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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洋大跌眼镜地看着合欢,无奈地看着聂小年:“小年哥,这就是我最受不了我姐的地方。”
那些不曾言明的感谢,不曾消失在风中,反而深深地烙在合欢的心里,有着深深地烙痕。
聂小年笑起来,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很少看见合欢哭,不过也好,合欢涎皮赖脸的样子,自己更能接受。
换了辆车,合欢学起来顺手了许多,学了好几个下午后,合欢已经能够骑着车子和聂小年马路的车流间自如地穿梭。她最喜欢在下坡的时候,轻轻地按下后刹车,然后放任身体在风中绽放,然后享受惯性中心跳加速的逆着气流的感觉。那时候,风好像成了无形的网,托起你,任尔驰骋。
那个夏天最后的日子里,大街上经常见到一位留着及肩的头发穿着朴素的T恤短裤的女生,晒得看不出原形的脸上嵌着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辉,骑着一辆白色自行车在大街上追另外一辆山地车。山地车上是一位瘦高俊朗的男子,他总是能轻易地甩开女孩子的追赶,眼睛里有着促狭的笑。他们无视红灯绿灯,无视斑马线,在所有的马路中间自由的穿梭,像风一样地穿梭,风总是不吝啬地吹起他们的衣裳,好像要带他们去远方。
合欢就这么磕磕绊绊地学会了自行车。多年后,她的自行车技术更是技艺精湛,在人来人往的地方也能来去自如,骑上了自行车的她,像是修炼了开路神功般的自由不受阻。若是有人感叹,合欢便微微的笑着,那笑容里不无自豪。
若是有同洋和聂小年那样的老师,怎么可能不会呢?一个是上天派来给自己泼冷水的,一个又总是不离不弃地鼓励自己,若是再不能骑得漂亮点,真是应该挖个地洞去过冬了。
暑假就要过去了,许爸爸许妈妈很是舍不得合欢和同洋,尤其是合欢,那天自己给钱买了自行车后,自己下班回来,屋子里竟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整洁,之后更是变得更加勤快了,包揽了全部的家务活,厨艺训练了一个暑假终于食之有味了,怎么舍得放她走呢?
可是合欢更加舍不得的是聂小年。这里还是只有一条街的距离,回了学校,又要被学校的高墙,被市里立着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建筑,被那条穿城而过的后水河隔开。
聂小年要回去看爷爷奶奶,所以要比合欢先回去。合欢也想提早回去,可是听说聂阿姨要陪聂小年一起,又是买的卧铺,就打消了念头。
再隔两天聂小年就要回去了。这天,聂小年和合欢同洋骑着车子来到了广场上,聂小年手里抱着篮球,便和同洋一起玩起来。合欢在体育课的时候也会打篮球,不过自己只知道追着球跑。但是看他们两个人打着好玩,自己也跑过去抢了个球,瞄准了篮筐,用尽了力气扔去。
“哐”,球很准确地进了篮框。合欢又再投了几个,都进了。
聂小年和同洋都很讶异合欢的准确度,跟上次射击气球一样,合欢的准确度简直令人吃惊。
聂小年不禁夸道:“不错喔,简直是神投手了。”
合欢又气定神闲地投了一个,不过念头松了下,球在篮框边滚了几圈后,没进。
同洋难得仰慕地看着合欢说:“姐,你怎么擅长玩这些考命中率的游戏?上次射击气球时,你也是简直厉害得不行。”
合欢拍拍手上的灰,不在意地说:“这个啊,首先要掌握技巧,其次投球的时候,眼里心里一心一意地只有目标,就行了。”
聂小年却是明白了合欢的意思:“你学习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合欢灿然一笑:“对啊,要不要考虑向我学习?”
聂小年不以为意地“切”了一声,然后迅速地运球,风一般地过了合欢身边,漂亮地举起手,将球投进了篮框。
他擦擦汗水说:“我倒觉得应当看看目标之外的东西。”
这便是合欢和聂小年的不同之处,一个有着女孩子的韧性,用最虔诚的态度来对待应当做好的一切。而另一个,却“朝三暮四”着眼在更大的地方。人生也因此而天翻地覆。
合欢还不能明白身边的少年嘴里像是无意中说出来的一句话的意义,她只是在心里悄悄地记下了这个漂亮的散步上篮的身影,比曾经看过的江湖人士的出神入化的一剑封喉的招式更加令人着魔。她没有相机,于是猛眨了几下眼睛,就假如眨眼睛时按下了快门吧。难道这不会比相机更加深刻?
那晚同洋先回了家,聂小年打累了,便来到草坪上直直的伸展着身子,头枕着身子,合欢说:“你这样看起来好长。”
聂小年躺在草坪上的脸灿烂地笑了起来。他说:“你这样看起来很矮。”
合欢才不理他,也挨着不远处躺下来,说:“今晚没有星星。”
“城市的夜晚没有星星。”
“你说为什么呢?”在合欢看来,城市里没有星星简直是一个不能弥补的缺憾。
“原因很多,比如城市空气污染和光雾污染。城市里太多五颜六色的光,我们反而看不到星星的光了”,聂小年若有所思。
合欢听了一阵伤感,可是心里却觉得或许不是因为污染:“我觉得一定是因为星星喜欢安静的地方和安静的人。城市里太繁华热闹了,星星更喜欢到乡下去陪着那些生活得简简又容易孤独的人。”
许多年后,合欢才明白自己只说对了一半,其实城市里的人远比乡村里的人更容易寂寞孤独。
聂小年哈哈笑起来:“你这个家伙,难怪作文那么好呢。”
合欢也笑,心里却有些黯然,自己哪里不一样了,只有自己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个世界上顶俗气的人。
聂小年忽然记起了什么,说:“我记得自己还欠你一个要求,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我连愿望都已经想好了”,合欢说。
“什么愿望?”
“我有两个选择供你挑选,但是如果你答应第一个的话,就一定要答应第二个”,合欢说。
聂小年皱鼻子:“你怎么这么麻烦?说吧。”
合欢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高中阶段好好学习。”
聂小年就像合欢预料般地翻身坐起来,一脸郁闷地看着合欢,然后说:“第二个。”
合欢也飞快坐起来,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选择不说,但告诉我的话就一定要是真话。”
聂小年一脸错愕地看着合欢,然后一张脸慢慢地凑近合欢,合欢只觉得聂小年的脸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呼吸也越来越重,自己忍不住咽了口水,聂小年忽然弹回身子,谄笑地说:“你心里是不是有鬼?”
合欢赫然,努力稳住自己的脸色,心里一阵发慌,难道他猜到了?
聂小年忽然笑起来,笑得合欢莫名其妙,他才说:“原来你一直心怀鬼胎啊,知道我肯定不会答应好好学习,说以先说了个我根本不可能接受的要求,是吧?”
合欢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聂小年笑得自己心里发毛,他虽然没有揭开事情的本质,但是他知道了吗?心里忽然一阵惊慌。
墨菲反定律又一次应验。聂小年忽然又想起什么,惊骇地指着合欢说:“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合欢觉得自己的脑部中了一枪,脑浆迸裂血溅三步,哑口无言地摆手,自己惊慌失措中,聂小年又笑起来了。
“开玩笑啦。想想都觉得不可能。你是不是想通过这个要求控制我?逮住我的小尾巴让我动弹不得?”聂小年半开玩笑的说。
他怎么才能明白自己不想要听他说半句假话呢。合欢难过地想,可能聂小年永远都不会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简直就是青梅竹马的哥们,板上钉钉的事情,还能有半点松动吗?
合欢明白自己琢磨了许久的事情终于还是办砸了,将错就错地说:“对啊,我就是想捏你的小尾巴,从此以后你都要跟着我亦步亦趋动弹不得,让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说假话是多么不情愿的一件事情,此刻,她是多么不想说,可是还不是说了。
聂小年摇头欢笑。合欢想着争执了半天,他还是没有说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便问:“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给个痛快?”
其实合欢心里是没有底的,想来这个要求不论是让谁答应都很难。她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便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一下。聂小年的回答却让她震惊。
他笑着说:“不就是说真话吗?以后给你讲真话就是了。”
得到了这样的保证,合欢的内心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如愿以偿的开心。就仿佛似乎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搬起了石头,终将要砸到自己的脚。
因为真话往往比谎言残酷了不知道好几倍。
但毕竟是有了一个承诺,合欢想,这是聂小年的承诺,是应当好好珍惜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