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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樱释的手滑过花缅的颈边,一路向下游走。
花缅心中虽恼,面上却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有话好好说,不要一言不合就动手好不好?”
裴樱释无视她的示好,双手继续在她身上点火。
花缅羞臊难当,终于忍无可忍,怒声道:“你这个色胚,你若再不放开我,我跟你没完。”
裴樱释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怎么个‘没完’法?纠缠我一辈子吗?”
“呸!你这种人,一看便是阅尽百花身经百战,跟你纠缠,我亏大了。”
“此话差矣。”裴樱释语气闲淡地道,“阅尽百花身经百战的是皇兄,你委身于他都不觉得委屈,怎么到我这个纯洁得从未碰过女人的好男人这里倒觉得吃亏呢?”
花缅嗤道:“碰过男人就不算碰了吗?”
裴樱释怔了怔,似是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轻轻吐出几个字:“从未碰过。”
花缅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半晌方不可置信地道:“断袖王爷竟然从没碰过男人,说出来谁信?”
裴樱释面上突然染上了几分萧索:“我以为以我对你的兴趣可以让你看透某些表象,没想到你如此迟钝。既然如此,不如——就用行动证明吧。”
“等等!”眼见裴樱释覆身下来,花缅连忙喝止道,“那个,我突然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所以我决定毫无保留地相信你。”她此时只有一个信念,那便是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毫无保留地相信我,而是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给我。”裴樱释邪气一笑,“本王听说,你说本王是天阉之人,所以现在本王有必要让你看看本王是不是个地道的男人。”
花缅一愣,这话她好像只在颜洵跟前说过吧,真没想到他也这么多嘴,只恨自己识人不清。此刻她只得求饶道:“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一回吧。”
“晚了。火已经烧起来了,你负责浇灭它。”伴随着迷离喑哑的嗓音,裴樱释俯身以吻封缄,胡搅蛮缠地发泄着自己对她的渴望。
花缅哀怨地闭上了眼睛,谁让自己多嘴多舌如今又受制于人呢。心中再次诅咒了颜洵一番,然后让自己尽量放松。
她任由自己予取予夺的乖顺让他很是满意,然而当他抬起熏然的眸子,原以为会看到一张浸染春情的小脸,没想到却望进了一双静湖般毫无波澜的眸子,然后那眸中微波一漾,似乎涌上了一丝狡黠。他不由一怔。而下一刻,他只觉下面一阵钝痛,下意识地用手捂住翻滚到了一边。
花缅迅速坐起身来披衣下床,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裴樱释痛得龇牙咧嘴,他恼怒地看着她道:“衷儿好本事,竟然可以冲开被封的穴道,可你为何如此狠心,你想让本王断子绝孙吗?”
花缅微微一笑:“你不是让我帮你灭火吗?现在可灭了?”
裴樱释哀怨地道:“衷儿,你可知道,若你力道再大些,我这火可一辈子都着不起来了。”
花缅耸了耸肩:“那样岂不更好,免得你以后到处祸害人。”
裴樱释叹道:“就算祸害我也只想祸害你一个。你这不是在自毁幸福吗?”
花缅嗤道:“这与我何干?我可是你皇兄的女人,是你的皇嫂。”
裴樱释却勾唇一笑:“现在或许还是,但也许用不了多久这个称呼就要改了。”
“强扭的瓜不甜。”花缅道,“我最不喜欢被人强迫。”
裴樱释颔首道:“本王也不喜欢强人所难,本王会让你心甘情愿。”
“哦?”花缅抱臂作洗耳恭听状,“谁给你的自信?”
“谁给我的自信?嗯,你若不问我还真没想到原来这也算是一个问题。你这么一问,我倒突然觉得,在某些方面我的确比他们两人要强上一筹。说起来,我的自信也算是他们给的。”
花缅不由蹙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我皇兄在你失踪后不久便将太后身边的品儿收入后宫做了贵人,如今,她已成为后宫中最受宠的女人。”
花缅闻言只觉心中莫名壅塞,良久方自嘲一笑,离别那日的蜜语甜言犹在耳畔,他却已经又添如花美眷。原来裴恭措也不过是个喜新厌旧的男人罢了,自古帝王多薄幸,她差点便相信他是那个例外了,还真是可笑。
看她神情明明悲戚却要强颜欢笑,裴樱释突然有些犹豫剩下的话还要不要说,却见她走到几案前捏起一块梅花糕吃了起来,只是那吃相颇有点恶狠狠的感觉。
一块糕点下肚后,她看着他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
裴樱释本想斟酌斟酌再说,可最终发现事实的确很难伪饰,于是实话实说道:“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小情人姬云野,他的王妃有身孕了。”
第二块梅花糕刚刚入嘴,花缅一个不留神狠狠地咬在了舌头上,眼泪唰地滚落下来。
裴樱释只觉心尖仿佛被人掐了一下,惶急地上前道:“你没事吧?”
花缅却对他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真是大惊小怪,不过是咬到了舌头而已,还真是痛呢。”
裴樱释蹙眉看了她半晌,然后陡然将她揽入怀中道:“心里难过就哭出来吧,没有人会笑话你的。”
曾经的坚持一瞬间崩塌,花缅将头埋进他怀里,肆无忌惮地痛哭了起来。
此刻她只觉心脏仿佛被人用刀刺中又狠狠地剜割掉一块。她如何不知姬云野娶蓝惜蕊只是为了报复她,可最终他不仅碰了她,还让她怀了孩子。蓝惜蕊的确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是不是正因如此,她才以焕然一新的面貌走进了他的心里?他不愿和自己私奔是不是因为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已被别人取代?
这一刻,她悲凉地发现,如果不是当初自己会错了意,便是他真的变了心。原来时间不仅是麻醉散,更是镇痛剂,不仅可以消弭爱意,还可以平息仇恨。经历了这么多,他们怕是真的回不去了。
待情绪渐渐稳定,她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再次确认道:“你不会骗我吧?”
裴樱释苦笑道:“在你心中,我便是这种人吗?你若不信,可以写信去问,东啼不是可以送信吗?”
花缅不由错愕,她突然想起自己让东啼给姬云野送信的那一夜,自己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莫名其妙地被裴樱释摧残。原来他竟早已知道却从未说破,自己还真是蠢,还以为能逃脱他的手掌心,竟妄想和姬云野私奔。
她站起身来向外行去,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的窒闷感,胸臆中的痛楚一波波地袭来,她只觉此刻就连思维亦是混乱不清,无从追溯疼痛的根源。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李清照的这首武陵春便是花缅此刻心情的写照。
载不动愁情的身子踉跄了两步几欲栽倒,裴樱释连忙上前将她扶住。她轻轻推开他,用淡漠的语气包裹住浓郁的悲伤:“我想出去一个人静一静,你不要跟过来。”
裴樱释第一次发现,原来当一个人悲伤时,就连周围的空气也会有一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他觉得有必要安慰安慰她以纾解一下逼仄的气氛,可是说出口的话却有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应。
虽然“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考虑考虑我”这样的话很有幽默感,很有情调,甚至对感情失意欲寻求安慰的女子甚是受用,可时机的把握的确有欠妥当。
花缅仿佛没有听到,兀自整理好衣衫,然后跌跌撞撞地离去。
裴樱释眸中涌上怜惜之情,他毅然跟随,像个护花使者一样不远不近地守望着,当看到她行至院墙边飞身上树悲凉地仰望星空时,他的心竟蓦地一阵揪痛。
时间如沙流逝,裴樱释担心花缅再这样站下去,会因支持不住而从树上失足跌落,因此他悄然行至树下时刻保持着警惕以备接她入怀。
当他以为她还会不声不响地站下去的时候,她突然低头看向树下的自己,声音无波无澜地道:“他向来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帮着你二哥对付他?”
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她此刻不是更应该舔舐自己的伤口或寻求别人的安慰吗,为什么会突然为了裴恭措而向自己发问?莫非她对皇兄的感情已经有所动摇,想通过自己对他的指摘来坚定离开他的决心?这个想法让他为之一震。他本无意贬低他人抬高自己,可此刻,对于这个自己想守护一生的女子,他不想隐瞒,尽管这个问题他从未向任何人吐露过。
他张开双臂,柔声哄道:“你下来,我慢慢告诉你。”
他的举动让她一怔,仿佛一只柔软的小手轻抚过她受伤的心灵,虽无法治愈,却给了她聊胜于无的慰藉。
她柔柔一笑就要纵身跃下,却在跳起的瞬间发现,自己的双脚早已麻木地失去了知觉,于是,她并非优美地跃下,而是狼狈地跌落。只是惊呼方才出口,她便落入了裴樱释等候多时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