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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慧娴一边帮着丈夫清理衣服上油渍,一边回忆着刚才事情，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冯斌，我觉得这事儿不能赖我,那个汤勺肯定被人动过了，要不我起身时候没碍事怎么坐下反倒碰着了？”
“或许是不小心滑过去。”冯斌低声说道，“你小声儿点，让屋里听到不好。”二弟妹挨着媳妇坐,她这话明摆着意有所指。
“有什么不好？我觉得肯定是她算计我。”赵慧娴越说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儿,要不然怎么就那么巧,汤勺早不动晚不动偏那个时候滑到她这边。
“行了慧娴，我也没怪你，不管是不是凑巧都算了吧。”冯斌想要息事宁人。
“那可不行！大过年被弄了一头一脸油汤，多晦气，再说这件棉袄可是上个月才买，还是呢，我得找她要个说法！”赵慧娴鼓起腮帮子叫道，就算不是傅佩岚弄，她也得赖到她身上去，要不然这套衣服谁给她赔？
“慧娴，算我求你了。”冯斌拉住妻子手臂，“今天奶奶和爸妈都挺高兴，咱们也别闹事。这样，我明天找机会和冯霄说说，让他来处理。”
赵慧娴想了想，觉得丈夫说还算有理，除夕夜闹起来全家都不会开心，可若是私下说就不一样了，冯霄那就是欠了他们一个人情，起码这衣服得赔了吧？就算日后冯妈妈知道这件事也得夸她明事理。
见她态度软化，冯斌轻轻松了一口气，将脏衣服泡到洗衣盆里，换上冯爸爸旧衣后拉着妻子回到正屋继续吃饭。
凌晨接完神，冯奶奶第一个熬不住，拉着冯秀先睡了。冯爸冯妈给大儿子夫妻找出两床干净被褥拿到西北角空房间铺好，而冯霄夫妻见帮不上忙便直接回了屋。傅佩岚本来还有些担心冯霄怪她作弄大嫂，想要解释一下，可后来见他只是笑嘻嘻盯着自己，忍不住也乐了，道，“谁让大嫂总想招惹我，大哥也不管管。”
“大哥性格一向这样，而妈又对他们夫妻有愧，行事难免偏着一点，不过绝不会太过分，和她讲道理也会听。”冯霄顺了顺妻子头发，将她搂进怀里，“今天是你运气好只有我看到，若是被爸妈发现，嘴上不说心里也不会高兴儿媳妇使这种小手段，即使你有满肚子道理也没用。”
“可我总不能一直这样忍着吧？”傅佩岚睁圆了眼睛，“我可做不了受气包。”
“没人让你忍着，以后有什么想法就和我说，我来解决就是。”冯霄轻笑，“我和爸妈谈，效果远比你和大嫂争论有用。”
婆媳关系本来就不好相处，妯娌也是一样，小岚可以和傅妈妈争吵，可以和傅沛齐争锋，但是婆家，若是仍旧像过去那样恣意，哪怕占着道理也会受委屈。人心都是偏，自己儿女尚且有所区别，何况是儿媳妇。或许冯妈妈一直努力做到公平，可只要她是人，就免不了有自己喜恶。
虽然这些年赵慧娴有些不着调，可是除了几年前那场争吵，她对冯妈妈还是极尊敬孝顺。他和小岚是自由恋爱，可赵慧娴却是冯妈妈亲自挑选求娶儿媳妇，两者之间差别显而易见。
这也是几个月前他提议多给冯妈妈一些生活费原因，他敬重父母，但是也爱惜自己小家。赵慧娴冯家一向以勤能干著称，自家媳妇与她比不了，他也不希望她们攀比这个。
小岚平时要上学和工作，他不忍心她白天忙碌晚上回家还要辛苦，若是两人单独生活，他可以帮忙分担家务，可和父母一起，他若动了手长辈们心里定会别扭，甚至可能勾起对小岚不满。既然如此，就只能用另一种方式来做个平衡，他们夫妻多交些家用，这样谁也挑不出他们不是来。庆幸是小岚也赞同他说法，甚至主动说既然决定给，那就做个彻底，直接定了三百元。
至于冯斌夫妻和冯楠回家吃喝，反正他们一个月就交这些钱，冯爸爸冯妈妈想要怎么花他不管，但是赵慧娴得了便宜还卖乖举动实让人不，她是看准了两个媳妇中冯妈妈偏爱她，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冯霄眯了眯眼睛，再得宠儿媳妇也永远比不上亲儿子，即使他并非父母疼爱孩子也一样。
“冯鑫到底什么时候能找对象结婚呀？”傅佩岚蹭了蹭他肩膀，当初说好，只要冯鑫结婚他们就搬出去单过。
“有合适姑娘你给他多介绍几个相相就是。他今年二十二，多两三年也该成家了。”
傅佩岚瘪瘪嘴，傅大哥从二十二岁开始相亲，直到现二十九了婚事才刚刚定下来，若是冯鑫也是个晚婚，难道她一直这么熬着？傅佩岚正要开口，却猛然想起城南区这几年就要动迁事情，眼睛一亮，一旦动迁，冯家不分家也得分了，想到此处，她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喜悦弧度，就这二年，她等得了！
冯霄见妻子不再说话，勾着头发手掌缓缓下滑，轻轻覆上她眼睛，“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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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冯爸爸找出家里竹制麻将吆喝几个儿子一起打牌，几圈之后便到了下午，赵慧娴悄悄推了一下丈夫，提示他别忘了和冯霄谈话。初二一早他们就得去赵家，到时可就没机会说了，时间拖长了事情保准不了了之，赵慧娴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冯斌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下首弟弟，吭哧半天才将他叫了出去。
冯霄裹着大衣跟着大哥出了门，可是一直走到巷子口也没见冯斌说出一句话。
“大哥，有话就这说吧。”冯霄指指路边长椅，摘下手套将上面浮雪挥到地上，率先落座，见冯斌不动，抬手拍拍身边空位，“坐啊。”
冯斌迟疑了一下，慢吞吞坐下去，垂着头不吭声。
“想说什么？”
“……有烟吗？”良久之后，冯斌搓着手问道。
“你知道我不吸烟。”冯霄摇头，转头深深看了兄长一眼，冯斌从来不是个主动人，那么提议这场谈话只能是赵慧娴，“大嫂让你说什么？”
冯斌一呆，猛地抬头看向弟弟，满脸诧异终化作一抹苦笑，叹道，“……你大嫂心里苦，你让二弟妹多让让她……”
他一句没提昨天事情，那种无根无据猜测讲了也没用，倒不如让冯霄和他媳妇说说以后莫要作弄慧娴。一直以来冯霄对他都十分尊敬，冯斌觉得只要自己开了口就一定能得到承诺，可是他却忽略了冯霄心意和立场。
“凭什么？”冯霄直视着冯斌眼睛，轻轻问道。
“这……”冯斌怔住。
“现有问题是大嫂不是小岚，就算她是我妻子，我也没有权利要她为了你和大嫂委屈自己。”冯霄淡淡说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怒气，“大嫂心里苦，难道小岚就必须陪着痛苦吗？大哥，你不能那么自私。”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冯斌想要解释，可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本就不善言辞，如今面对弟弟反问脑子已经一片空白，根本不知如何回应。
“你只是心疼大嫂。”冯霄替他说道，“但是大哥，做事要将心比心。”
冯斌心疼赵慧娴，难道他就不心疼自己媳妇？小岚做错了他还会劝上两句，可是冯斌呢？赵慧娴会变成今天这样，与流产绝育痛苦有关，但是丈夫一味纵容婆家诸多愧疚也是她越发没有顾忌原因。
冯斌脸涨得通红，猛地起身往家里走去。冯霄揉揉眉心，轻叹一声，不紧不慢跟后头。
“怎么样？冯霄怎么说？有没有让二弟妹给咱们道歉？还有那件衣服……”赵慧娴见丈夫回来连忙把他拉到一边急切问道。
“呃，还要道歉啊？”冯斌吞吞吐吐说道，“冯霄答应私下说说二弟妹了，道歉就算了吧，都是一家人。”
“就你好说话！”赵慧娴有些不乐意。
“慧娴，你就别得理不饶人了，他们还是婚夫妻，若因为这个生了嫌隙咱们做哥嫂心里也不自啊。”冯斌努力掩饰自己心虚，轻声劝道。
“你呀，就吃定了我心软。”赵慧娴皱皱眉头，后摆摆手，“算他们运气好，这次就这样吧。”
赵慧娴压根儿没想到丈夫会骗她，想到妯娌会被教训，心情一下子飞扬起来，晚饭时甚至给了傅佩岚一个真心笑容。
“大嫂今天怎么这样高兴？”傅佩岚问冯霄，她怎么看都觉得赵慧娴笑容古怪极了。
“不知道。”
“那刚才大哥找你说什么？”
“一点小事，无关紧要。”大哥那番话让人听着不舒服，冯霄不准备让妻子也跟着白生一场气，于是转移话题道，“明天回柳树巷准备带什么节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