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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待云平长公主领着彩箩等丫鬟走后,姜宥才道:“爷见你刚才吃得少,跟爷来,爷带你去吃东西。”
宜儿原以为姜宥会带她去厨房找东西吃,哪里想到这人带着她竟径直出了从雪苑,往后山上攀去。
他们没有带下人同行,绿芙是去暖香阁收拾宜儿晚上歇息的房间去了,根本就不知道宜儿随姜宥出了从雪苑的事,否则,以这丫头的性子,怕是怎么都要缠着宜儿的。
山间小路,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自然不会好走,姜宥一手举着一盏灯笼,一手牵着宜儿,怕磕着宜儿,走的有点慢,二人都没有说话,四周静得出奇,除了有节奏的脚步声之外,宜儿甚至能清晰的听到她和姜宥身上的心跳声,夜风拂来,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新,伴随着阵阵野花浅草的味道,却是说不出的惬意。
宜儿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才从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说的岂不就是眼前的这一幕么?一时间心中有丝丝的甜意流过,又想起下午在白鹭洲的时候姜宥吟的那首诗。
“山光物态弄春晖,莫为轻阴便拟归。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
若说应景,这首草圣的山中留客用在此情此景,岂不更加贴切?
上了一座小山峰,四周豁然开朗,一片亮色传来,宜儿不禁呆了一下,定眼望去,就见山峰上竟搭了一座凉棚,凉棚四周挂了好几十个红色的灯笼,将整个凉棚映得宛若白昼,美轮美奂。
宜儿是早猜到姜宥会有安排,不过简简单单一个凉棚,只靠了几十个造型精美的灯笼就营造出如此氛围,到也确实算是花了巧思的。
姜宥拉着宜儿进了凉棚,宜儿立时被一股奇特的香味所吸引,顺着香味望去,就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四个脚架支着一张铁网,铁网上以竹签串了些鸡翅鸡爪,下面是烧得通红的炭火,那股奇特浓烈的香味正是从铁网上的鸡翅鸡爪上传过来的。
“这叫烧烤。”
“烧烤?”
姜宥上前,将鸡翅鸡爪都翻了一面,道:“再稍等一下,就可以吃了。”
平日里吃鸡,最受世人青睐的自是鸡脯鸡腹,至于这鸡翅鸡爪,那是有骨无肉,宜儿还是以前跟在蒋菊芳身边做丫头的时候吃过几回,后来做了杜家小姐,厨房哪能将这些不上台面的东西拿给她吃,如今见这所谓的烧烤架上的鸡翅鸡爪,奇香四溢,不觉来了兴趣。
姜宥熟练的撒了调料,将烤好的一串鸡翅递了过来,宜儿接了,在姜宥的注视之下小小的咬了一口,感觉咸淡适宜,香气窜鼻,竟有些回味无穷,不觉脱口赞道:“好香啊。”
见宜儿喜欢,姜宥的眼底便有了笑意,道:“可惜没有孜然,要不然,味道会更好。”
“孜然?是什么?”
“一种调料。”
经过最初的试探之后,后面宜儿便大快朵颐起来,姜宥的手法很熟练,先将烤好的东西放在一旁的瓷盘里退温,待宜儿吃完手中的,他便将冷热适中的烤串又递了过去,眼中带有一汪清碧,那浓浓的宠溺简直就能将人融化进去,时不时的他还会伸出手拭去宜儿嘴边残留的柔渣,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温馨!
而此时隐在远处的门板青瓦二人背靠着树干坐在地上,望着凉棚中的那一对璧人,门板不禁轻声道:“看来用不了多久,咱哥俩就会被撵出宜睿院了。”
“什么意思?”
门板瞥了青瓦一眼,道:“你傻啊,如今咱家爷身边侍候的都是我们这帮子小幺子,府里其他院子里谁不说咱们宜睿院除了几个嬷嬷老妈子外,就连蚊子都是公的!可是你也不想想,这杜小姐以后进了府,还能留我们这帮小幺子在院里侍候?”
青瓦道:“主母进府,我们自然不合适再留在院子里侍候,不过我们本来就是爷的小厮,按道理是爷外出时随侍在身边的,只是我们爷之前不喜欢有丫头近身侍候,所以才破例让咱们住进了宜睿院侍候的。算起来,咱们这个年纪的小幺,哪里还有住在内院的道理?等将来主母进府,我们回外院去,也是理所应当的。”
门板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不过你看咱们爷,对杜小姐,那可真是放在心尖子上了,待将来杜小姐进了府,还不知道会疼成什么样呢?我听说你那小妹秋宜,一直在郡主身边侍候,很得郡主的喜欢是不?”
“无缘无故的,你提我那妹子干嘛?”
门板用力的拍了一下青瓦的肩膀,道:“我们也一起跟在爷身边三年多了,还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有些事,我也只能跟你说一下。郡主的意思我们大家都明白,我劝你啊,回去后还是多劝劝你那妹子,即便是郡主许了什么,可是依我们爷的脾气,郡主那里说什么哪里作得了数?咱们爷对杜小姐如何,对其他女子又如何,别人不清楚,你我难道还不清楚么?兄弟我啊,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青瓦若有所思,又抬头往凉棚里看去。
这时宜儿已连续几串鸡翅鸡爪下肚了,虽觉得着实美味,有些意犹未尽,不过肚子已有些饱了,又见姜宥一直在侍候她吃,自己到是一口没吃,便道:“你怎么不吃啊?”
“爷开吃的话,哪里还有你吃的份?”
宜儿泯着嘴笑:“我已经吃好了,你可以吃了。”
姜宥皱眉,道:“你平常也吃这么少么?”
“拜托,已经很多了好不好?这是宵夜呢,又不是正经的晚餐。”
“爷看你晚饭的时候吃得也不多嘛。”
宜儿懒得跟他在这上面纠缠,转了话题,道:“这个叫,烧烤?”
姜宥点头。
“我怎么以前从没见过有人这么弄吃食的?”
姜宥道:“这是爷自创的,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宜儿歪着脑袋盯着姜宥看,也不说话,只边看边泯着嘴笑,姜宥被她笑得有些发毛,没好气的道:“看什么看?爷脸上生花了?”
宜儿笑着道:“我只是没想到,你一个堂堂世子爷,居然还会折腾这些东西,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么?”
姜宥道:“爷只知道,民以食为天,没有庖厨,那些所谓的君子都得饿死。”
宜儿想想也是,起了身,踱了两步,抬头看向天边的明月,忽然又想起了当初在走马山下的那个夜晚,思绪良久,不禁道:“姜宥,那晚过后,你真的为了找我苦寻了三年?”
姜宥没有答话,山风微凉,他见宜儿穿得单薄,跟了过去,轻轻将宜儿拥入了怀里,却忽然发现宜儿眼角挂了泪珠,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为她拭去泪痕,急声道:“怎么了?”
宜儿望着姜宥,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我太幸福了,幸福得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了,我有时候在想,会不会一觉醒来之后,才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呢?”
姜宥道:“傻丫头,爷活生生的一个人,站在你面前,你全当是假的啊?”
宜儿伸手摸了摸姜宥的脸,道:“也是,这脸虽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冷冰冰的,不过暖暖的,很真实,又怎么会是梦呢?”
姜宥拥着宜儿,将嘴埋在了她的后颈,鼻间尽是宜儿身上淡淡的体香,不觉有些恍神,良久方轻声道:“京城巡城司的总指挥使正是威钦侯魏道槐,而那段恩,是大皇子唐王杨荃亲手提上来的。”
宜儿一怔,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姜宥这是在跟她说那段克丰的事。在来荨东山的路上宜儿问过他,可那时这家伙嘴里来来回回就是“你放心,你别管”之类的,怎么也不肯多说,这会到是主动说了起来,看来那时候宜儿的那番表白说辞还是起了作用。
“你是说那段克丰是唐王的人?”
姜宥道:“段克丰这个人,是个十足的纨绔,根本就入不了唐王的眼,不过唐王要是吩咐他做什么事,想来这人会屁颠屁颠的争着去的。”
宜儿想了想道:“父亲在连州任上跟唐王算是结了死仇,当年唐王会受到弹劾遭皇上惩处,说起来都跟我们有关,唐王会报复也不奇怪。如今我到是担心父亲,他在朝堂上难免会和唐王打上交道,就怕这人暗地里给父亲下绊子。”
姜宥道:“你父亲混迹官场多年,这里面的诡谲他岂有不清楚的,哪里还需要你为他担心?爷跟你说这些,只是觉得与其让你一个人在那胡思乱想,到时候想岔了,行错了,爷是还得给你收拾残局,到不如让你清楚明白,安安静静在家里给爷呆着的好。”
姜宥面上一副嫌弃的模样,宜儿又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意?一时心情大好,将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个遍。姜宥皱眉,道:“你又看什么?”
宜儿俏皮道:“我看你身上还缺点什么不,想为你再做点东西,不过看你样子,好像并不情愿嘛,那就算了。”
姜宥一把抓住了宜儿的手,道:“少想混水摸鱼,偷工减料,你哪只眼睛看到爷不情愿了?爷告诉你,爷身上这衣服裤子鞋子,都没有一样合身的,你干脆给爷做个七八套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