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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贺云暗暗叹口气,此事无法善了,只是他也并不想要了谢家小子的性命,总归也是当年故人托孤,哪能因着内宅私事就叫人将性命丢了。
“杖二十,先关起来。”穆贺云摸了摸穆谣的脑袋沉声道。
此言一出,汝阳夫人冷笑一声。
“侯爷,你看看宣儿的脸!”汝阳夫人扳过穆良宣的脸,将他面颊上一小块淤青展示给所有人看。
“宣儿可是你的亲侄子!你就忍心看他被一个小野种这般欺辱?不过是寄居在侯府罢了,还拿自己当个少爷不成?宣儿不过是同他玩闹,他竟是下狠手!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宣儿这条命还不定在不在!”
“这寒冬腊月的,不是摆明了想要我家宣儿的命?!这般歹毒心肠,区区二十杖岂非便宜了他?侯爷,你可是宣儿亲大伯,你可要为宣儿做主啊!”
汝阳夫人说的声泪俱下,穆良宣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也跟着哭起来,厅中一时吵得人头疼。
穆贺云深吸口气,“那你想如何?”
汝阳夫人拭了拭眼角,斩钉截铁的道:“必须按照家法惩戒!以儆效尤!不过是个借住在侯府的野种都敢欺辱侯府正经的少爷,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平白叫人笑话?视我侯府威严于何地?!”
“三婶,你太过分了!”穆谣实在是忍不住了。
五十大板可以说就是要了谢崇宁的命,哪怕是二十大板都不是他现在能够承受的,倘若谢崇宁侥幸活下来,十年后侯府被抄家灭族,她穆谣英年早逝
穆谣背上顿时又渗出了冷汗。
要不是她没有得到准确的时间,又怎会让这件事发生!怪只怪她没来得及阻止,现在只希望能够有个完全的法子保住谢崇宁才是。
“过分?家法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那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汝阳夫人猛地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骤然的巨响震的所有人心头一跳,随后她瞪着穆谣喘了几口气后厉声质问道:“谣儿,宣儿可是你亲表哥!你就这般护着将你表哥推入湖里的凶手吗?”
“爹!”穆谣看跟汝阳说不通,转头眼巴巴望着穆贺云,声音满是哀求。
“五十杖,宁哥哥会死的!”
“那我的宣儿就该受这罪吗?寄居人下还不懂兄友弟恭,将才七岁的宣儿推入湖里,这般年纪就能做得出这等歹毒之事,长大了可得了?”汝阳夫人冷笑着,目光冰冷的掠过地上跪着的谢崇宁,深吸口气直视穆贺云,“侯爷,今儿这事若是没个交代,就这般宽容了他,弟妹我可不敢再继续待在府里,否则谁晓得哪一天我的宣儿还焉有命在!”
“胡闹!”穆贺云拧眉低喝,“你若是离开侯府,叫外人如何看?不过一点小事,非得闹得满京城人尽皆知才行吗?!”
他堂堂一侯爷丢不起那个人!
恰在这时,侯夫人沈眉到了,掀了门帘一进屋里就被这阵势吓了一跳,目光落到厅中央跪着的少年身上,眉心蹙起。
“怎得了这是?”
汝阳夫人收了气势,起身对沈眉行了一礼,语气冷硬的道:“宣儿今儿险些被谢家那个小野种给害死了,妹妹本想让侯爷为宣儿做主,结果侯爷这心却是向着外人呢!”
侯夫人皱了皱眉,将狐裘递给下人,理了理袖子语气平缓道:“汝阳,注意身份,崇宁是谢家后人,便是如今只剩下他,那也是嫡亲的,何来野种一说?”
穆谣见到沈眉眼前顿时一亮,赶忙扭着小身子要抱抱,“娘!娘!”
穆贺云将穆谣递到沈眉怀里,面上难看的神色渐渐缓和下来,低声对自家夫人解释道:“崇宁到底是犯了错,今日宣儿受惊落了水,不定得落下什么毛病,不罚他说不过去。”
“娘,宁哥哥又非有意,都是宣表哥平日里对他多加欺负,难道还不许宁哥哥反抗了?宁哥哥都在这跪了好久了,又穿着一身湿衣裳,光是寒冷都够他难受的,这回定会大病一场,您最是心善,就帮帮宁哥哥吧!”穆谣趴在沈眉肩上小声道。
沈眉抬眼看向穆贺云,自是懂了他眼底那抹无奈,轻叹一声,抬指轻弹穆谣脑壳,温声低语道:“谣儿乖,不要闹了,你宁哥哥犯了错怎能不罚?此事若是叫你祖母知晓,只会罚的更重。”
穆谣抿着唇不说话,最后扭着身子硬是从沈眉怀里挣开,撒丫子跑到谢崇宁跟前一把将人抱住。
“我不!宁哥哥才不会将宣哥哥推到水里!宁哥哥才不会做坏事呢!你们都偏心!”穆谣梗着脖子没去看被她抱住的谢崇宁,只对着穆贺云沈眉叫唤。
“谣儿!”汝阳夫人见着她竟是这般维护一个外人,简直痛心疾首,“谢崇宁是你什么人?!不过就是个寄居人下的外人!一个野种!你怎的能为了一个外人不顾你宣表哥呢?!”
穆谣心里本就讨厌穆良宣,那小子平时没事总爱挑衅她,虽是不敢对她做什么,但终归也令她喜欢不起来,在这种时候更不可能站在穆良宣那头了。
“宁哥哥才不是野种!”穆谣却是撒泼打滚的开始胡搅蛮缠。
谢崇宁低头,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发旋,软软的小身子靠在他身上带来些许的温度,可这点温度不过杯水车薪,只会让他心生暴戾,想要索取的更多。
艰难抬手想要将人推开,只是浑身都被冻得发疼,关节像是生了锈,难以动弹。
穆贺云一个头两个大,低声呵斥,“谣儿!莫要胡闹!你再这般胡搅蛮缠,我就将你送到你祖母那里去了!”
穆谣不吭声,沈眉上前想要将她拉开,偏生她抱得死紧,沈眉也不敢太用力怕伤着她,只好无奈转头看向自家夫君。
偏生这会穆良宣突然指着她开口,“坏妹妹!你不是我妹妹!”
穆良宣就比她大上半岁,在侯府里就是混小子,平素里嚣张惯了,加上又是侯府里三房的嫡孙子,在老太太面前向来会讨巧卖乖,颇得老太太喜爱,这会见着穆谣竟是向着他一直看不起的谢崇宁,自尊心作祟颇觉难堪,直恨不得将谢崇宁给赶出府去才好。
“娘!谢崇宁他欺负我!你把他赶出去!我不要再看到他!”穆良宣回身抱住汝阳夫人嚎哭出声,直把汝阳夫人心疼的不得了。
“侯爷,你给个准话吧!老祖宗定下的规矩究竟还有没有用!”
二房的夫人柳盈挑眉看着眼前这场闹剧,满不在乎的端起茶盏浅啜,罢了才总算是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不过就是小孩子间的玩闹罢了,何至于搞得这般隆重,再者说了,从头到尾都是你家小子一张嘴在说,究竟什么情况还不一定呢。”
“要我说,小惩大诫一下就行了,非得把人打死了你才满意?”
二爷眉头微皱,将手中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放,二夫人轻哼一声不说话了。
沈眉看了看死死抱着谢崇宁的穆谣,心疼无比,谢崇宁身上寒凉的厉害,谣儿年纪小身子骨又弱,再抱下去不定得被过了寒气,届时定要病上一场的。
“三妹妹,你可愿听姐姐一言?”沈眉转头看向冷着脸的汝阳夫人轻言细语道。
汝阳夫人还是愿意听她说一说的,便也暂且按捺下心中的怒气,静了静道:“姐姐直说便是。”
沈眉道:“崇宁此番却是犯了错,只是到底年纪小,想来也非是有意。”
“姐姐若是想要劝我不再追究,那只怕是要失望了。”
听完前一句,汝阳夫人果断开口。
“我非是要你不再追究,毕竟宣儿也是我的亲侄子,哪有不疼自家人的道理?”沈眉继续轻声道:“只是崇宁在此处也跪了许久,心中定然也是知道错了的,惩罚是肯定的,但拿侯府的家法用在他身上怕是不妥。”
汝阳夫人眼锋凌厉扫过谢崇宁,“有什么不妥的,犯了错自然该受罚!”
沈眉叹口气,“你方才也说了,崇宁毕竟是故人之子,侯爷承诺了故人只等他及冠后便离府自谋生路,那故人与侯爷有恩,倘若真个上家法,他一个孩子如何受的住?到时出了事,叫外人听去岂不是会在背后戳侯爷的脊梁骨?我们侯府三代世袭,如今什么光景你非是不知,就因着这件事叫人抓了把柄攻讦侯爷,你让侯爷如何自处?侯府日后如何自处?”
一番话说的轻柔缓和,却是句句直透人心,汝阳夫人一时也是没了话,只是面上仍旧不甘,“那总不可能就这般算了?”
“自然不是,”沈眉看了看谢崇宁,“妹妹说得对,孩子犯了错自然是要罚的,只是也不能罚的太狠了,谁都有犯错的时候,总该给人改过的机会不是?”
“那姐姐说,此事该如何处置?”汝阳夫人问道。
穆谣没想到自家娘亲竟然真的将汝阳夫人给劝住了,顿时满目惊喜,当即踮起脚尖凑到谢崇宁耳边小声道:“宁哥哥,我相信没有害穆良宣,娘亲一定不会让你受太重的惩罚,等会你就装晕,我想法子给你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