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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天宁清与刘五郎到虎台县里送货,得知了这门亲事,嘴巴刻薄的她也没挑出什么不是来,倒是将宁家答应的嫁妆颠来倒去的念了好几回。
“娘,你们竟然答应把家里的铺子作坊都给婉儿做嫁妆,那你们将来怎么办呢?还有石头将来拿什么娶媳妇?”
于氏本已经给她讲了好几遍了,现在不禁有些不耐烦了,“铺子本来就是你幺妹自己挣出来的,我们当然不能留下。至于我和你爹,也还在德聚丰里继续卖果仁糖点心什么的,再帮着婉儿打理打理生意,婉儿还能亏待了我们不成?还有石头,家里有地,我和你爹也给他攒了钱,娶媳妇当然不算什么!”
“可是这么一比,我和大姐的嫁妆就太少了!”
宁贤听事情与自己有关系,就赶紧说:“我可不和婉儿比,再说这铺子也不算是爹娘给婉儿陪嫁的,而是婉儿自己挣来的,当然要归她了。”又给宁清讲道理,“我们姐俩儿成亲前自己攒的私房钱不也都带到了婆家?其实爹娘对咱们姐仨儿是一样的。”
大姑还要厉害些,她对二侄女有心回来争嫁妆不大满意,就说:“贤儿说一样,要我说其实不一样,当初贤儿和你成亲时,你爹娘都按聘礼的数出了同样的嫁妆,现在你爹娘哪里找二百两银子去?只是帮婉儿做几套衣裳买点家常东西罢了!”这两年德聚丰挣了钱不假,但是大半儿都用来买虎台县里的铺子,眼下又到了收菜的时候,家里还真没有多少余银。大姑在德聚丰帮了几年忙,心里自然是有数的,而且她还相信,“德聚丰虽然是婉儿的嫁妆,可她能不管你们爹娘和石头吗?别人我不敢保,婉儿可不是没良心的人!”
宁清说不过大姑,且这几年她也早从爹娘话中知道必是要如此的,因此再辩不出什么,转而念起王家的聘礼,嘲讽地说:“二百两银子下聘?以瑞泓丰的家底再加上几倍也能拿得出呀!还真不够大方!”
娘就气了,“二百两你还嫌少,当初刘家给你多少?”
“我这还不是为了妹妹好?”宁清见大家都向着她来了,赶紧解释,灵机一动又想起一事,“你们还记得吗?当初婉儿还在家里说过她成亲要五百贯钱的聘礼呢,二百两银子算起来也就三百多贯,终究还差上一些。”
于氏也还记得当初的话儿,“那时婉儿也不过随口说聘礼和嫁妆的事,哪里是真要五百贯聘礼?再说我们家从来不留聘礼钱,有多少带回去多少。”
一干女人在一处叽叽喳喳个不停,宁婉就悄悄出去了,反正谁的话她也不爱听。
原来宁婉自答应家里与小王掌柜定亲后,便轻易不出门,特别是左邻右舍两处绝了足迹,对于聘礼、嫁妆等种种事情也没问过,如今宁清来了才听得爹娘是如此安排的,因此再不爱听心里也是一酸,爹娘对自己的几个儿女真都是尽心尽力了。
心里第一个念头竟是对小王掌柜有了几分埋怨,家里说要把所有的铺子和作坊都当成嫁妆给自己带去,他就答应了吗?实在是不应该!
德聚丰虽然是自己张罗着做起来的,但是没有爹娘哪里能成?当初刚做生意时,爹赶着毛驴送货,有多辛苦不提,冬天的夜里还曾经摔伤过,差一点没出大事。娘那时有着身孕,虽然自己不许她晚睡,但是爹没回来前她哪一天能睡着呢?且自石头稍大些,每天不是起五经爬半夜的给爹和自己做饭菜,就是没完没了地打点琐事,后来又做糖、点心卖,费的心思不比自己少。这个铺子本就是全家人办起来的,哪里是自己一个人的!
过几天小王掌柜来求亲,自己一定要当面与他说清,想娶自己可以,但是嫁妆绝不会这样多,如果不愿意也没什么,正好这事还没有说定,他自去另找一个陪嫁丰厚的!
宁婉打定了主意,也不多话,因为她明白她再说什么也都无用,就像宁清一样,定然会被大家反驳回来。
还不待宁婉与小王掌柜摊牌,却又生了新的波折。
这一日早晨,因大姐回了梨树村,宁婉便帮着大姑一起在铺子门外摆开摊子卖新出锅的面食,她算帐快,因此帮着收钱。听着大姑说:“灌汤包两个,收五文!”却接了一块银子,成色极好的官银,应该是五两铰了一半的,足有二两半还多。
不必说面食这样小生意,就是德聚丰的铺面里,除了大宗的货物以外,都是用铜钱的。二两半的银子,算起来有四贯多了,只收五文,可怎么找?
这明显是来找事的!
宁婉抬起头来瞪过去,却见竟然是赵国藩,色眯眯地托着两个灌汤包瞧着自己,“亲家表小姐,不必找了。”
呸!宁婉在心里唾了一声,却也不愿意惹他,便将那银子重新递回去,“原来是亲家大伯,两个包子算什么,不必给钱了。若是不够,我让大姑再包几个拿回去。”
大姑听了,这才发现原来是喜姐的大伯哥,先前她只一心卖包子倒没注意,更何况她其实与赵国藩不大熟,年节走亲家时赵国藩多是不在家中,见面的时候就少,眼下赶紧陪笑道:“你瞧!我这眼拙的!她大伯哥别生气。”说着利落地用油纸包了十来灌汤包递了过去,“拿回家里吃吧,若是不够,我再让伙计送去。”
赵国藩哪里是为了几个包子?他刚从一处暗门子里出来,路过街头看到德聚丰,想起了前两天听人提到亲家宁表姑娘长得越发好了,便走了过来,及见了人心里更暗暗埋怨自己糊涂,怎么就将这么个可人忘记了呢?
二弟媳的这个表妹可是比二弟媳要美得多,尤其是她那雪白的皮肤十分细嫩,在辽东的边城并不多见,此时清晨的凉风将她的脸颊吹得泛了红晕,比涂了胭脂都好看;还有那清亮亮的眼睛,粉嘟嘟的嘴唇,正是没出阁少女特有的娇憨,他一时心痒难耐,掏了块银子上前调戏。
眼下见宁婉把银子重新递回来,他不想接却去握那只白皙的小手,“银子你们就留着吧,包子也不必了,两个已经足够。”
宁婉又在心里哼了一声,赵国藩的这点小伎俩哪里能瞒得过她?且他刚刚一定才从那个下贱女人家里出来,身上还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熏香气,闻着就恶心!因此她在赵国藩握到她之前将手一翻,把那块银子正扔在赵国藩的怀里,“请亲家吃几个包子,我们还是请得起的!银子拿回去吧!”
赵国藩下意识地一接,正好接住,想重新塞给表姑娘,可是宁婉早挪了一下位置,向下一个人笑道:“十二文钱,正好。”理也不理他了。
可是赵国藩动了心思岂能罢休,到了衙里转了一圈就又回到了德聚丰,这时已经过了饭时,铺子外面的摊子早收了,宁婉也不在铺面里,他仗着自己是县里的典史,又是宁家的姻亲进了厅里,坐到了宁婉面前笑问:“生意怎么样?”
宁婉见了他真想拎起门闩将他一棍子打出去,就像她曾经做过的那样,但是眼下他们的关系变了,还真不好打他,因此便沉着脸道:“还行。”
赵国藩面对美人时总是有耐心的,因此又笑嘻嘻地问:“可有什么难处,与哥哥说,哥哥帮你。”
“没有。”
“铺子里交的税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
“那也是不少的钱啊,只要与哥哥说一声就能帮你免了税。”
“不用。”
赵国藩并不丧气,又故技重施去摸宁婉的手,不想又摸了空,就笑道:“你这样千娇百媚的小姑娘何必辛辛苦苦地做生意呢?不如嫁了我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又有成群的奴仆伺候多好?”
宁婉冷冷一笑,“你自有太太,难不是想停妻再娶吗?要是让你太太告到钱县令那里,你的典史再也做不成了!”
赵太太是有本事的人,她不但将女儿嫁到了安平卫的指挥同知家中,给大儿子结的亲也是官家小姐,虽然是庶出的不得嫡母喜爱,但是当官的人家都是要脸面的,赵家再不敢休妻,也不敢太过苛责大奶奶,宁婉正是深知这一点才如此说。
赵国藩一滞,可他一向在花丛里说谎说得惯了,就立即说:“表姑娘不知道,我太太身子不好,不是个有寿的,只要表姑娘肯答应进赵家的门,我就用八人抬的大轿把你接进去,虽然只能先当二房,但只要我太太一没了,我立即就将你扶正。”
大奶奶脑子不好是真的,但身子一点毛病也没有,因此宁婉便道:“这话你拿去对昨晚在一处的人说,不要污了我的耳朵!”
按说赵国藩听宁婉叫出他昨夜的事应该赶紧就溜了,毕竟赵太太不许他在外面留宿,可是眼下大约是色令智晕,他虽然尴尬了一下,就又说:“只要表姑娘答应我,我再不去别处,只专心陪着表姑娘。”
宁婉才明白原来赵国藩比自已知道的还要无耻下流,站起来刚要说去告诉赵太太,爹和大姑走了进来,向赵国藩说:“真是失礼了,竟不知道赵典史来了,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说着向宁婉道:“幺女,你娘正找你有事呢?你还不赶紧过去。”
大姑就拉着宁婉,“正是,你娘急着呢,我跟我一起去吧。”出来后用手向后一指小声问:“没事吧?”
“没事,”宁婉摇摇头,“他就是个废物!”
“可他也是县里的典史呀!”大姑叹了声气,“喜姐儿怎么嫁了这么一家!瞧着赵太太也蛮体面的,怎么养了这么个儿子!”
赵太太自己也总这样感慨的。宁婉知道家里人都担心自己,进了屋子反要安慰她们,“没什么,他也只知道拿着银子来诱我,想让我给他做小。”
娘就吸了一口气,“我们家的人可不做小,要是像小杨太太那样压住正室的心里不自在,被正室压住过不好的又可怜,何苦呢?又不是嫁不出去。”
宁婉就知道爹娘不可能愿意自己给赵国藩做小,就是在梦里,爹病成了那样,也不会让自己给别人家做妾,毕竟那时结正经亲事难,以自己的相貌卖身为妾看上的人却不少。后来自己拿定了主意也是悄悄出的门。当时的自己真是没有法子,现在的她有本事有铺子,自然再不会走那样一条路了。
赵国藩被宁梁直接拒了,再来时就发现宁家一直有人在表姑娘身边,他就是想单独说句话也不能,他就想出了一个下三滥的法子,在虎台县里放出风声与宁家表姑娘有染,近日要接她进门当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