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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陆宁从神武军中选了百名士卒,都是巨剑士,相对来说,若在城内厮杀,冲击力更足,而且兵器容易携带。
仓促间,自也没有葛家商队可以利用,但陆宁扮作行商,士卒们扮作苦力,用了幾重民夫的驴车、牛车、独轮推车等等,装作运粮,将兵器甲胄藏在粮中。
然后,就这么进了汉阳城,又从汉阳城渡口过长江,大摇大摆进了武昌城。
顺利的,令陆宁都有些无语,本来的一些准备全没用上。
当然,如此顺利的前提,是因为守城门和渡口的军头及军卒,都有真金白银的贿赂。
只能说,江南如此治军,若不败亡,也就没天理了。
不过陆宁等进武昌城时,应该是汉阳守军恰好又想四处去打秋风,结果发现了齐军踪迹,屁滚尿流的逃回城,又报来武昌城,送信的军卒,比陆宁等只晚进城一会儿。
这也使得陆宁去刺史府抓冯延鲁的计划落空。
潜伏下来,听得奴仆们说,冯延鲁去了军城,只好回转。
……
外面公鸡报晓,刚刚回到房间的陆宁,坐在窗前琢磨事情。
突然有女子媚颤颤尖叫:“啊……”
“闭嘴!”陆宁蹙眉。
是焦氏,被陆宁训斥,颤声尖叫戛然而止,“奴家还以为,还以为是鬼呢,奴家睁着眼睛等老爷呢,却一点声息没听到……”
焦氏一边解释,一边忙出去。
陆宁耳目聪敏,听得她是去了厨房,叫了一个军汉烧开水。
满满一盆热水,她端不动,却是叫军汉端着送进来。
挺喜欢使唤人,陆宁微微蹙眉,五娘也喜欢使唤人,但却清楚的知道,什么事,该使唤什么人来做。
“以后,莫要使唤军卒们,他们是你一个妇道人家可以指使的吗?”陆宁蹙眉。
其实莫说陆宁圣天子的身份,便是普通将领,用军卒做些杂活也无可厚非,后世,还有勤务兵不是。
但却不能一个婢头或是婢妾应该发号施令的。
现今焦氏,名义上便是陆宁这个粮商的婢妾。
带了焦氏,一来是一种掩护,毕竟,带着美妾的商贾,总是会令人疑心少些,不过事后看,带不带焦氏,从掩护身份上来说,也无所谓。
二来焦氏自称对武昌城了如指掌,而且真的大体画出了武昌城的一些街巷轮廓,带她来,也是向导。
苏小小被留在了军营,三刀四刀陪她,虽说没人敢去自己军帐,但毕竟外间都是男子,苏小小一人不妥,所以留下三刀四刀陪着她。
“是,奴家,奴家知道了,老爷的规矩,和李善行不一样……”显然,焦氏以前没少使唤军卒,她又忙说:“老爷请净面。”拿毛巾放热水里蒸湿,要递给陆宁。
陆宁看着那军卒,军卒却很有些彪悍之气,仰面和陆宁对视。
陆宁倒很喜欢他这劲儿,挥挥手:“下去吧。”
这小伙子又哪里肯心甘情愿被一名婢妾使唤,但不得不听从而已。
“掌柜的,我们既然是脚夫,被夫人命令做事,也是份所当为!夫人又有什么错?!”小伙子声音很洪亮,说着话,挺直胸膛,甚至偷偷瞟了焦氏一眼。
当然,他一路来,都红着脸,不太敢看焦氏,现在,也就是向焦氏方向偷瞟,又赶紧缩回目光。
哦?陆宁就笑了。
朱匡业训练的这些巨剑手,其实是很桀骜不驯的。
刚刚降齐,对自己这个文人教授自也不大看得起,现今要听自己的指挥,甚至扮作苦力,心里怕是有些不服,更有些本来身为唐兵现今要为敌人卖命的拧巴劲,这种种感受,本就复杂。
而今日,却又加了个令这小军汉豪气爆棚的焦氏,在这些平素女人都不太能看见的军汉眼中,焦氏自然美的和天仙一样,尤其焦氏虽然平素根本正眼都不会瞧他们,但和他们说话时,如方才令这小军汉烧水,娇滴滴别提多嗲了,就好似是条件反射一般,和男人说话,下意识就要卖弄风情。
除了在自己面前,已经不太敢。
所以,这小军汉,方才端水这一路,怕是神魂颠倒了,见自己训斥焦氏,却是突然荷尔蒙激素飙升,竟然要替焦氏出头。
“你个腌臜东西胡说八道什么呢?!”焦氏被吓了一跳,心说这家伙是疯了吗?你想死就去死,别连累我啊!
更琢磨,如果自己是招抚大人,现今就要赶紧处死他,身处险地,如果仅仅是责罚,怕他怨恨在心,回头再去告密可就完了,如果不责罚他,以后这些腌臜大头兵可不都翻了天?
陆宁看着这小军汉,点点头,对外面喊道:“王大眼!冯经!给我进来!”
此次进城,田绍斌本来担心文教授安危一定要跟随,但终究还是被陆宁的计划说动,也知道文教授天子门生,便是技击之术,也有圣天子两三分衣钵,是以才没跟随。
这百名巨剑手为一都,十人为一班。
王大眼就是这一都的都头,冯经是副都头。
很快,从外面走进来两个彪形大汉,一个眼睛特别大,长腿长臂,身子有些不协调,仔细看,手指少了一个,正是王大胆。
另一个脸上有刀疤,面相凶恶。正是冯经。
他俩的伤都是在训练中留下的,朱匡业此人操兵之狠可见一斑。
“叫他的班头也进来!”陆宁点了点那小军汉。
王大眼瞪了那军汉一眼,想也知道,是这家伙得罪了上官。
王大眼可是死心塌地降齐,他本就是躲避丁税从淮北逃来淮南的,庐州归齐,军中却加了代写家书的福利,他迫不及待请老夫子帮写了家书,没想到,从庐州开拔前,收到了回信,却是说军信,里正帮读帮回,信里老娘亲说,他的两个弟弟已经回来,因为现在免了丁税,而且,还有了公田种,已经能吃饱肚子,又问大郎你几时归来啊?
王大眼第一次,突然觉得自己这兵当的有了意义,含着热泪南下。
而这次进武昌城,出发前他便又获得了一次请夫子写家书的机会。
现今纸贵,军中家书虽然用的都是青州新产的劣质草纸,而且都是用过的废纸,但禁军士卒,一年也只有一次家书的机会,不过,特殊情况,如现今进武昌城做为敢死队,便可以临行前请军中夫子代写家书。
对这文教授、文招抚,王大眼也满是尊敬,就如同军中那老夫子一样,读书人,有时候也是很值得尊敬的。
更莫说,文招抚还是自己等上官呢,他一个文人,都能作为先锋潜入敌阵中,不更值得敬佩?
当然,文教授在军中时腰间悬剑,但没人当真不是?
王大眼边琢磨,边往外走,从那小军汉身边经过时就给了他一脚。
小军汉稳稳站着,咬着牙,却是有些不服。
不多时,王大眼带进来一个中年汉子,应该就是小军汉那一班的班头,总算这家伙,身体没什么残缺。
“别关门,不是什么机密事!”那班头正要回身阖门,陆宁叫住了他。
打量着这四个人,陆宁慢慢从他们面前踱步,突然起脚,嘭嘭嘭嘭,四个人便先后飞出,从门庭摔到门外,一个个摔得七荤八素,一时不能起身。
“嘭”,门关上了,文教授的声音:“一个个不知所谓!没头没脑!”
好半晌,王大眼等人挣扎站起,一个个面面相觑,眼中都有骇然之色。
这,这文教授?不是经学教授么?好大的力气,好快的动作,感觉,自己四个,就算有防备一起上,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那小军汉早傻眼了,王大眼阴恻恻看着他,“今日你就在此暴晒一天,不许吃喝!不过,莫被人看出来!”
“过些日子再跟你算账!”冯经冷笑着,从小军汉身边走过。
班头则啪的从后面给了他一个大耳脖,若不是怕泄露行藏,这三个今天怕是要活吃了小军汉。
房舍内,焦氏也傻了眼,樱桃小嘴成了O形。
陆宁指了指水盆,“我不用,端出去吧。”自不会在她面前洗脸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