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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宫中已经很晚,花缅洗漱上床,却被一个温暖的身体从后面抱住。
太过熟悉的味道。
微怔之后,花缅掰开姬云野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你应该关心的是如何给蓝惜蕊一个盛大的婚礼,以及如何将秋棠收了房,而不是总想着上我这个不相干之人的床。”
姬云野也不反驳,只是更加收紧了自己的双臂。
花缅恼怒地转过身:“我让你走,不要再来了。”却撞见他黯然神伤的眸子。她错愕之下满腹的怨怒再也无法说出口。
下一刻,唇瓣被一个柔软温热的物事覆盖住,心中的委屈在这一吻之下化为无形,她的心同身子一样,柔软到再无招架之力。浅浅柔柔地辗转研磨随着呼吸的加速变得急切和深入,当舌尖缠绕在一起,二人同时轻叹出声。
姬云野一个翻身,将花缅压在身下,一边沉醉地追逐吮裹着她的小舌,一边情不自禁地抚摸她那已经凹凸有致的身体,让它在自己的掌下尽情绽放。
当花缅彻底被融化,当她以为他改变了主意,会在今晚要了她,他却倏然停住。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他们就可以亲密无间,再不用顾忌任何人事,可他偏偏在此时却步。
心中的温度一瞬间降至冰点,她多么怀念那个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甚至不惜杀人不惜舍弃江山的野哥哥。然而,当初的那个少年在国师的劝诫之下终是放弃了最初的执着。
寿宴前夜国师与皇后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亦记得她所听到的每一句话,细细想来,似乎唯一能够打动姬云野的只有那句“若皇后希望继承大统的人是大皇子,便要将花缅推离他的身边,否则不但皇位不保,还会祸及东离”中的“祸及东离”。
她不明白自己区区一介女子,怎么就祸及东离了。但终归她重得过皇位,却重不过他的国家。她亦知道自己不该苛责于他,却又放不下心中的不甘。
姬云野感觉到她的不快,低叹了一声拥她入怀。虽然明知今晚过于冲动,可他并不后悔。若非体会到得知她和裴恭措在一起时自己的落寞,他还无法想象失去她会是怎样的一种煎熬。
花缅就这样任由他拥抱着,在暂时的熨帖中渐渐睡去。
第二日,花缅醒来仍未看到姬云野的身影,心中难免又是一阵空落。她梳洗后让宛陶看住雪球,自己径直去了天照行馆。
不巧的是,今日女皇仍然不在。花缅虽多了几分好奇,却也并未多问,只随凌月一起出了门去。
东离街头,花若水打马而行。她昨日和姬凌止去西郊赏了花,临别又约了今日去东郊游湖,此刻正心情愉悦地欣赏着繁闹的街景往皇宫的方向行去。当目光掠过前方一对亲密逛街的男女时,她不由怒意横生,一夹马腹,策马疾驰而上。
马蹄急奔的哒哒声撞入男子的耳中,他抬眸迎上马上那双喷火的眸子,当确认她的目标乃身边的女子时,他飞快地弹出了自袖中摸出的银针。银针正中马额,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在女子身前咫尺处人立而起。
花若水惊慌之下,狠狠抓住缰绳和马鬃,险些掉下马来。好不容易稳住了受惊的马儿,她怒瞪着男子道:“父君,你为何要伤我的马?”
“这畜牲不懂事,我出手教训一下而已。”清清凉凉的一句话,听不出情绪。
“你”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拐着弯地骂自己,花若水气噎,她指着花缅道,“你怎可背着母皇和这个女子卿唧我我,何况她也不是什么清白女子,和东离大皇子、南秀国君、西延小王子都不清不楚,甚至还勾.引我的未婚夫婿,你该不会也被她的外表迷惑了吧?”
“若水,这便是你的教养吗?”凌月眸中已有了几分冷意,语气却毫无波澜,他淡然自若道,“第一,尊卑有别,长幼有序,我的事何需你来过问?第二,君子之言,信而有征,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缅儿卿卿我我了?第三,夏虫不语冬雪,缅儿是什么样的女子你无权置评,何况她究竟怎样,我心里清楚便好,不劳他人置喙。第四,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你纵马行凶,秽言辱人,实非淑媛所为,东离便不必再逗留了,免得叫旁人看了笑话,辱没了天照皇家颜面,明日便回国,闭门思过。”
虽是清冷而平淡的话语,却让花若水浑身一震,她急声道:“我不!我和姬凌止还有约,在赢得他的青睐之前,我不走。”
“哦?那我就给你十日的时间,十日后若他无法倾心于你,而你依然不肯回去,我便让人强行将你押回。待到那时,你也的确是该好好反省自己了。”
“好,一言为定。”花若水咬牙道,“那你不许这个女人再和姬凌止来往。”
“关键不在她,你该搞清楚重点。就看你的本事了。”冷冷丢下一句话,凌月抬步向前行去。
花缅淹没在围观者中欣赏了一场好戏,心下对花若水也有了几分了解。她总觉得以凌月和花非烟的素养是绝对教不出如此跋扈的女儿的,想来她应是受了花玉然的影响。只是不知她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呢?
花缅对花若水妖娆一笑,在她发怒前转身追上了凌月的脚步。
花若水气得一脚踢在马腹上,马儿吃痛撒开蹄子狂奔起来。于是,繁华闹市的上空久久回荡着一个女子慌乱而无措的惊叫声。
待终于将马儿安抚下来,她才仔细思索起自从见到他们二人之后心中便一直盘旋着的隐隐的不安,总觉得遗漏了什么。当蓦地抓住这种感觉的时候,心头不由一惊,她怎会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线索——他们长得如此相像。
难道她是
思及此,她几乎惊出一身冷汗,忙唤出暗卫,命其悄悄调查花缅的身份,待心绪稍抚,方才继续前往皇宫。
数里平湖景,秋阳映画舫。
初秋的听心湖,气候甚是宜人,满目高大华美的游舫,或泊或行,似是有什么盛事般,众多簪缨富家子弟齐聚于此。
花缅和凌月上了泊在湖边最大的一艘楼船。此船极其富丽壮观,长约十丈开外,宽约七丈有余,共有五层,分设茶坊,酒肆,饭庄,赌场,勾栏,每层又有大小包房数间。
在路过二楼一个包间时,小二正从门内出来,于是二人同时看到了房内的两个人,成昭帝姬伯彦和天照女皇花非烟。二人穿着普通锦衣对面而坐,完全敛去了帝王的威仪,倒像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莫非成昭帝便是凌月所说的天照女皇的故人?花缅侧头看了看凌月,却见他不动声色地走开了。不正常,这不是正常的反应。难道天照女皇和成昭帝有私情?摇了摇头,瞥了眼写有“锦时轩”的鎏金门匾,花缅快步跟上了凌月。
上至四楼,花缅被赌场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气氛吸引,原来,此刻人们正在为即将开始的龙舟赛下注。
花缅顿时心血来潮,她双眼放光地对凌月道:“我们也下注吧。”
凌月莞尔:“好。”
花缅看了看赌盘,指着赔率最高的蓝队道:“我买蓝队赢,一千两,你呢?”
“跟你一样。”
花缅摸出钱袋,却发现里面只有几锭碎银子,这才想起裴恭措给自己的那一千两银票还在倾心阁里,于是悻悻道:“我没带够银子。”
“我帮你出。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阿月你真好。”花缅顿时喜笑颜开地给了凌月一个大大的拥抱。
姬云野下朝后不见花缅,问了宛陶才知她同凌月去游湖了,于是让黎末赶来马车直奔听心湖,不意在半道上被裴恭措截下。
裴恭措优哉游哉地道:“云野兄今日好悠闲啊,我听说今日听心湖上有龙舟赛,不如一起去看看?”说完,不待他相邀便大大方方地上了马车。
云野兄?姬云野的眉头因为这三个字不自觉地蹙起。他一定是故意的。转念一想,昨日他和花缅相处了一日,今日竟是独自一人,倒有些意外。他更不会知道,裴恭措不过是得知花缅和凌月相约今日游湖,才去听心湖制造和花缅的再次“偶遇”。
姬云野对裴恭措虽然没什么好感,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任由他坐上自己的顺风车一路无话地向听心湖行去。
二人到了湖岸,只见湖中很多龙舟已经列队进入比赛状态,外围停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楼船画舫。
裴恭措跳下马车道:“听说龙舟赛也设置了赌局,不如我们也来赌一赌。”。
“如此也好。”姬云野自下了马车便一路逡巡,并未看到花缅的身影,此时听到裴恭措的提议,略一思索便答应了。
二人甫一上到四楼赌场,便听到庄家在喊:“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抓紧下注了。”
裴恭措做了个“请”的手势:“云野兄先买。”
姬云野随意瞥了一眼赌盘道:“红队,一千两。”
裴恭措摇了摇头:“红队赔率太低了,我买赔率最高的蓝队,说不定真的可以杀出个黑马,爆个冷门。我也押一千两。”
姬云野笑了笑:“但愿你能鸿运当头。”
裴恭措笑得更加明媚:“我也希望如此。时候尚早,我们去三楼包间对弈一局如何?”
姬云野颔首:“也好,边看比赛边对弈,倒也是件乐事。”
二人落座后让人送来棋盘,开始了不带硝烟的拼杀。
锦时轩中,花非烟执杯浅酌,思忖再三,终是问道:“当初你不留我,我虽伤怀,却从未怪过你,因你所虑的我也都想过。我从未问过你,是否愿意跟我走。若我当真问起,你可愿放弃一切跟我走?”
成昭帝神色染了几分黯然:“我登基十九年来最痛苦的事便是那个唯一想分享江山的人却不在身边。如果重新选择,或许我会随你离开。”
这个答案倒让花非烟惊了一下,她自嘲道:“早知你今日答案,我真后悔当初没有多问你一句。”
成昭帝动容地将花非烟搂入怀中:“那如今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愿和我在一起?”
她一愣:“如今?”
“正是。人生苦短,尺璧寸阴,我们还能有几个二十年?不如各自禅位于子女,然后把臂入林,相携归隐,从此逍遥一生。”
花非烟不由心潮澎湃,她眸光奕奕地看向他:“伯彦,若你能下定决心,我绝无意见。”
她的反应顿时鼓舞了他:“那我们便约定好,待我为野儿铺平道路,让他顺利登基后便去凤凰岛找你,你可不许不认账。”
花非烟嗤笑出声:“你还像当年那么调皮。”
成昭帝面上含笑,眸子却暗了几分,他轻叹一声,加重了手中揽着她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