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求助木兰

祈祷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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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穆兰从来就不喜欢历史,历史这门课学的只能算是马马虎虎,莫说是北魏史,南北朝史,你让她背出唐宋元明清以前的朝代都不一定行。

    所以很多时候她就模模糊糊的过,纯粹把这里当做一个完全不知道的新地方来对待。

    她刚刚穿来时,听到花家老爹和她说鲜卑话,一直都没把自己联想到“花木兰”上。鲜卑语的“花木兰”和汉语的“花木兰”还是有所区别的。她一直以为自己叫“贺穆尔兰”,是个三十多岁还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待她最头痛欲裂的那几天过去后,吸收了一部分花木兰最近的记忆,这才像是醍醐灌顶一般的开窍了。

    竟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花木兰”!

    所以,以一个汉人的语言习惯来听那几个卢水胡人的名字,能准确无汉话口音的发出“盖胡”的音,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贺穆兰和花父都不知道“盖胡盖吴”到底是称谓还是名字,不过既然是没有什么名头的人,她也就没当成太大的事。

    但就是这个没有什么名头的人,居然真的做出了一桩大事来。

    ——他们绑架了在虞城逗留的崔家十二郎崔琳。

    崔琳并不是崔浩唯一的孙子,崔浩有五个嫡子,庶子更是不计其数。崔琳是他嫡次子的幼子,因从小聪颖,所以颇得崔浩的宠爱。

    但他和很多北方高门的子弟一样,并未出仕。据说是因为寇天师曾给他批过命,他若入了朝堂,崔家满门上下必遭浩劫,所以笃信天师的崔浩虽然惋惜,也只能含恨看着自家第三代中最杰出的子弟每日闲散度日。

    崔琳能说会道,交友甚广,再加上他是不能出仕的,各方势力和他交往起来也少了一份顾忌,渐渐崔琳就成了崔家的说客和“代言人”,经常出入权贵之地。这次他来找花木兰,也是希望能靠自己的能力替崔家再添一门助力。

    崔琳此番被劫走,是因为魏帝拓跋焘决意打压佛门而引起的事端。

    崔琳的祖父崔浩是大魏汉臣的领头人,也是北方士族高门中最德高望重之人,历经三朝,有两位太子是因为他的意见而被立的储君。

    拓跋焘的父亲原本属意的是拓跋焘的弟弟,当年正是崔浩以“立长”的道理据理力争,才让拓跋焘当上了储君,而后他十五岁登基,崔浩也是一直忠心耿耿的辅政着这位皇帝到现在。

    鲜卑贵族和北方汉人的高门之间一直有摩擦,因为拓跋焘敬重崔浩,便时时在其中起着协调的作用。但最近几年崔浩频频的提出“抑佛”的政策,直接点燃了胡人贵族们胸中的那腔怒火。

    鲜卑贵族和大半的异族胡人都是信佛的,鲜卑人笃信佛教由来已久,若不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寇谦之“寇天师”引得拓跋焘信了道教,甚至把国号改成了“太平真君”这种名称,怕是大魏上至国君,下至百姓,都要信仰佛教了。

    越是动乱的年代,佛教就越吃香。

    起因是崔浩曾建议魏帝下旨命五十岁以下的僧侣还俗。

    崔浩做此提议,除了因为他信的是道教以外,更的原因是因为大魏连连征战,有许多不愿意服兵役的男丁都皈依了佛门。

    他们以全家之力供养佛寺,不用纳税,不用服兵役徭役,年纪轻轻就在佛寺中安闲度日,佛寺外却有大量耕田无人可种,只能任其荒废。

    到了打仗的时候,这些适龄的男子无法被征召,就只好起用已经年老或年幼的男丁去征战,造成了很大的民怨。

    拓跋焘听取了崔浩的建议,下旨各地寺庙的五十岁以下的僧侣还俗,以充兵役和徭役。这一旨意自然是引起了不少僧侣的反弹,有的逃到愿意庇护自己的信徒人家继续当他的和尚,有的就逃亡山野间的野寺荒庙躲避还俗。

    许多鲜卑贵族为了藏起这些僧人,情愿把自家的私庄拿出来赡养他们。

    为了能更快的推行“退僧还俗”的政策,拓跋焘“请”了大魏佛门的三位高僧紧摩罗、释源迦和昙缘为质,逼迫各寺僧侣立即还俗。

    紧摩罗后来在宫中“坐化”了。

    昙缘和释源迦如今还被困在宫中。

    这群卢水胡人,也不知道是受人雇佣还是因为信仰的缘故,从京都平城一路跟踪崔琳到了此地,终于在崔琳离开游府外出访友的时候将他劫走。

    拓跋焘关了三位高僧,卢水胡就劫了劝拓跋焘灭佛的崔浩之孙,用来交换释源迦和昙缘两位僧人。

    信仰佛教之人对崔家简直是深恶痛绝,这崔琳落在他们手里,无论拓跋焘愿不愿意换人,想来都是要吃一番大苦头的了。

    这一切,都是如今来花家求助的游县令所言。

    .

    前几天,贺穆兰在两个游侠那里得到了消息后,就让自家的小弟和同乡几个汉子押着两个贼人去虞城县衙了。

    托那些羽林郎给乡人们写信的福,现在也有不少营郭乡的乡人和花小弟走动的勤快起来。有些人对花家这位女英雄是好奇的紧,有些好奇心盛的就会去打探花木兰过去的旧事,渐渐的,好奇变成了敬重,偶尔花木兰起床,还能在家门口发现装着蔬菜的篮子什么的。

    这些人压着偷窃不成的反被擒的游侠儿去虞城县衙,游县令却不在县衙里,县衙里也是一片忙乱。等花木托一问,原来游县令去了梁郡的太守府,便只好把这两个倒霉蛋交给了县衙里的吏头,留了贺穆兰写的“事件薄”,乖乖的回家了。

    岂料没有几天,游县令就来了,还带来了梁郡太守府的一位兵曹。

    “你是说,卢水胡人现在驻扎在虞城外的求愿寺里?”贺穆兰纳闷极了。“他绑了人竟然还大咧咧告诉你们他们在哪儿?”

    “他们想要用怀瑾兄去换释源迦和昙缘两位大师,自然是希望引起越多人的注意越好。更何况怀瑾还在他们手里,谁也不敢擅自动作……”

    “原来如此。”贺穆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我来这里,是因为听说花将军曾接触过贼首。”游可一身官服皱皱巴巴,显然是好几天没有整理过仪容了。“听虞城的游侠儿说,那贼首不敌花将军,请问可否属实?”

    “他并未和我搏命,二十招后我毁了他的武器,他立刻抽身而逃,是以我也未知他的真正实力。”贺穆兰保守地估计了一下,“若是以他展现出的实力,一对一单挑的话,我大约有八成把握。”

    花木兰从小习武,又有一身怪力,她不会什么精妙的剑术,无论是弓箭骑射,还是舞剑使枪,都是一点点练出来的,唯熟而已。

    “大善!”

    游县令连忙对着贺穆兰一揖到地。“还请花将军助我救出怀瑾兄!”

    贺穆兰扶起游县令,干脆利落地道:“怎么做,你说吧。”

    “咦?”游可几乎是有些震惊的抬起头。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崔琳不是说这位花将军对他态度不怎么好吗?

    “维护社会治安秩序,保护公民的人身安全、人身自由是我们……”贺穆兰异常流利的说了一句口号,随即“啪”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我犯什么傻呢,又不是对着记者……”

    她失笑了一下,小声嘟囔了几句游可听不见的话语,立刻正经地和游可说道:“虽然卢水胡劫了崔琳不关我的事,不过就这件事本身来说,是不义的行为。我和崔琳也算是有一面之缘,至于那个盖吴更是偷盗不成反对我起了杀意,自然不是什么善类。于情于理,我都愿意帮你一回。”

    她对游可印象极好,崔琳虽然让人讨厌,不过那个卢水胡人盖吴更是惹人厌恶,此消彼长之下,她走一趟也没什么。

    “花将军大义,游某铭记于心!”游可大喜过望,立刻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说来。

    ***

    说到卢水胡,就不得不说一说这个民族一个奇怪的习俗。

    卢水胡人骁勇善战,从汉代开始,就活跃在各场大的战斗之中。

    在两汉时,汉朝的朝廷曾长期雇佣卢水胡人作战,但有时候也会出现敌我双方都同时雇佣了卢水胡,卢水胡人不得不自相残杀的事情,所以久而久之,卢水胡中就有一个规矩:

    ——‘若是双方陷入僵局,不能用武力解决问题的时候,双方的首领连战三场,若哪方三场皆赢,败者就要退走,再见胜者,退让三里。’

    这一规则使得卢水胡人虽然桀骜不驯,但却很少主动和人起冲突。尤其是面对勇者的时候,若盲目和人结仇,你的仇家就有可能故意和你找茬,在你每次需要赢的时候挑战你。

    不要和能赢你三次的人结仇,因为很可能你就此把性命也输给了他。(注)

    盖吴来偷花木兰的财物,很可能是因为听了游侠儿的话后临时见财起意。毕竟卢水胡人过的贫寒,他们也不善农耕,当“雇军”不过是为了讨个生活。

    那盖吴先前怕是对自己的武艺颇为自信,待和“花木兰”交手后发现不是敌手,又不愿意结仇,便一败即走,不再纠缠。

    .

    贺穆兰此刻正骑着“越影”,佩着“磐石”,和游可一起往虞城而去,等听完游可和那位兵曹的解释,不由得为着卢水胡的规矩叹服。

    这活脱脱就是后世的雇佣军典范,一切向钱看齐,命是留着赚钱的,能不结仇就不结仇。要死死首领,绝不散队伍。

    看起来,这年纪轻轻的盖吴还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能用几十人就劫走了崔琳,应该还是个心思细腻之辈。

    “这规矩连我都不知,想不到游大人见多识广,竟然连卢水胡人的习俗都通晓。”

    贺穆兰是真心佩服这位县令,他为了朋友四处搬救兵,甚至连这个规矩都想到了,不得不说崔琳交了一个好朋友。

    从虞城到平城最快也要十天,到时候崔琳会受多少苦还未可得知,与其考虑京中会不会放两位高僧交换崔琳,不如先想法子救人。

    看他去了太守府,应该是去搬了救兵。只是这兵曹看起来一脸不情愿,想来救兵能起的作用也有限。

    “惭愧,这都是我从堂伯那里得知的。他世居广平,多有卢水胡人出没,年少时曾见过卢水胡两支首领械斗,以比武决定结果。某一日我二人闲聊,他曾无意间说过这个故事。前几日崔琳出了事,我立刻就想了起来。”

    游可没有认了这个夸奖,老老实实地说自己也是听来的。

    “你记忆不坏,脑子也灵活,比大部分人都强多了。”

    “花将军谬赞。我有心救人,无奈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拜托花将军了。”

    “无妨。”贺穆兰自嘲地一笑。“我到了这里,别的本事没有……”

    “……就是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