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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将军夫人来过没两日,整个京都都在传那成国公府刚醒过来的国公夫人是个最善挑拨、搬弄是非之辈。
这个名声对于妇人来说是极不好的,七出之条中就有一条叫“口多言”。
这事儿传的极快,传的是成国公夫人和镇国将军的姨娘一言不合,告到了当太子妃的自家姐姐那里,镇国将军一家才突遭变故。
这但凡跟皇家沾点关系的,都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尤其这事儿传的还有鼻子有眼,牵涉人物众多,还真是不失为一桩有料的八卦。
袁璐听到这传闻的时候都笑了,这庆成郡王还真是个闹腾的。都被降等了还蹦跶着想找补呢。
七出中的“口多言”,被休弃的原因说到底是离亲,即离间家族和睦。她虽然利用了舆论的压力,可是这是用来对付外人的。而且说的也不是无中生有的。
她帮着成国公府的公子讨回了公道,难道老太太还能因为这个休了她?
既休不了,传个坏名声可动摇不了什么的。
可没两天,她娘亲陈氏就上门了。
陈氏一来就把袁璐骂了一通,“谁给你的胆子,回来了就敢要权掌家。你睁眼才多久?这世上的事情又知道多少?竟敢把一大家子揽到自己身上!”
袁璐一听就知道她娘是听到了外面的传闻,讨好地亲手斟茶奉上,“娘,你说了这么多,口渴不口渴?喝杯茶润润喉。”
陈氏的七分火气一下降到了三分,瞪了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茶。
袁璐站到她身边给她捶肩膀,“外头人不知道内情才这么传。您怎么也这样说女儿?当初不是爹爹让女儿回来的么?”
陈氏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道:“你爹让你回来是让你担着国公夫人的名头回来过日子的,不是让你来做什么当家夫人的。我们自家人自是不信的,可外头的人怎么想,人家只会觉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你让外人怎么看你?你这才几岁就担了这样一个名声,不说别的,只说你教养出来的孩子,人家会怎样想他们?尤其是你教养的姑娘,有哪个好人家敢要。”
袁璐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她娘可没用这种语气责备过她。
陈氏说完又把袁璐拉到自己跟前,叹气道:“娘不就指望你日子过的顺遂么,前面泓哥儿那件事,自有你爹、你哥哥操心,实在不行还有这家的老太君,再不济等女婿回来。你是为哪般呢?非要自个儿冲到前头去堵人家的嘴?他们不敢说你爹,说老太君,可不就拿你开头么?”
陈氏说着拿了帕子擦眼睛,“你爹日前还夸你聪明做得好,可他不知道这世道对女人来说是再艰难不过的了。如今这传闻愈演愈烈,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可怎么办?”
袁璐一看她娘哭就没办法了,赶紧坐到她身边低声劝着:“这事儿传出来也就几天,还不到那种程度。咱们再想想办法不成么?您别哭呀。”尾音都带出撒娇的腔了。
陈氏收了眼泪,点了她额头一下,“讨债鬼。我明儿就去进宫问问太子妃,总得想法子给你抹过去。”
袁璐知道她娘是心疼她才掉的眼泪,实际并不是那种柔弱好欺之辈。因此也并不很担心。
不过看她娘的重视程度,看来这传言的力量确实是很可怕的。可如今看着这国公府里却甚是太平,老太太跟眼瞎耳聋的昏聩老妪一般。
这两天老太太都是称病不出,也不让袁璐去侍疾,连每日的晨昏定省都不见她。
陈氏跟老太太虽然是儿女亲家,但是这袁玫和高斐的婚事是太丨祖爷定得,这两家人其实差着辈分呢。陈氏比老太太小了一轮半。
因此陈氏一来先去了她院子里,老太太一样是称病不见,让她直接来见袁璐了。
陈氏又道:“要是老太君传你去问话,你可得先请罪。你虽出于好意,但是到了现在这份上,确实是给国公府的名声抹了黑。万万不可端着架子不认错。”
袁璐应了一声:“女儿省得。”
陈氏在她这里坐了一会儿,又问起了泓哥儿的身子。
袁璐便把他生活上的一些事都说了,并传人去把泓哥儿喊来,还嘱咐了一句是她外祖母来看她。
陈氏玲珑心肝,一听就知道泓哥儿跟袁璐平日里不亲,便拉着她闺女的手低声道:“泓哥儿心性不比一般孩子,你平日里多担待些。只当还你二姐姐往日里对你的好。至于你想的那件事,娘和你爹舍得一身剐也会想办法成全你。”
袁璐对她笑笑,拍着她的手背道:“娘亲放心,女儿都知道的。”
泓哥儿来的也快,澈哥儿跟个小尾巴似的也跟来了。
泓哥儿见了陈氏,先是不慌不忙地行了礼。他个子高,又壮壮的,说是七八岁的小儿也有人信。这一番有模有样的见礼更是跟个小大人似的。
澈哥儿则是一双眼睛乱转,忙着跟他娘亲挤眉弄眼。
陈氏欢喜地不行,把他们两人拉到自己怀里,问他们:“这几日来可好?”
泓哥儿一板一眼地道:“劳外祖母挂心,泓儿身体都好了。”
澈哥儿就抱着陈氏的脖子,拧着身子撒娇:“不好不好,澈儿可想祖母了。”
陈氏就把澈哥儿抱到自己膝上,泓哥儿自觉地退到了一边。
两兄弟明明只差了一岁多,个子身形差了许多不止,心性更是迥然不同。
泓哥儿不爱说话,陈氏问一句他就说一句。态度恭敬有余,亲热不足。
他们说话的时候澈哥儿就坐在陈氏怀里安安静静地听着,待他们说完,他就立刻说点什么,惹得陈氏发笑不已。
两个小儿陪着陈氏待到了晚饭前。
袁璐本想留她娘一起用饭,但陈氏想着回去照料袁老爹。
袁璐便找人跟老太太说了一声,自己和两个孩子一起吃了。
泓哥儿虽然还是不冷不热,但是难得的没有推辞。
袁璐这里的夕食还是以清淡的东西为主,想到有两个孩子在,就加了一道琵琶大虾,一道酱汁鸭掌。
虾是泓哥儿爱吃的,鸭掌是澈哥儿爱吃的。
厨娘按照袁璐的吩咐剪了虾头,挑了虾线。鸭掌去了骨,也蒸透了,软而入味。
袁璐不喜欢吃饭的时候人家伺候,就自己净了手给他们剥虾。
澈哥儿是个小话唠,在她娘面前什么事都能拿来说道,连他养的大黄今天多脱了一把毛的小事都能拿来说道说道。
袁璐也不打断他,他说什么她都听,还给他出主意:“那大黄是不是吃了不好的东西,你得找人查查,再不行还得找个兽医来看看。”
澈哥儿听完就皱着眉头郑重地点头:“我也想着要查查呢,可祖母说狗脱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让我别小题大做。”
袁璐就忍不住笑了一下,把剥好的虾放到了他碗里。
澈哥儿看到剥好的虾冲她天天一笑,然后勾着头去看他哥哥的碗,看完就扁着嘴有点委屈:“怎么哥哥碗里那么多,我就只有这一个。”
袁璐心道那是因为你哥哥都没有动过,哪像你这么给面子,剥一个吃一个的。
“哥哥吃的慢呀,娘都是给你们一人剥一个的,你吃的太快了。”
澈哥儿就“哦”了一声,凑过去劝他哥哥说:“哥哥快点吃,晚了吃进肚子里凉凉的不舒服。
泓哥儿应了,便也慢条斯理开始吃起袁璐剥的虾。
袁璐给他们剥了大半盘子的虾,才开始吃起自己的饭。
她吃的少,两个小儿吃完的时候她也吃的差不多了。
袁璐便把饭菜撤了,一人让他们喝一碗灶上温着的清汤。
冷飕飕的天喝碗热汤,整个人也就跟着暖和了。
喝完,袁璐去摸他们两个人的手,确定他们身上都是暖的,才让他们披着披风回老夫人的院子。
澈哥儿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被奶娘牵走了。
泓哥儿走在后头,见了弟弟已经走出了院门,他停住了脚步,对着在后面送他们的袁璐做了个揖。
袁璐挑了挑眉,不知道他这又为哪般。
“祖母说您是为了我的事,才担上了不好的名声。母亲,我醒来时对您不敬,还请你不要见怪。”
袁璐笑了笑,伸手想去揉他的头发,但是想到上一次他偏头躲开的尴尬场景,便又把手放下了,“没事,你既喊我一声‘母亲’,这些都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