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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的大雨终于过去,长安城也难得放了一次晴。
走在街巷之中,略微湿滑的地面上依旧能看到一些积水,行人的脚印烙在青石板上,风中仍旧仍旧残留着雨水的味道。
长安有家铁匠铺,是百年老字号了。据说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打铁为生计,自秦王一统天下以来,这家先祖就开始打铁,一直传承至今,从未有过间断。
如今这铁匠铺店主是一位高大的男子,他脸很黑,满嘴的胡渣看着有写不太面善。他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粗衣,手轮着铁锤,铺子里发出叮叮铛铛地声音。
凌江是顺着这清脆地打铁声一路寻来,据常生所说,这家铁匠铺在长安算是颇有声誉,造出来的东西质量也很好,当然自然比不上官造的军火
少年在门外徘徊了许久,直至那名铁匠放下手中大铁锤,一把抓过酒葫芦猛灌了几口后,才轻声走进去。
铁匠转身,一眼便瞧见了那身着儒服的少年。
长安身着儒服书生很多,可印着国子监标识的,却没几个。
“打铁?”铁匠发出雄厚的声音问道。
“不是。”凌江摇头,取出一柄青色飞剑递上前去:“做一把剑鞘。”
铁匠扫了一眼凌江手中的青色飞剑,轻声道:“这活你应该去找木匠。”
少年道:“我听同窗说,长安城就您有这手艺,其他木匠做不够精细。”
干一行知一行,铁匠整日打铁铸剑,对于剑比起木匠而言自然更为了解。虽说对于飞剑,剑鞘可有可无,但那是需要五境修士才能驱使飞剑,如今凌江只能将飞剑当成佩剑来使。
“放着吧,收你五百文,两日后来取。”铁匠瞥了一眼少年手中的飞剑,轻声道。
凌江点头,将半吊子铜钱和飞剑一块放在桌面上,转身正要离去,却听见身后那铁匠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你身上的剑不需要也来一把剑鞘?”
此话一出,凌江顿时止住了步伐,甚至是杀心泛起。
他知道在长安城杀人会惹上怎样的麻烦,可眼下,这人一眼便认出了九叔留给他的那把剑,故而下场只有两个:杀或是被杀。
凌江急忙转身,双眸在铁匠的双手上死死盯着,一旦有什么变故,他只需箭步一迈,便可只手握起桌上的剑柄。
“莫激动。”铁匠却是干笑了两声,“我对于剑比较敏感,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还请权当没听见。”
凌江带着猜疑之色打量着铁匠好一会,这才拱手离去。
这中年铁匠,有问题!
但凌江也知道,如今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或许对方只是试探,又或者在打着别的主意,至少现在还不会轻举妄动。
穿行在人群中,凌江不由得松了口气。
都说长安水深,果然是非同一般。如今他之所以选择跟雅儿一块留在长安,除了要在国子监学习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心中一直挂念着那一封来自父亲的家书。
他知道长安镖局在何处,心中也要已经将那路线背的滚瓜烂熟,可至始至终都没敢向着那地方踏出一步。来自一位五重山武者的威胁告诉他,一旦去了,就会死。
今日是国子监的休假日,身为国子监学士,每个月只有两日时间休假,月中一次,月末一次。凌江正想着一会改去哪儿的时候,一顶突如其来的斗笠,撞入了他的视野中。
凌江也不晓得,为何自己会对这一顶斗笠这般在意,斗笠之下是一身灰色长衣的男子,他低着头,用一只手压着斗笠边缘。
凌江瞧见,他的手掌外侧,留下一道很显眼的伤疤。
这人在人群中笔直地向前奔走,与凌江的距离越来越近。
凌江慌了,左顾右盼了一番,立马调转步伐,走进旁边一条深巷之中。长安城有许许多多这样的深巷,越往里走,你将会发现里边的景象与这气派华丽的长安显得格格不入。
住在这里里边的,都是活在长安城里的穷苦人家。太阳的光辉总是能将星星掩盖,而他们亦是如此。在万里星空之外,卑微的闪烁着星光,没有谁会看见,也没有谁愿意去知晓。
这样的深巷,也被长安人戏称为:迷宫。
一旦走了进去,除非原路返回,否则没个一两刻钟是不可能走出来,因为这些深巷,还可能连接地下
深巷里的人并不多,凌江左拐右转,很快便走进一条前后不见人影的崎岖小路上。
他嘴里开始念起咒文,右手捏诀。
随着步伐不断往前走去,周围的场景也逐渐发生变化,从原来仍旧光亮的巷子,逐渐来到一处漆黑的甬道,甬道的前方,是一条破旧的长街。
少年踏进了长安城的阴阳路。
对于常年行走阴阳的人而言,这一操作不过是家常便饭。
但凌江还是冒起了满头大汗,甚至后背的衣服都险些被汗水打湿。
尽管每日在安兴坊内都会练习大白留下的道家术法,可他道行太浅,还不足以轻松应付。
当少年的视线内出现这条破旧的街巷时,他绷紧的心神才逐渐缓解,他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但很快他便发觉自己错了,因为一道清晰的脚步声,紧跟着他踏进阴阳路的那一刻,传入耳畔。
他下意识回头一瞥,是一名头戴斗笠的灰衣男子,两手并没有持刀持剑,但身上却散发着一股森冷的气势。
“怎么会?”这简直超乎了凌江的认知,一位武者,是怎么知晓进入阴阳路的办法?还是说,他是跟随着自己的步伐走进来的?
凌江回想起当日和大白一块踏进阴阳路时的情景,若是那人步子够快,的确是有把握在凌江毫无察觉之下,尾随其踏进阴阳路。
凌江慌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下意识加快了速度奔跑起来。
只要拉开一段距离,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阴阳路。
啪!
少年往前跑了几步,背后突然被什么的东西重重一击,整个人扑倒在地。没等他翻身爬起,一张大手紧跟着按住他的脑门,令他浑身无法动弹。
“你是谁?为何要跟踪我?”凌江低声问道。
“交出那封书信,我便放你离去。”身后斗笠男子发出低沉地声音道;
“什么书信?”凌江故意装傻道。
可那人似乎并不像陪凌江拖延时间,他手掌开始发力,像是要将少年的脑袋给掐爆!
感受着那无比剧烈的疼痛,五根手指就像是尖刺,只需稍稍用力,就可将它脑门捅出五个窟窿。他急忙达到:“你先把我松开!”
此话一出,那人果然照做,松开按着他脑门的大手,但并没有让凌江起身。
凌江忍不住大口喘息,他指尖轻挪到储物囊前,微微一动。
一道黄色的纸张凭空飘出,那模样像极了一封黄汲汲的信。
斗笠男子眼疾手快地夺过那一张黄纸,凌江立马念咒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赦令,惊雷咒!”
哗啦!
黄纸在斗笠男子手中猛地燃起花光,一道电光凭空闪出。少年趁着这个空档,翻身滚了几圈,匆匆爬起,撞开傍边的一间破屋。
他正想着上前合上房门,但嘴巴立马被一只冰冷的手掌给捂住,那冷冰冰的感觉,让他心头猛地一凉。
“嘘,别说话!”没等他挣扎,一语在他耳畔轻响。
仅凭这道惊雷咒是无法重创一名五重山武者,尽管如此,斗笠男子身上依旧散发着一丝烧焦的味道。
他环顾四周,竟然看不见左侧敞开着的房门内,那躺在地上的少年。
“放心,他看不见我们的。”身后那声音接着说:“武者在阴阳路里面,就只是一个瞎子。若你不是个半吊子,应该不至于被他追得这么惨。但,一旦你出声,他立马便能寻到我们的位置,你知道他是谁吗”
那声音顿了顿,接着轻声说:“手中无剑,杀人无形,他叫吴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