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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冲锋营合二为一,且统一交由罪臣柳佑宰管理,这件事在朝廷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先前因欧阳骁强硬进行的人事变动,已经引起朝廷众官员不小的怨言,再加上此次罪臣柳佑宰重新上任的事件,许多直言进谏的文官已经候在宣和殿外求见欧阳骁,希望能得知太子擅自下此决定的理由。
而欧阳骁似乎也早已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他倚在高位上似笑非笑的对着身边的太监摆了摆手,示意放那些跪了半天的官员们进入大殿。
不过,面对所有人的质问,他却没有做出半分回应,只是依旧慵懒的倚在座位里,冷冷的看着大殿中的官员,直到听他们一一陈述了请求驳回此决定的理由之后,欧阳骁才淡淡的开了口。
“你们想要本太子收回成命,那好,请问在场的所有大人,你们其中有哪一个能上阵杀敌呢?”
欧阳骁的话语里虽然带着浅淡的笑意,听到人的耳中却带着刺骨的冷意,所有人都怔愣在原地,羞愧的垂下了头。
见所有觐见的朝臣都不再说话,他继续笑着说道:“既然没有人能比得上柳将军的作战经验,没有人自信能比柳将军能训练出更为出色的士兵,那就请诸位大人各回各府,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话音落地许久,朝中竟无一人敢站出来反驳他的话。
先前有忠言直谏的老臣曾反对过欧阳骁的铁腕政策,指责他胡乱变动各地官员的行为是亡国之兆,虽然言辞激烈却也有几分道理,哪知欧阳骁竟然冷笑着命侍卫将那名老臣当庭乱棍打死。
那样惨烈的画面造成了今日的这等局面,众文官若想上谏也都要拖上其他同僚集体出现在欧阳骁的面前,俗话说‘法不责众’,他们只能选择共同进退才能降低伤亡撤职的风险。
如今,每个人都学会了看欧阳骁的脸色行事,一听到他似笑非笑、语气冰冷的话语,就没有人再敢继续劝谏了,因为惹怒这位太子殿下的代价不仅是以身家性命为赌注,而且欧阳骁始终都会无动于衷,甚至会因劝谏而变本加厉。
见众朝臣都垂首侧立在殿中不再开口,欧阳骁满意的点了点头,淡笑着转移了话题,道:“明日就是二月初二龙抬头了,父皇的病情最近趋于稳定了些,但以防万一,今年的祭天祈福便取消了吧。”
每年农历二月初二,俗称青龙节,民间传统习俗是要在这一天敬龙祈雨,希望上天能保佑土地丰收、风调雨顺。
而苍夏国的皇室,更会在这一天在万佛寺敬天祈福,这是自开朝以来多年不变的盛大节日,全京城的百姓都会早早的守在万佛寺外,希望能有幸一睹天颜。
由于欧阳骁取消祭天活动的决定太过突然,所有朝臣都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就当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之时,有小太监弓着身子来到欧阳骁的面前,恭敬的回禀道:“启禀殿下,柳大人在殿外求见。”
欧阳骁眉梢上挑,淡笑着点点头道:“宣他进来。”
“是。”那小太监恭敬的点点头,随即直起身子上前两步,用高亢响亮的声音向着大殿门口喊了一嗓子:“宣柳佑宰觐见!”
听到这个颇具争议性的名字,所有人都停止了议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用复杂的目光盯着宣和殿的朱红色大门。
柳佑宰昂首阔步走进宣和殿,一身官服披在身上显露出逼人的气势,他长袍一甩双膝跪地,恭敬的叩首倒地,道:“臣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欧阳骁浅笑着倚在座位里,看着跪在地上的柳佑宰,眼中划过一抹似笑非笑的目光,他摆摆手道:“柳大人平身,将军来得正好,方才本太子提出要取消今年的祭天祈福,众卿家似乎不太同意呢,你来说说你的想法。”
柳佑宰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听到欧阳骁的话,他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明日就是二月初二青龙节,按照往常的风俗习惯,皇帝应该在这一天亲自到万佛寺祭天才对。
他先是左右打量了一番周围朝臣的表情,又抬头看了一眼高位上正满脸笑容看向自己的欧阳骁,他迟疑了片刻,而后拱手垂头道:“回禀殿下,圣上如今龙体抱恙,不宜出宫祭天,殿下孝心拳拳,实令微臣钦佩不已!”
这番话明显有阿谀奉承之嫌,这令先前便看不惯柳佑宰的一些朝臣更加对他嗤之以鼻。
话音刚落,便有人站了出来反对道:“柳大人此话虽有道理,但时值多事之秋,若真的取消祭天活动,势必会引起百姓的不满与误解,这样做只会让坊间的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此话一出,所有人纷纷点头附和:“民心易失不易得,还望殿下三思!”
柳佑宰闻言有些不悦,冷哼一声道:“不过就是一场祭天活动而已,大人莫要小题大做,与民心、国本扯上关系!”
“柳大人,我看您是在府中闭门思过久了,恐怕不知道现在外面的流言说的有多难听吧?!”
冷嘲热讽逐渐变得越发激烈起来,柳佑宰和众朝臣开始了一场激烈的争辩,而欧阳骁则始终云淡风轻的坐在高位上看着短阶下的人们一个个争的面红耳赤。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还是没能争辩出一个结论,这时所有人才逐渐停住了话语,转而将目光看向欧阳骁。
欧阳骁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眉梢上挑,笑道:“听你们争辩这么久,本太子也知道了你们大致都在担心什么,放下这些不说,我倒是很好奇,李大人口中所说的流言到底是什么?”
说完,他将目光定格在了与柳佑宰争辩最为激烈的李哲身上。
李哲从队列中站了出来,拱手道:“启禀殿下,先前浣月国在边境屡生事端,已经让百姓人心惶惶,甚至有不少人迁居他国,若是在此敏感时期取消祭天大礼,只怕会让百姓揣测有人真的如同流言中所说那般挟持天子在朝中作威作福!”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而欧阳骁的笑容也就此凝固在脸上,他的眼神瞬间变得肃杀起来。
整个宣和殿都弥漫着一种格外凝重的气氛,许多人纷纷垂首侧立,不敢直视座上欧阳骁的眼睛,大家都在为李哲捏一把汗,毕竟他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但这也意味着他的前程甚至是身家性命也到此结束了。
李哲挺胸直背的站在大殿之中,纹丝不动,他用格外坚毅而锐利的目光看向高位上的太子,心想着既然豁出去了,就干脆将心中的所有不快与疑惑尽数倾吐出来罢了!
所以,他又继续盯着欧阳骁的眼睛,问道:“微臣斗胆问一句殿下,如今圣上的龙体真的糟糕到无法下床的地步吗?而殿下无故变动各地官员,此事圣上又知情与否呢?”
欧阳骁的眼中泛起一股强烈而冰冷的杀意,但他最终还是强行压了下来,只是冷笑着看着李哲,道:“父皇龙体违和,一向是太医院照看,而父皇将摄政大权交托于本太子,那于情于理,本太子都不能再去拿一些琐事去叨扰圣驾。”
接着,他偏过头看向柳佑宰及其他众人,刻意抬高了音量,道:“圣上龙体抱恙,实在不该出宫劳累,而祭天又是我朝世代传承的习俗,断不可轻易荒废,此事必得想个两全的法子。”
听到他的话,又接收到他传来的目光,柳佑宰立即开了窍,他赶忙站出来跪地禀道:“殿下所言极是,微臣提议由太子殿下代圣上出宫祭天,一来可以稳定民心,二来也可不使习俗荒废。”
欧阳骁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但还是装作一副吃惊的模样,拧起眉头连连摆手道:“此法不通,本太子虽然摄政监国,但到底没有真正继位大统,断不能越俎代庖。”
柳佑宰垂首,继续劝谏道:“圣上龙体违和,而殿下又是皇位的唯一继承人,继位只是时间问题,天下百姓断不会因此而诟病殿下,请殿下三思。”
听到他的话,其他朝臣虽然心有顾虑,但眼下确实是唯一的办法,所以都纷纷跪下请道:“请殿下三思!”
目的已然达到,欧阳骁也不再推辞,他摆摆手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既然众位爱卿执意如此,那本太子只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替父皇出巡明日的祭天大礼了。”
说完,他站起身来打量了一番跪地的官员,道:“若没别的事,就都跪安吧。”
不等众朝臣跪别,欧阳骁已经负手走向宣和殿的偏门,离开了这个令他头疼的地方。
摄政这些日子以来,欧阳骁嫌前太子所居住的东宫晦气,所以一直住在交泰殿,当他前脚刚踏入交泰殿时,身边的太监来禀:“启禀殿下,人已经候在偏殿了。”
“让他过来,派人守好殿门,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
欧阳骁走到一张梨花榻上慵懒的侧卧其上,不多时便看见紫纱帐外有一人影弓着身子恭敬的跪地叩首,他轻笑一声,道:“今天的事,你办的很好。”
“多谢殿下夸赞,微臣愧不敢当。”
紫纱帐外,一身官服的柳佑宰跪地叩首,苍老的脸上带着久违的得意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