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长安雨 第一百二十一章 庭中有棵棠梨树

少年已苍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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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推开门走进去,庭院里一片狼藉,仿佛还残留着当年那一幕惨像,桌椅翻到在地,有些还断了几条桌腿,墙壁上留下漆黑的烙印,显然是当年火烧留下来的,地上也是一堆奇奇怪怪的木屑砂石枯枝败叶。

    唯一让人心安的是,房子结构倒还算完好无损。

    这院子一共有三间房子,其中一间厨房,一间主屋和一间耳房。主屋坐北朝南,厨房耳房分别位居其左右。这倒是让雅儿颇为高兴,要知道在平海镇那儿,所谓的厨房,不过是在茅草屋外搭建的一个棚子而已,若是下了大雨,别说煮饭,就连升起炉灶都是个问题。

    如今有厨房,可以囤柴火,日后再也不用担心下雨的日子了。最主要的啊,这一间主屋,居然是两层楼的房子,他和凌江还从来没住过有两层楼的屋子呢!

    “公子,你看啊。”雅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终在一棵即将干枯的大树前停了下来。

    凌江走到雅儿身边,看着眼前这颗大树,或许因为太久没有浇水施肥,导致叶子已经有些枯黄,呈现出死气沉沉的样子。

    “公子,你晓得这是什么树吗?”雅儿带着期待之色问道,“都这样子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结果。”

    “应该是棠梨树吧。”凌江轻声道,若真是棠梨树,这会应该是枝繁叶茂的季节,大老远便可以闻到花香,可如今看这模样,今年想要吃到果子,怕是难了。

    两人接着四处转悠了两下,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只是乱了一点,狼藉了一些,蜘蛛网多了点。

    好在凌江雅儿也是从小待在乡野里长大的,城里人看这模样或许是百般嫌弃,可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多费心打扫罢了。

    两人从早上一直忙活到了傍晚,才勉强将院子给扫干净,屋子里的蜘蛛网也给清扫掉。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两人也只好就此先停下。这么大的院子,没个两三日是不可能收拾干净。况且里边什么都没有,还得买席子被褥回来才行,不仅如此,还要撒些雄黄粉驱虫,这太久没人住,味有些重。

    临走前,两人还给院子里这颗棠梨树浇了两桶水。

    当晚,两人在附近找了家客栈住下,第二天一大早,凌江便换上了儒服,踩着晨曦去了国子监,至于院子的钥匙,他也交到雅儿手中,让她独自去打扫。

    虽然凌江并不同其他学士一块上早课,但在院内行走时,还是有不少过路人私下里对他指指点点。人都是有自尊心的,这冷不丁突然来了个外人,还是靠走关系进来的,自然会受人排挤。

    关键是,这新来的学士手里头,没有持剑!

    白衣儒服三尺剑,这几乎是国子监学士的标配,可凌江手中却是空空如也。

    他有剑,可没剑鞘啊。

    好在凌江在平海镇那时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冷嘲热讽,也就没觉得有什么,按着昨日常生所指点的路线,来到了一间书房门前。

    书房敞开着门,里头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书籍,足足有上百本。

    易长元静坐在一副棋盘前,手持一本卷轴津津有味地。

    凌江走上前敲门两声,“学生凌江拜见师伯。”

    “进来吧。”易司业没有回头,一手捏着棋子,一手拿着书籍。

    凌江轻手轻脚走进去,笔直地站在书房正中间。

    “坐。”易长元指着棋盘对面的位置,沉声说道。

    凌江还以为易长元要教他读写什么深奥的古文诗书。谁知道上来第一句就问他:“你可会下棋?”

    凌江诚实的回答:“略懂规则,但从没和别人对弈过。”

    易长元漫不经心地看着书籍,有意无意地瞥了凌江一眼,另一只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道:“执白先行。”

    易长元这话倒是把凌江给说蒙了,不是说好的上早课吗?怎么变成来这儿下棋了?还是这是国子监的特色,早课不读书反而要下棋?

    尽管心中百般疑惑,凌江也不敢有所反驳,只好老实的捏起一枚白棋落子。

    这一盘棋结束得很快,不到三刻,凌江完败。

    所谓的完败,是指整张棋盘上连一处落子的地方都没有了。黑压压的一片恍若乌云密布的黑棋,从四面八方包裹着卑微可怜的二三白子。

    凌江出声认输,正要将棋盘给收拾好,易长元却制止了他,而是问道:“你可能复盘?”

    凌江想了想,点头道:“学生试试看。”

    凌江的记忆力还是挺不错的,但是头一回接触这么复杂的棋盘,其中还是有不少落子错误之处,但也都被易长元点出。可问题就在于,易长元只是点出了哪里错了,至于这枚棋子要落在哪里,他并没明说。

    故而,凌江花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才将这盘棋从头到尾复盘,

    一晃过去,正午将至。

    易长元放下手中的书籍,扫了一眼和今早落下最后一子一模一样的棋盘,点了点头:“今日到此为止吧,你可以回去了,记着明日要来早些,须得卯时四刻前来到这儿,若是迟到超过一刻,你便不用进来了。”

    易长元的话说的很明了,他教凌江的东西就这么多,少一日,你就少学一些,至于最终学的多少,由你自己来定。毕竟这是苏秋禾的请求,他易长元不过是受人之托而已。

    当然凌江不认为易长元会只叫他下棋,若真是如此,那这国子监也就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了。

    只是让凌江苦恼的地方是,每日早课的时间,刚好跟紫气东来撞上了,这让他没法吐气纳灵,有些小小的遗憾。修行武道,要的是持之以恒,缺个一两天并不影响,但如此反复下去,只会把自己弄的越来越懒散。

    凌江在街边买了两碗面,回到安兴坊的宅院里时,雅儿正拿着抹布擦着门板。这才半天过去,这一座死气沉沉的宅院变得鲜亮了许多,至少看起来比昨日更干净了。

    “公子,你快来看那颗棠梨树!”雅儿瞧见凌江回来,立马拉着他来到棠梨树前,雅儿指着一处枝头冒起来的小片绿叶,虽然只有指甲盖这般大小,但的确是整棵树上唯一的新绿。

    “这才浇了一次水,就长出新叶了。”雅儿高兴地说,“相信过不了多久,它便能活过来了。”

    对此,凌江不由得疑惑的问:“雅儿,为什么你会对这颗棠梨树这般喜欢?”

    “嘻嘻,这是雅儿的秘密噢,公子现在还不能知道。”雅儿撅着最笑嘻嘻地说道。

    凌江也没有追问下去,两人把面给吃了,继续忙活着打扫起来。

    接下来这几天,凌江便开始每日卯时起床,简单洗漱吃了个粗饼之后边匆匆赶到国子监那间书院。第二日,凌江不下棋了,而是学习如何抚琴。

    第三日,凌江学习作画,尽管画出来的东西可谓是四不像,但还是在易长元的强迫下,画了一早上。

    这天离开国子监后,凌江隐隐猜到了易长元这是要叫他琴棋书画啊。

    可当第四日早晨来到国子监时,摆在他面前的并非是笔墨纸砚,而是一张空白的棋盘。是的,和第一天一样,两人先是对弈一局,然后花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来复盘。

    下棋,抚琴,作画一次连着来,每日只练一样。

    一晃间,七日便过去了。

    这七日来,凌江并不觉得自己棋艺有多少长进,作画的功夫更是不堪入目,这让他根本猜不透易长元究竟想要让他做些什么。

    不过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便是,凌江和雅儿终于是搬进了那一座里里外外清扫的干净的院子。本来凌江还想买一副炮仗回来点,但想了想这毕竟是羽林郎将的故居,不好弄得太隆重。

    于是就让雅儿做了一桌子好菜,请了常生和易长元来吃顿饭。易长元自然当场拒绝,最终只有常生一个人来了。

    吃了晚饭,送常生离去后,凌江一个人在院子里四处转悠,不经意间发现院子里这棵棠梨树,似乎有一点点不太对劲。

    可究竟哪儿不对劲,凌江也说不上来,只看到枝头新绿点点,春色渐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