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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光正一大早向林菲求助,就是怕赵四湖胡搅蛮缠。对方是年轻女性,他一个大老粗,若是不小心碰了她,他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他节节后退,更不敢放下手机,失
去自证清白的机会。
林菲见状,赶忙上前拦住赵四湖,把钱光正护在身后。她冷声说:“赵小姐,有话好好说。否则,我唯有报警了。”
“你报呀,你报呀!”赵四湖不依不饶,“有本事你现在就打110,警察肯定站在我们这边。”
林菲正色说:“施工合同是秦先生签署的,验收单等等,我们公司只认他的签名。赵小姐,你坚持他的签名无效吗?”她的言下之意,可以交由法律裁定。
赵四湖自知理亏,也没料到林菲隔开了她和钱光正。她总不能诬陷林菲非礼她,借此大闹一番吧?
林菲等待了十秒钟,转头吩咐关东明:“关监理,打110报警吧。”
关东明愣住了。
林菲又道:“关监理,你应该很清楚,针对拖欠尾款的情况,一向由法务部处理。请您一并通知法务部吧。”她目光灼灼盯着关东明。她知道,关东明绝不会报警的。
此刻,秦三岳和赵四湖同时朝关东明看去。关东明可没有告诉他们,麻生有专门负责“催债”的法务部,更没有告诉他们,林菲竟然这般强势。林菲压根不给关东明说话的机会,她高声说:“不瞒两位,我今天过来,是为了催缴工程尾款。请你们务必在最后期限内,将尾款转入公司账户。否则我们公司将采取法律
行动。”说话间,她拿出了催缴单。
关东明赶忙上前打圆场。秦三岳和赵四湖顺着台阶,灰溜溜地走了。林菲没有阻拦他们,因为今天的事关键在于关东明。
很快,钱光正安排的工人赶来了。他安排了工人的工作,便与林菲一起返回公司。
回市区的路上,钱光正哼着小曲,时不时瞥一眼照后镜,关东明的车子就跟在他们后面。他笑呵呵地说:“原来,做女人也有便利的地方,至少不会被女人欺负。”林菲低声嘟囔:“我宁愿不要这样的便利。”她抿了抿嘴唇,抬头问钱光正,“你看到他们直播用什么APP吗?如果他们说了什么影响公司声誉的话,这比收不到尾款更严重
。”这是她要求钱光正全程录像的原因。很快,林菲在短视频网站找到了早前的直播录像。除了粉丝恭维那对网红情侣的留言,并没有针对麻生的负面评价。相反的,竟然有人夸奖她漂亮、有气场。她忽然有些
明白,王建强为什么选择成为“穿越小哥”,而不是去工地当学徒了。她转而打开“穿越小哥”的微博账号,只见满屏都是“穿越男人设崩塌”“营销狗滚开”诸如此类的留言,期间夹杂不少污言秽语。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不堪入目的负面评论,
震惊之余她打开了红糖的微博账号。在撕漫男发布的菜品图片后面,同样都是负面评论,其中还夹杂了她和撕漫男的照片。照片明显是红糖的食客偷拍的,她被冠上了“老女人”的昵称。她下意识抬头看一眼
照后镜。她在工地上风吹日晒,确实不及陆梦瑶娇艳美丽,但她怎么样都称不上“老女人”吧?她和撕漫男男未婚女未嫁,他们为什么不能谈恋爱?她不想受陌生人的言论影响,可她就像着了魔一般,一条一条点开评论,那些带有侮辱、歧视性质的留言,仿佛一个无形的黑洞,把她吸入其中,另外无法动弹。她忍不
住怀疑,自己难道真是嫁不出去的淫娃荡妇?
“在看什么呢?”钱光正突然出声。
林菲茫然地抬起头。外面阳光灿烂,她渐渐回过神,顾不得钱光正异样的目光,直接拨通撕漫男的手机,问道:“你知不知道,网上的人都在攻击我和王建强?”
撕漫男愣了几秒,心虚地问:“你都知道了?”
林菲诘问:“你以为,你能瞒我多久?”
撕漫男沉默了。半晌,他软声解释:“我找了几个朋友,明天,最迟后天,他们一定能把舆论风向扭转过来。”
“都已经这样了,你仍然不打算收手吗?”
“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撕漫男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我已经关闭了微博评论,我朋友正在帮我删帖……”“你根本就是执迷不悟!”林菲用力挂断电话。就在这一刻,她几乎脱口而出分手的话,她没有信心和撕漫男走一辈子,但是父亲不止一次对她说,不要在生气的时候做决定。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或许她和撕漫男正在经历每一对情侣都会经历的过程。更何况他是第一个说,她像裴波那契数列那般完美,也是第一个想和她结婚
的人。这一个小插曲让林菲的心情蒙上了一层阴影。午后,车子驶入麻生位于陆家嘴的办公楼。林菲跨上电梯,关东明和钱光正一左一右站在她两边。炙人的静默中,终究还是
钱光正忍不住,他没好气地说:“姓关的,你究竟想怎么样,咱们就在这里说清楚!”
“老钱!”林菲阻止了钱光正,“让我先和关监理谈一谈。”他转头问关东明,“去项目部,还是去你们那?”
关东明笑着说:“要不,我请林课长去外面喝杯咖啡吧?”
“去我的办公室吧。”林菲的语气不容置疑。关东明不敢反驳,一路跟着林菲走进项目三课的办公室。林菲的办公室虽然没有夸张的落地玻璃,豪华的办公桌椅,但是站在办公室的窗边俯瞰这座城市,仿佛把整个上海都踩在了脚下。反观他们监理部门,部长都没有这样的待遇,他们的办公室更是位于大厦的背面,常年闷热不见阳光。他入职麻生也有五年了,工资不及林菲也就算了
,凭什么就连钱光正这样的大老粗,他都比不上?他在半个月前无意中看到,他的工资竟然不到钱光正的一半!
关东明越想越不甘,越想越恨,表情不由得露出几分阴霾。
林菲看他一眼,比了比办公桌前的椅子:“请坐。”她吩咐乔娜送两杯咖啡进来。
关东明回过神,状似随意地说:“林课长,景天民宿的尾款也就几万块钱,他们都是小孩子,您就不要为难他们了。”
“为难?”林菲审视关东明,“关监理说这话,我都忍不住怀疑,你们是不是亲戚。”
“怎么可能!在民宿开工之前,我和他们压根不认识!”“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林菲的手指不耐烦地敲击桌面。她来回一趟金山,耗费了近四个小时,这是额外的时间支出。她不想浪费时间兜圈子,直言说道,“关监理,你没有
理由针对我,那么你的目标就是钱职长?”
“没有的事……”
“听我说完。”林菲打断了他,一字一顿说,“我不管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只有一句话,从今往后,你要么避开项目三课的工程,要么别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关东明直觉想要反驳,可是当他的目光触及林菲的眼神,他渐渐收敛了嘴角的笑意,声音一下子卡壳了。半晌,他阴阳怪气地说:“林课长是高材生,又是常务眼前的红人
,你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他站起身,“如果林课长没有其他的事,我先回去干活了。”
“等一下。”林菲叫住他,“既然你知道,我是常务面前的红人,那么我就把话放在这里,只要我在一天,钱职长就是项目三课的职长,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一点。”
关东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林菲强调:“类似今天这样的事,这是最后一次!”她咄咄逼人,“我需要你的保证。”关东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据他所知,林菲和钱光正的关系在不久前刚刚有所缓和,她有必要这么护着一个工头吗?他看着林菲的眼睛问道:“林课长不知道吗?钱
职长和常务——”他稍稍斟酌用词,“他们不怎么合得来。”“就因为这样,你故意为难钱职长?”林菲打量关东明。麻生人人皆知,麻生明美压根不屑针对钱光正。长久以来,他们两个一直处于微妙的平衡,关东明没道理在这时候
与钱光正过不去。转念间,她恍然大悟,也愈加怒不可遏。她质问关东明:“你看到潘柳江被公司开除,就想有样学样,把钱职长也挤兑走?你觉得,我能够成为常务面前的红人,因为我帮
她赶走了潘柳江?”
关东明并不回答。
林菲深吸一口气平息胸中的怒火。她懒得解释,直白地说,“这个世上,多的是人取代潘柳江。相反的,你能够代替钱职长,让每个工人都对你服服帖帖吗?”关东明也火了。如果林菲是男的,他或许可以忍下这口气了,但这会儿,面对比自己年轻十多岁的“小姑娘”,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冷笑着说:“林课长竟然拿钱光正和我比
?他算什么东西,大字不识几个,整天吆五喝六,装模作样!今天的事,我不过是做自己份内的工作。就是到了常务面前,我也是这句话。”
“好,好得很!”林菲被他气乐了,“那咱们公事公办。”她勾起嘴角,“请问关监理,就景天民宿的工程,我和钱职长可有违反公司规定,或者施工不到位的地方?”关东明被她的话噎住了。他之所以选择景天民宿向钱光正发难,除了赵四湖他们年轻又缺钱,可以当枪使,更重要的事,民宿的尾款只有小几万,公司亏得起。按他想来
,他借此替麻生明美赶走钱光正,麻生明美一定乐见其成。不过,凭心而论,钱光正确实是老油条,施工做得滴水不漏,他找不到明显的纰漏。
林菲催促:“关监理怎么不回答?”
关东明打着官腔回答:“就像我在现场说的,钱职长没有做好收尾工作……”
“如果你认为钱职长没有做好收尾工作,你大可以私下提醒他,或者找我出面协调。你为什么擅自把客户叫去现场?如果公司收不到尾款,这个责任是不是由你负责?”
关东明跳了起来:“当然是钱光正负责,怎么能由我负责!”“那我们换个说法。”林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如果我告诉那对情侣,只要他们说出,你如何教唆他们针对钱职长,公司就可以免去他们的尾款。你觉得,他们愿意指证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