清仪心里也是微微一叹,幸好殷长史聪明,在鹘州时就知道培养副手,如今他一来那边也能继续运转,只是她阿兄就要辛苦许多了。
毕竟殷启能被他们信任,不用时时刻刻监督,但是新上去的人,就没这样的信任度,还得长久观察才能下定论。
中午顾清仪吃了些点心就感觉到有些困意,宋封禹忙的无暇回来,她自己就去小睡了一觉。
没想到等睁开眼睛已经是后半晌了,这一觉睡的有点长。
她坐起身来,还有些睡过头后的发蒙的感觉,慢慢起身走出去,就看到战夏几个人正在外面调教小宫人,隔着窗子看了几眼,她坐在软榻上也没叫人进来。
她这宫里的人不多,主要是能信得过,现在添进来的人,都是她们几个先过目然后手把手地教。
等这些人教出来,顾清仪也该打发几个人出嫁了。
女子大好的年华就那么几年,她怎么能因为用着她们顺手,就耽搁她们的青春。
想起这个,顾清仪不免又想起子嗣的事情,也是奇怪,她的身体很强壮,宋封禹的身体也没问题,但是就是没有怀孕。
虽然宋封禹不着急,可是顾清仪现在却有些焦躁了。
若是嫁个寻常人,早一年晚一年也没什么,但是嫁了皇帝,没有子嗣那是绝对不成的。
正想着,听到有脚步声进来,抬头一看是宋封禹,不免有些意外,天还没黑就回来了,今日有点早啊。
宋封禹进门间看到顾清仪在发呆,脸上的神色也木木的,心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走过去弯腰看着她,“怎么了?”
顾清仪揉了一把脸,这才说道:“就睡蒙了。”
宋封禹:……
惊讶过后便笑了出来,“很久没见你这样了,记得也就我们刚成亲时,你有时候闲得无聊便会多睡一会儿。”
明明俩人结婚也没多久,但是宋封禹这样一说,顾清仪却觉得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一样,自己也跟着一笑。
不知怎么,顾清仪看着宋封禹忽然开口说道:“咱们成亲也快一年了,我一直也没怀孕,若是万一我不能生呢?”
宋封禹被顾清仪这话给问住了,定定神才缓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她,虽然看上去如常,但是总觉得她今日有点别扭,原来实在担心这个。
他很认真的想了想,这才郑重其事的开口,“咱们都还年轻,一年不行,那就两年,三五年若是还不能生,那就是注定我这辈子不会有子嗣了。”
顾清仪:?
“再过个几十年你我都老了,那就从宗族中选一个天资聪慧的孩子过继。”
顾清仪:……
这节奏不对吧。
她不能生,他就不要亲生的了,想着过继?
“也不用过继,你还可以选妃。我不能生,别人总能生。”顾清仪道。
她这话才是这个世界正统的做法,不要说现在,便是后世,若是妻子不能生的九成九男方要离婚,剩下一成可能要试管,领养的那都是极少数。
若是男子不能生的,多数女子还是会跟丈夫继续组成家庭,很少有离婚的。
这种婚姻观念,从古至今,其实路子基本上相同的。
那些曾信誓旦旦丁克的家庭,年轻时候夫妻感情浓厚,不想多个孩子,但是等到年纪大了,多数男方都会后悔,然后离婚娶个小娇妻生子,而女方就被放弃,因为那时候她已经没了生育能力。
婚姻观念相同不奇怪,但是重要的是婚姻之后的子嗣观念。
宋封禹心里恍然大悟,原来在这里等着他,看来清清心里也不是不担心的,只是她压在心里,时间久了,难免就有些忐忑。
宋封禹微微皱眉,他自己也曾想,若是他的妻子不是她,大概纳妾选妃对他而言没什么不同。
可是站在身边的人变成了她,不知道怎么他就觉得没意思。
顾清仪太知道分寸,心里太骄傲,她肯定不会阻止他选妃,但是在这之后大概她对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情深意笃,愿意与他相濡以沫。
“你就没想过,也许是我不能生。”
顾清仪:!!!
许是过于震惊,她的五官都有些失去掌控,一双眼睛惊讶的盯着他,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不像是说笑,她竟然哑口无言。
这种可能也是有的,但是他怎么会怎么敢说出口。
“所以,绝对不能给别人机会证明不能生的也许是我,所以选妃的事情再也不要提。”
顾清仪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现在一下子就变得轻松了,轻轻的笑出声来。
顾清仪其实觉得可能自己的问题要大一些,因为她身上有一棵树,不知道是不是小玉树的问题导致她怀孕艰难或者不孕。
但是,这种事儿也没办法查证。
看着清清终于笑了,宋封禹紧绷的心绪也缓和下来,把人轻轻一拽揽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这人很挑的,遇到世上最好的你,其他庸脂俗粉再也不能入眼。清清,我们顺其自然,若是能有幸得一孩子,那时我们的福气。若是不能,我们俩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挺好。”
顾清仪很难讲清楚自己想在是个什么心情,又感动又堵心又有些说不明白的难过。
俗世夫妻,总有不如意处。
她其他地方处处如意了,所以子嗣就格外艰难。
“我怕你将来后悔。”顾清仪垂眸缓声说道,“我不想将来让你为难,这样我们做个约定,五年之后我们还是没有孩子,那么你可以重新选择。”
宋封禹皱眉欲要说话,顾清仪伸手轻轻挡住他的唇,眉眼柔和的凝视着他,“五年后你初心不改,那么十年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此,将来我没有遗憾,你亦没有遗憾。你若想要我安心,就答应下来。”
感情最是经不起时间的考验,顾清仪心想五年、十年两个阶段,足以让他做出最真切的选择。
是给他机会,也是给她自己机会。
宋封禹心知自己作出决定就不会后悔,但是明显他不能让她完全放心,既是这样他就答应她,于是点点头,“好。”
顾清仪瞧着他答应下来,心想这样自己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给他一个交代。
大约是了了心事,顾清仪心里一下子放松了,就猛地想起之前的事情,拽着宋封禹起身,对着他说道:“走,带你去看个东西。”
宋封禹被顾清仪拽着起了身,“什么东西?”
顾清仪没有说话,而是将他带进书房,指着桌上的东西说道:“你看看。”
宋封禹上前一看不由怔了一下,“这是……楼船?”
“是也不是。”顾清仪指着自己已经尽量画的精细的图画,“这种船可以远航,它做工相对简单,可以放置很多货物,而且吃水浅,水深水浅都能走,在海上阻力小、航速快,能走八面风。如果我们开通了海运,就能看到外面更多的世界,也许能找到更优异的粮种,这样就改善百姓吃不饱的问题。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现,但是只要能走出去,这对大晋来说就是好事。”
宋封禹的手掌微微蜷缩起来,侧头看着顾清仪,“怎么忽然想起弄这个?”
顾清仪就道:“其实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当时大晋内乱丛生,外敌环伺,如今慢慢平稳下来,所以就想着先把东西画出来,看看能不能造出来。毕竟这样的大船,想要造出来也得一两年的功夫。”
“所以早早的你就让席长年做飞廉箭?”
飞廉箭,水战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