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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闯民居这种事不该发生的,尤其是晚上,几乎更不可能。
因在照明条件比较低劣的古代,人们对于黑夜有着能的恐惧和行动上的客观困难,夜间犯罪,主人无法事先判断你是要偷东西还是要杀人,再加上私宅不受侵犯的传统观念,所以夜入民宅,非jian即盗的观念深入人心。
唐律规定:“夜无故入人家者,笞四十。主人登时杀者,勿论。”
再加上宵禁的规定,所以夜间串门子,在那时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到了人家不敲门便登堂入室,更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以致两人全无防备。
然而杨帆并不觉得意外,规矩是规矩,规矩定出来,就是给人破的。敢大模大样闯进他家,坏了这夜不入民宅规矩的,除了马桥还能有哪个?
可马桥平时轻易也是不会到他家里来的,这个时间按常理说,马桥该在家里陪着他老娘做手工才对,可是进来的,却真的是马桥。
马桥一脚踏进门来,就见房中整洁,一张几案,对坐两人,一男一女,不禁“哎哟”一声,忙不迭点头哈腰地赔礼道:“对不住,对不住,我走错门了……”
马桥一边说一边退,退到门口,刚刚退出一只脚,已然看清了杨帆的模样,不禁惊诧地站住。他捧着一个陶罐儿,张口结舌地看看杨帆,又看看天爱奴,结结巴巴地道:“这……这……,这位姑娘……”
杨帆一伸手,按下了天爱奴yu暴起的动作,向她解释道:“这是我朋友。”
杨帆起身,把马桥拉到院子里,问道:“你怎么来了?”
马桥道:“我不放心小宁,回来后去了她那里一趟,听她说你今晚没去她那里吃面片儿汤,小宁叫我来看看你。我琢磨着,怕是你把钱都给了我去应付老娘,所以……,我就带了半罐子粥过来,那位姑娘是什么人?”
“她呀……”
杨帆眼珠乱转,迟疑地说道:“哦,她是我的表妹,特意来探望我的。”
马桥以手抚额道:“兄弟,能换个更合适的借口么?”
“怎么?”
马桥无力地道:“你说过,你的老家在交趾,在中原没有亲人。现在你表妹来探望你?从交趾、孤身一人、万里迢迢地赶到洛阳来探望你?而且你还要做贼似的把她藏在家里,都不让人知道?”
杨帆脸上一红,没好气地道:“你知道是借口还说出来?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就当她是一个贼好了。”
马桥捧着瓦罐,一脸木然地道:“你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做贼么?”
杨帆道:“奇哉怪也,漂亮女人怎么就不能做贼了?”
马桥道:“一入青楼,衣食无忧啊。漂亮女人能走的路太多了,做贼?哈,哈哈,天大的笑话!”
杨帆生怕天爱奴听了着恼,赶紧往门口瞧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休得胡说,叫她听见,定不饶你!”
马桥“哼哼”两声以示冷笑,说道:“看吧,我这么说你不乐意了是吧?快招,她到底是谁?”
“你烦不烦啊?”
马桥往门口瞧瞧,挤挤眼睛,小声道:“你相好的?”
杨帆心里一动,这个理……似乎说得过去,于是故作沉吟状道:“嗯……”
马桥急不可耐地道:“果然是你相好的?天呐,这么漂亮的姑娘,快说,这是谁家的女子,你怎么勾搭上的?”
杨帆情知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满足这个好奇宝宝的好奇心,他是绝不会罢休的,便顺着他的思路,慢吞吞地说道:“这位姑娘么……,是我在洛河上认识的一位商贾之女。”
“哦?”马桥换了另一只手抱着瓦罐,竖起了耳朵。
杨帆道:“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我行经洛河桥上,她正使船自桥下经过,我们两人就此一见钟情,一来二去,两情相悦,便私订了终身,可她父母嫌贫爱富,不愿让她嫁给一个坊丁,所以……她就跟我私奔了……”
杨帆顺嘴编出一个很滥俗的剧情来,可是越是这种滥俗的故事,无疑却是最能满足人猎奇俗心理的,所以马桥信之无疑。他咂巴咂巴嘴儿,兴致勃勃地道:“那你们俩,打算以后怎么办?”
杨帆蛮不在乎地道:“还能咋办,让她住在这儿呗,依咱大唐律,只要过了法定婚龄,男女两情相悦,成就事实婚姻,便予承认,父母也干涉不得的。”
马桥捏着下巴,狐疑地道:“不对吧……,依咱大唐律,可是男满二十,女满十五,方才可以成亲。你今年才十七,还差着三年呢。”
杨帆道:“所以,我打算先这么过着,等三年以后,我们两个不但早就做了夫妻,连娃儿都不知道生了多少个了,她阿爷阿母还能反对不成?”
马桥翘起大拇指赞道:“这一招够狠!”
杨帆趁机对马桥道:“如今她父母正到处打听她的下落,因此这件事你清楚就好,切不可再告与他人知道。”
马桥连连点头:“当然,当然。你放心,这种事,打死我都不会说与外人知道的。”
杨帆吁了口气,问道:“对了,宁姊那里怎么样了?”
马桥道:“大娘听了也很气愤,她说,男人穷些没关系,可要是这般没志气,那就真的一辈子没有出息了,所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自己女儿若是跟了这样一个男人,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ri了,她明天要亲自去找媒人退婚呢。”
杨帆欣然道:“这就好。”
两个人又聊了一阵儿,马桥告辞离开,杨帆已经吃得小肚溜圆,那粥自然也是捧回去了。
杨帆闪身进屋,就见天爱奴端坐案后,亭亭若初荷出水,一双明亮的眼睛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看,看得杨帆心里发毛,不暗忖道:“她怎么这么看我?我俩说的话……不会是被她听到了吧?”
天爱奴盯的杨帆目光游移,不敢与她对视,这才高傲地扬起下巴,从鼻子里轻轻地一“哼”,扶案而起道:“我困了,这些杯盘,你收拾了吧!”说完,便昂起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般,袅袅婷婷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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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灭了,月光从窗棂透入,流水一般泻满整个房间,地上,似一幅疏影横斜的泼墨。
杨帆又出去“打叶子戏赌钱”去了,这一回天爱奴自然不会再跟踪他。
上一次,杨帆在兵部案牍司查到了“着龙武军派兵押送”这么一句话,当时这支人马押送的人是废太子李贤,去处是蜀中巴州,这与他想查的岭南韶州八竿子打不着,但这已是他能查到的唯一线索。
今晚,他会继续查阅还没看完的有关永淳二年的公文,如果再找不到有关龙武军出京公干的其它线索,他就得针对当年赴蜀中巴州公干的这支人马进行调查了。虽说两地风马牛不相及,可是赴巴州公干的人,未必就不能转道去韶州干些别的。
又是整整大半夜辛苦的查阅,时间快到时,杨帆揉揉发红的眼睛,长长地吁了口气。到今天止,他已经把永淳二年所有的兵部公函全都看遍了,那一年,龙武军出京的唯一记录,就只有押送废太子李贤入巴州这一条。
看起来,他只能从这条线索着手了。
杨帆走到窗边,微微启开一道缝隙,用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向黑沉沉地天际望了一眼。天地依旧一片茫茫,但这已是黎明前的黑暗,晨曦就快出现了。
杨帆长长吐一口浊气,回首看了看那些堆积如山的案牍,轻轻翻下楼去,像一只夜莺般投进了茫茫夜se当中……p:求推荐票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