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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严回到九山城时天已经黑了,杜一恒正好出门,他轻装简从,只带了刀锋,门口的家丁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马匹,阿严一脸惊讶:“少主,您要出门吗?”阿严从来没有见过杜一恒如此紧张过。
“嗯!”
杜一恒轻轻点头。
阿严立刻说道:“属下陪少主一起去!”
杜一恒没有说话,阿严自然跟在身后,他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头。
他是从巫山禁地回来的,杜一恒竟然没有迫不及待的询问蓝翎儿的事,而是翻身上马,抓起缰绳。
阿严看向刀锋,一脸不解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刀锋严肃的说道:“都城有人来了!”
阿严心中一凉,都城有人来了?真是好快呀,青蛇花的案子刚刚了结,到底是谁?应该是在案子没了解之前便开始向九山城赶了,阿严没来得及详细询问,杜一恒已经打马扬鞭奔驰起来。
只有马蹄奔跑的声音,一路沉默,出了九山城,在东城郊外的一座山庄前停下。
百草山庄是杜长卿在世时修建的修身养性之地,这是名义上的,实际上这里太过偏僻,很少有人过往,是约见、接见重要人物的最佳之地,平素的山庄异常冷清,今日严阵以待起来,门口增了很多庄丁。
杜一恒到达庄门口下马,侍从将马接过来,说道:“夫人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阿严心中一沉:“夫人?”
百草山庄平素见不到几个人,只有忠叔一人看守这里,此时多了这么多人,而且还是来自都城,阿严不敢多去揣测。
杜一恒已经登上了台阶进入山庄。
里面更有如仙女般的婢子等候多时,见礼后引入偏室。
一处静雅的居室,杜一恒来是匆忙迫切,此时到达后,心中突然有了退缩,脚步变慢了,心情放缓了,一种相见不如不见的念头在他心中萦绕,如仙婢子躬身说道:“少主,夫人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随着她的话声刚落,房门缓缓打开,两名女婢躬身向杜一恒见礼。
此时天色已黑,门口的琉璃灯熠熠生辉,杜一恒的心中有股抹不去的伤感,最终,还是踏步走了进去。
房间布置素雅,门口的锦毯上绣着一朵淡黄色菊花,四周由花叶陪着,不管是一桌一椅,一摆件,都是那人喜欢的,杜一恒轻步走进去,举目四下打量着,室内的灯光不亮,他的胸臆中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憋闷。
“你来啦?!”
屏风后响起一股如天籁一样好听的声音。
她谈吐幽雅,不染一丝纤尘一样高高在上,杜一恒的心中微微一颤。
她的声音里充满慈爱,杜一恒的心却凉到彻骨,冷冷说道:“我是该叫您太子妃殿下,还是母亲呢?”
屏风后的女人,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的脸上,再没有初见时的欢悦,心中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影,为了太子妃这个位置,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一瞬间的愧疚,不代表她永久的愧疚,她的眼神犀利起来,说道:“母妃也是为了你!”
“……”。
杜一恒的胸口不停的起伏。
廉妃话声一落,侍女将她面前的珠帘打开,她从容的从山河壮丽的屏风后走了出来,看到十多年不曾见到的儿子,心中又是一酸,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此时见到儿子,当初的决定恍如做梦,十几年不见,儿子竟长得如此英俊不凡。
“衍儿,让母亲抱抱好吗?”
廉妃伸出手臂,想要抱抱她的儿子,哪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儿子?她却恨心的抛弃了他,看到她如此‘假情假意’的一面,杜一恒全身发冷,忍不住退后一步,低头说道:“太子妃殿下请自重,……”。
廉妃眸子一沉,怒斥道:“难道一位母亲抱抱自己的儿子也不可以吗?”
杜一恒正色说道:“自古帝王家无亲情,只有尊卑,您高高在上,……”。
“你到底还是恨我!”
廉妃眼角一沉,心口隐隐的抽疼。
杜一恒说道:“在你决定将儿臣送到敌国的时候,应该想到这样的结果,你可知,儿臣躲在暗角,听到您要将我送到鲁国为质,只为太子妃身份的时候,孩儿是作何感想,你可又知,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默默的流眼泪,又是什么滋味?”
杜一恒看着廉妃,心如刀绞,一字一句的述说心中的委屈,这个心结他压抑了十几年,他真的无法相信,他的母妃为了太子妃的尊位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要了,或许,他根本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杜一恒任性起来什么都敢想。
杜一恒恨廉妃,但他的母亲也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廉妃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说道:“你可知,母妃做出这个决定,是如何的在心中苦苦挣扎?”
杜一恒不想听廉妃解释,多余的解释只不过是为了掩盖她抛弃儿子的罪责罢了,十三年的伤痛,岂是一两句话便可以化解的?
廉妃万分伤感,悠悠说道:“你可知,母妃不得宠!”
“我只知道,父亲没有亏待过母妃!”
“你肯叫我母妃了?”
廉妃眼前一亮,看向杜一恒,
杜一恒的眼神刻意回避,廉妃轻叹了一口气,娴宁的仪容表面上会多十分的智谋,说道:“十三年前,卫国国弱,受各国欺凌,我若不将你送走,我们只有死路一条,这是我们唯一的一线生机!”
杜一恒凝视起廉妃,廉妃继续说道:“你只知道母妃绝情,你可曾知道,当时的东宫是何其的暗潮涌动!”
杜一恒紧闭了一下双目,生气地说道:“那你也不能拿儿子当筹码,你知道我有多狠你吗?!”杜一恒恨得越深,证明他爱的越深,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以为只有母亲不会背叛他,只有母亲疼爱他,到头来,竟然拿他换了一个空虚的名位。
“儿子,母妃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迫不得已!”
杜一恒气得暴跳如雷,廉妃斥道:“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