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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不宜说得过多,否则就有嫁祸于人的嫌疑。
所以,欧阳骁话说到此就停止了对欧阳璟的猜疑,接着说道:“当然,这一切都是儿臣的猜测之言,其中具体细节,儿臣就不得而知了。”
听到他这番话,皇帝的心稍有动摇,但更多的是不相信。
经过这前番种种事情,皇帝已经对欧阳璟改观不少。
虽然仍是对他在军中的威望稍有忌惮,但他觉得欧阳璟是难得的大将之才,又心思纯正,对权力不贪不争,所以他才会在近来委以重任。
崇成帝知道自己虽然年事已高,但他还不糊涂,颇有一番识人之道,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他扬起手示意欧阳骁停下揉捏的动作,一手扶住自己的额头,缓缓闭上眼睛,一副很是疲倦的模样。
欧阳骁本就没打算能借欧阳祁的死彻底除掉欧阳璟这个隐患,他只是希望能借此机会在皇帝的心中存下一个疑影,以便为将来的计划做好铺垫。
见皇帝主动终止了这个话题,他也就顺势闭口不谈。
他见崇成帝扶额皱眉的模样,急切地问道:“父皇,您头疼吗?儿臣去给您叫太医!”
“诶,没事,老毛病了,太医们只会小题大做,叽叽喳喳地让朕头疼!”
崇成帝拦住了他,摆摆手表示无碍。
欧阳骁也不多加劝慰,只是淡淡地点点头,冷眼看着这年迈的老人在他面前越来越虚弱,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意。
他甚至盼着老皇帝能快点病入膏肓,进而驾鹤西去,这样他就能彻底从这段扭曲的父子情分中解脱出来,他就能尽快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便再也不必受折磨了。
可是,他心中还有一丝不舍,或许这只是单纯的血缘关系在作祟。
欧阳骁在心中默默地感慨了一番,突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他稍微弯下腰,凑近些打量了一下崇成帝的脸庞,只见他扶着额头闭着眼睛,似乎很是疲倦和痛苦。
他轻轻呼唤了一声“父皇”,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紧接着,他又连着喊了几声,崇成帝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没有任何反应,似乎晕厥了过去。
欧阳骁心中一紧,他赶忙跑出殿外招许阆等人进来,道:“快,父皇晕过去了,快过来诊脉!”
几位候在殿外的太医听到这个消息,急忙冲了进来,挤在龙榻前为皇帝搭脉诊治。
经过一番仔细诊脉后,许阆与几位同僚商量了一番,迅速开出一张药方,令随身伺候的小太监去抓药了。
欧阳骁上前问道:“父皇的情况怎么样?”
许阆轻叹一声,摇摇头道:“圣上顽疾又犯,这么多年都未调理过来,如今肝气不顺,五脏具结,主要还是心病所致啊。”
“那如何医治?”
“臣等暂且开了一张调理的方子,关键要圣上打开心结,这五脏六腑才能无药自通啊。”
欧阳骁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龙榻上浓眉紧锁的老人,点点头道:“本王知道了,这里还请许太医暂时照顾着。”
“王爷放心,微臣定当尽心竭力。”
欧阳骁淡淡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崇德殿。
只是他离开的方向并非出宫,而是皇后所在的长清宫。
长清宫内,众宫人都被皇后哄了出来,没有留一个近侍在身边伺候。
欧阳骁走进寝殿时,没有让任何人通禀,他踏进房门时,就听到皇后悲切的哭声从房间里传来。
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无法掩饰住内心的快意,而轻声地笑了出来。
但眼下还不是他可以抛掉面具的时候,在皇后面前他依旧需要表现出一副面慈心善的模样。
欧阳骁走到皇后的榻边,跪地问安道:“儿臣叩见母后,望母后节哀顺变才是。”
听到他的声音,皇后收住眼泪,哑着声音说道:“你怎么来了?去见过你父皇了吗?”
“儿臣方从崇德殿出来,父皇他……”
欧阳骁顿了顿,拧着眉头,露出一副略显为难的表情。
皇后见他这幅表情,心中一沉,连忙问道:“你父皇他怎么了?”
狭长的眼眸中划过一抹狡黠的目光,欧阳骁支支吾吾地说道:“父皇他、他又晕了过去,听太医说是忧思郁结,正所谓心病难医,情况似乎不是很乐观。”
说着,他偷偷瞥了一眼皇后的表情,只见她婆娑的泪眼中满是担忧的神色,他清咳两声,接着说道:“父皇现在似乎不是很清醒,恍惚中一直在叫母后与大哥的名字,儿臣想或许母后前去探望与照顾,父皇的情况或许会好些。”
慕容皇后已经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此刻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自然就只剩下崇成帝一人。
她听到欧阳骁的描述,哪里还坐得住?
她连忙穿鞋下床,连宫人都没顾得上叫,就急匆匆地冲出殿门直奔皇帝的崇德殿走去。
看着她消瘦而苍老的背影,欧阳骁的嘴角微微勾起,眼眸中闪过一抹冰冷的笑意。
欧阳祁虽身死前是废太子,但他的葬礼依旧遵从皇家子弟最高的礼制所下办,非常盛大与风光。
在他入葬那天,皇后哭成了一个泪人儿,甚至几度晕厥过去。
皇帝强忍着悲痛,在皇陵前亲自宣旨追封欧阳祁为亲王,待欧阳祁入土为安后,他对天长叹一声,再也坚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这一倒下,吓坏了在皇陵的所有人,众多守在一旁的太医连忙将皇帝围了起来,在临时搭起来的帐篷里为皇帝诊治病情。
由于皇帝身体情况急剧恶化,众朝臣在担忧的同时,也开始纷纷上奏,请求皇帝早日册封欧阳骁为太子,从而名正言顺的监国与继承大统。
老皇帝看着摆在面前成摞的奏折,叹了口气,扶着额头摆了摆手。
在一旁伺候的太监赵炎连忙走到他身边,弓着身子道:“皇上,是不是累了?奴才扶您到御花园里走走?”
崇成帝缓缓地摇摇头,轻叹道:“朕老了,走不动了。”
他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手边的奏章道:“这帮老东西,每个人都在奏章里给朕问安,实际上都是怕朕下一刻死了,但太子位还是悬空的。各个都在盼着朕早日退位,早日归西!”
“哟,圣上您别为这些人气坏了身子。”
赵炎轻轻地抚着崇成帝的后背,给他平心顺气,道:“朝堂大事奴才不懂,奴才只知道要尽心侍奉皇上。圣上您应该多出去走走散散心,这样对龙体也有好处。”
崇成帝又拿起一本奏折,只看了一眼就将那奏本摔到地上。
他冷哼一声,气得浑身发抖,道:“去把、把欧阳璟给朕叫来,朕要、要即刻见他!”
“是!”
赵炎连忙走出御书房,对候在门口的小太监吩咐了两句,那小太监立即领了命令去璟王府传旨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欧阳璟已经火速地来到了皇宫。
走进御书房时,崇成帝正倚在龙椅上微闭着双眼休息,他跪地问安时正看到脚边有一本奏折,他顺势捡起来准备双手呈上,却被老皇帝摆摆手拦住了。
“你看看这奏章上写的都是什么话!”
崇成帝气愤地说道,苍老的脸庞上满是愤怒的神色。
欧阳璟翻开奏章快速浏览了一番,只见上面直言国不可一日无君,崇成帝的身体状况已经无法再处理国事,请皇帝立即禅位于欧阳骁。
虽说言辞委婉而恳切,但所表达的意思却很是犀利,欧阳璟微微蹙起眉头,道:“关于太子之事,圣上迟迟不肯下旨,这其中定是有所原因。”
老皇帝命他起身,赐座之后轻声道:“朕令你暗中调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欧阳璟缓缓地摇摇头,道:“凤仙楼名义上虽是风月之地,但实际上却是骁王一手建立的,所以长皇子出事的那晚,骁王到底有没有去过凤仙楼,恐怕很难查清。”
“那他最近究竟在做什么?”
“除了去凤仙楼喝酒,就是在府中招待各路官员,但并未发现有收受贿赂的情况。”
崇成帝缓缓地点点头,叹道:“朕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孽,所以这辈子朕才会老年丧子,让朕这大好江山后继无人!”
听皇上的意思,似乎不想让欧阳骁登上太子位,欧阳璟心中稍微有些吃惊。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将疑惑问出了口:“如今圣上唯有骁王一位皇子,他不是唯一的太子人选吗?圣上何出此言?”
“祁儿生性冒失无谋,骁儿却城府极深,为人多了几分狠辣,若朕膝下的皇子再多几位,朕绝不会考虑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成为太子。”
崇成帝重重地叹口气,道:“经过祁儿的死,朕也想通了,这龙椅必须贤能者来坐。骁儿虽有治世才能,却无容人之量,实非明君之才。”
欧阳璟想到这几日奉命监督欧阳骁的时,所了解到的关于欧阳骁的一切,心中倒是很赞同崇成帝的话。
看来,他虽然并不了解自己的大儿子,但对于这个从小便不受他喜爱的小儿子,他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纵然皇帝百般不喜欢这个小儿子,到头来他还是会将皇位传给他,毕竟眼下欧阳骁是他唯一的儿子。
然而,就在欧阳璟有些出神时,他听到圣上说了一句令他立即清醒无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