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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时候,天色已经整个黑了下来,酒桌差不多散了,宗大叔和贺大炮俩看着也喝了不少,我们连忙招呼大家去睡觉。曲比阿美则是和丈夫一起把工友挪到了火坑旁的草垫上面,然后给大家披上了被子。
大家都睡了,就我和铁勇睡不着,我俩今天先是车上睡了一上午,晚上又喝了不少茶水,精神个顶个的好,于是就坐在门口去聊天熬日子,才说了一会子话,那曲比阿美把他男人带了过来,到跟前就问我们是不是要进布拉卡老林子里面去。
我一听不对啊,咱们根本就没提过这事儿他怎么知道的,连忙就问了,沙玛哈依告诉我们说前几年就有过一伙人进过布拉卡老林子里面,也是说的是考古,只不过去了之后就没回来,当时采石场还专门派人去找过,所以他猜我们是想去那里面——他劝我们说那老林子太邪,最好还是别去了,要真是想找找古董玩意儿可以去这旁边的几个寨子里看看,完成工作也没必要把命给搭上啊!
他倒是好心,不想我们以身涉险,但这事儿到了我这里却不好办了,总不能直接告诉他我们要越境吧,万一沙玛哈依的革命觉悟远比他老婆高,趁夜去乡里一通报,我们可就真成犯罪分子潜逃国外了——到最后,我只能说林子里的古迹确实很重要,为了国家,哥们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待到山花烂漫时,我们丛中笑。
都说革命精神能振奋人心,还真是这个理,短短几句就把沙玛哈依给说得热血沸腾,看我的眼神满是崇拜,非但没有再阻止我们,甚至还主动要求给我们带路,我好不容易才用专业行当专业人员的借口搪塞过去,可是他死活非要给帮忙——我想半天没找到个合适的事儿满足他们的热情,正头痛,铁勇倒是开口了,请他们把以前那伙人的事儿说说,算是给我们参考参考。
正想说铁勇是没事找事,一回头看这孙子冲我眨眼,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沙玛哈依也不含糊,把那伙人的事真真假假给们掀了个底儿掉…
七八年以前也差不多这个时候,客栈接待了一伙客人,自称是来至北京的地质勘探小队,也不说是进布拉卡老林子,只说在这周围山上探查一下,调查矿产资源分布啥的。这伙人说话带着浓重的口音,眼珠子没事就滴溜溜乱转,带着的工具更看着像是挖土的,这一切,沙玛哈依两夫妇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那伙人带了半个月的食物饮水进山,按理半个月至多二十天就该回来了,但到了时间却未见返回,沙玛哈依开始还以为是有事耽搁了,结果又等了三四天还不见人回来,立刻就去给边防哨站给报告了。
边防哨站一听不得了,这从北京来的队伍到边境考察矿产,结果还出了这档子事儿,立刻就安排了人员,分四个组开始在周围搜索,沙玛哈依陪着其中一个组,搜查的方向正是朝着东南面布拉卡老林子。
一路搜索,三四个小时之后,这只小队终于来到了布拉卡老林子的隘口。
老林子外面那经年不变的歪脖树依旧杵小山岗上,张牙舞爪狰狞可怖,像是个恒古不变的坐标,无声的朝所有人示威,表明身后这已经是布拉卡老林子的地界——那帮人没说,他们也没想,所以当时就想转身折道儿了。
就在他们准备折返的时候,突然听见老林子里面传来一阵似人非人的叫声,把整个小队吓了一跳,当时几名战士就把枪给端了起来,直朝林子瞄准警戒,这时候大家看见林子里跌跌撞撞走出来个人,满身满脸的血渍,连喊‘救命’——正是当初勘探小队其中的一员。
搜索小队抢上前去,正准备把他扶起来,突然发现这人的衣服下面在动,当即就把这人背后的衣服给割开了,结果发现他后背上爬着十来只青绿色的虫子,模样像是蜈蚣,但口器却犹如水蛭一般牢牢咬在他背上,朝皮肤下面使劲的钻…
搜索小队吓了一跳,连忙用刀尖去挑,好不容易才把这几条虫子给挑了出来,这时候那人似乎还有点意识,朝着林子里指,说自己后面还有两个人就在不远处,于是连同沙玛哈依在内的三个人连忙就冲了进去。
绕过歪脖树进到林中不到一百米,他们已经看到了这人说的那两个人,但看到最多的却是虫子,那两个人已经被啃成了骷髅,血肉模糊,全身爬满了刚才那种虫子,无数的虫子从他们腹部、胸口和眼睛的窟窿进进出出,啃噬的沙沙声在林中反复回响。
沙玛哈依和几个战士当时就吐了!
还没等他们来得及想出该怎么办,外面传来了同志的惊叫声,沙玛哈依和这几名战士连忙从林子里冲了出去,到了外面一看傻了眼。
那好不容易逃出林子的人肚里上破了个洞,无数刚才那种虫子从体内钻出来,放口大嚼,生吃活啃,此刻已经把脸上手上的皮都给咬掉了,露出了森森白骨,他全身鲜血淋漓,正在地上打滚哀嚎,随着滚动,不断有虫子从钻出钻进,煞是骇人。
旁边两名战士显然吓得不轻,畏畏缩缩躲在一旁谁也不敢上前,沙玛哈依他们想不出办法,也是一样的不敢上前啊,只能就都站得老远盯着,看着那人的哀嚎之声渐渐变弱,两分钟之后终于没了声响…
又过了十来分钟,这人被整个啃光,那虫子就像是张会动的毯子,唰唰一溜子朝林子里去了,只留下了地上的骸骨和些零散的血渍,这搜索小队七八个人愣是谁也没敢动,等这虫子消失在歪脖子树后面,大家一伸手,这才摸到了各自脑门子上那满额满背的冷汗!
等了半天,那虫子确实走光了,搜索小队这才把他们的遗物收拾收拾,带了回去,其中就有两把铁打的铲子,怪模怪样的。但奇怪的是,他们把这东西带回去之后,边防部队打电话给上级汇报的时候,却回答说没派出这样一只勘探部队来,他们也不打算接手管——事儿到了这一步,整个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我和铁勇混到现在,也不再是以前那嘛都不懂的二愣傻子了,外面的情况多少还是知道些,加上沙玛哈依给我们画的那铲子模样,我一看就明白了,这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地质勘查的队伍,和我们一样也是拉起了虎皮绷得大鼓,真实的身份应该是一伙土爬子,干的是那掘墓挖坟的买卖,只是不知道捣了什么邪乎的东西所以惹的这麻烦,把命都给断了。
沙玛哈依说这事听起来和我们没多大关系,一档子是借道穿过老林子去北越,一档子是去挖人家的祖坟,两不搭嘎,但从另一方面看起来,也说明了这老林子里面危机四伏诡异无比,到底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那是谁也不知道!
和客栈两夫妻聊到这会子功夫,夜已经深了,我和铁勇前面还精神不错,后面就直打起了哈欠,我俩直接也就回去睡了,睡前相互叮嘱了一下,明儿一定要打起精神,要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千万别去瞅,万一惹上那乱七八糟的虫子就真坏事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从客栈出了门,扛着东西朝着老林子进发,走了约莫两个小时之后,来到了那传说中布拉卡老林子的外面,也见到了歪脖子树。这树看起来比说起来还吓人,黑色的树丫枝条,树皮叠皱,狰狞阴狠,看着有种说不出的凶暴残忍,就连天空都变得灰蒙蒙的。
我们也没停留,立刻就跟着曹老梆菜进了林子,不多久之后这里已经变成了大片的原始森林,头顶的树木变得高大起来,直耸云端,树下的葛藤和落叶纠缠在一起,带着尖利的倒刺,时不时挂在我们裤筒上。林子浓密漆黑,阳光根本就穿不透那遮天盖日的树冠,偶尔的光斑洒落地上,交杂在地面淤积的树叶上,软绵绵不着力,一脚踩上去就是满脚臭水。蔓藤在树枝悬挂着,微微摇荡,我们眼前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光亮照射着眼前的路。
路途虽然可怖,但幸好却没有什么事儿,我们晚上的时候到了个水潭旁边,收拾一下准备休息。和铁勇凑一块的时候我俩不住庆幸,说今儿真是不错,幸好没碰上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在水潭旁边大家都漱洗了一番,跟着休息吃点东西,老梆菜一面吃着,一面说去找个地方准备过夜,这一下我们就不明白了,你说水潭旁边又没臭水又没脏东西的,休息正好,干嘛还非要换,结果那曹老梆菜这才嘿嘿笑了,指着个东西让我们看。
那东西黑乎乎的一滩,透着股子腥臭,一看我们就明白了,这就是个什么动物的排泄物,顿时就都说那老梆菜恶心——他这时候才不卖关子了,告诉我们说水潭看着舒服,其实是最危险的地方,到了深夜之后食肉食草的动物都得来喝水,休息不好不说,还危险得很,所以我们必须要找个远离水潭的地方才行,少惹上那些东西。
不但不能靠着水潭,甚至连有明显通路的地方都不行,因为那也是动物来喝水踏出来,最好的选择就是找一大树爬上去,勉强休息一夜,明天赶到地方再说。
这理由十足,立刻就把我们说服了,大家一致夸起了老梆菜,他也就等的是这句,哼着小曲踱着方步,晃晃悠悠得瑟着去找地儿了——只不过还没等丫离开我们的视线,突然就是一嗓子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