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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完了圣旨,刘道庵被引到了里间喝了盅茶,因要回宫复命,便告辞而去。云平长公主如今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心里高兴,当即就代宜儿赏了一包金瓜子给刘道庵,刘道庵也不推辞,谢了赏,这才领了小太监去了。
接下来便是干亲宴的正宴了,因今日前来恭贺的人着实有些多,二十桌是早冒了席,到最后堪堪坐了二十八桌,不过伍儿主勺做出来的药膳另辟蹊径,竟引得这干夫人小姐皆是赞口不绝。
长公主畅快,席间就拉了华阳郡主和宜儿吃了些酒,宜儿本不想吃的,不过犟不过长公主,开了先例,这下一发不可收拾,那些个夫人小姐纷纷上前来敬酒,宜儿是喝也不是,推也不妥,几杯下肚,人就有些晕晕的了。
她身边的丫鬟都清楚她的酒量,知她是喝的有些多了,便禀了长公主,扶着她先回了涓芳斋。
青漓没跟去硕丰园侍候,如今见宜儿吃醉了酒,侍候着她换了衣衫,闻着她身上的酒气,就皱眉问银谷道:“小姐这是吃了多少酒啊?怎地醉成这样?”
银谷道:“也没吃几杯,还都是果子酒,就是小姐自己的酒量浅,那些夫人小姐过来敬酒,又推辞不过,这才多饮了几杯。”
绿芙就在一旁嘻嘻笑道:“你们还小姐小姐的叫着,殊不知咱们小姐如今已是御封的郡主殿下了,以后咱们可都得改过来才是。”
硕丰园两道圣旨的事,青漓自也听说了,现在听绿芙这般一说,寻思着也有些道理,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宜儿睁了眼,道:“改什么改,还是如从前一般,听着也顺耳一点。”
绿芙吐了吐舌头,呀道:“小姐原来在装睡啊?”
宜儿瞪了绿芙一眼,道:“那酒下肚,我只觉得有些头晕,哪里这么快就睡过去的?”
银谷道:“奴婢听人说,醉了酒的人喝些浓茶会好一点,小姐又向来不惯喝太浓的香茶,要不奴婢去沏一些过来,小姐试着喝一点试试?”
宜儿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睏一会就是了。”
三个丫头齐声应了,也不敢在屋里多打搅,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宜儿这一觉睡得到不甚踏实,头昏昏沉沉,又有些隐隐犯疼,她翻来覆去,感觉人很困,却一时半会又睡不沉,熬了也不知多久,人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朦胧间,就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吵得她心烦,心里就想,这人是谁,怎地如此没有眼力见?主子睡觉,她还在身边唠叨个不休,真真是该罚了!
只是那声音却不像身边侍候的几个丫头,宜儿想睁开眼睛看看究竟是谁,又觉得两眼皮很重,就是睁不了。然后就感觉一张温热的毛巾敷在了脸上,暖暖的很是舒服。
那人温柔的替她抹了脸,毛巾移开的时候宜儿很自然的就睁了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了几丝阴厉的俊脸,宜儿就脱口嘟囔道:“姜宥,怎么是你?”话一出口,人忽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这里应该是她的香闺了,就猛的坐了起来,惊道,“你怎么过来了?”
姜宥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爷守了你一个下午了。你说你,明明饮不得酒还吃下这么多去,这不是存心害爷担心么?”
宜儿四下望了望,道:“我的丫鬟呢?”
“都被爷撵出去了。”姜宥道,“一个个都是看着机灵的,跟在你身边这么久也不知该如何侍候好你,关键时候也不知道替主子挡挡酒,依爷的性子,不赏她们一顿板子就是好的了,没得还让她们留在这屋里碍爷的眼。”
宜儿有些无语,又想皇上已经赐了婚,二人已算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了,而且这人向来知道轻重,这里又是长公主府,她这涓芳斋的事哪里能瞒得过长公主去,这人竟能进得了她的院子,显然是得了长公主首肯的,遂也不去想什么礼教大防。又见这人说得一板一眼的,不由打趣道:“我的丫鬟不知该如何侍候,难不成爷你到知道该如何侍候了?”
姜宥哼了一声,道:“不就是侍候人的活计么,有什么难的?说到底,关键还是看人可曾上心用功了。”
宜儿抿着嘴笑。
姜宥就恼道:“也是你是个不知足的,爷生这么大,就是父母床前,也没这般苦守侍候过,也就是你了,爷守了一下午不说,还替你净面掖被,里里外外的忙乎,你偏还不知好。”
宜儿白了他一眼,瘪了嘴道:“丫鬟们都在外面守着,谁叫你巴巴的来做这些?”
姜宥道:“行行行,是爷腆着脸过来服侍你的,得了吧?”
宜儿道:“本来就是你硬抢着过来的,还在这一个劲的编排我的丫鬟。”
姜宥瞪着宜儿,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话了,想了想,才有些无奈的道:“也就是你,才能在爷这里强词夺理,让爷吃瘪。”
宜儿展颜一笑,她本因吃了酒,脸色就有些绯红,这一笑,顿时若百合盛开,竟是艳丽到了极致,姜宥看得一呆,喃喃的道:“能见你开怀一笑,爷便是时时吃瘪受苦,也是值的。”
宜儿脸上划过一丝娇羞,看了姜宥两眼,道:“今日那圣旨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宜儿恼道:“你少跟我说你不知道,怎地我突然就成郡主了,还被皇上赐了婚?”
姜宥道:“你那郡主三年前皇上就封赐下来了,如今不过是旧事重提而已。”
“可是之前为何不提,如今才来提这茬子事?”
姜宥道:“之前爷觉得你既有青湘侯府嫡小姐的身份在,有没有这个郡主的身份就没什么打紧的,如今却是不同,你既从侯府里出来了,爷怎么着也得去皇上那里替你争了这个身份回来。总之,这事已经定下来了,你便不要去多想,在这事上,阿铣出了力,爷记在心里,这个人情总是要还他的,至于其他人”
“其他人?”
姜宥冷哼了一声,道:“爷也不瞒你,这事能顺顺利利,还少不了那个常灏的功劳。”
“常世子?”宜儿有些奇怪,这事情怎么会和这位镇北侯世子扯上什么关系。
姜宥道:“当年北漠大战,常灏他老爹身为荡北将军,三军统帅,立下不世之功,皇上为示嘉奖,赏下了一面丹书铁卷。日前常灏携了丹书铁卷,求到了皇上面前,为你陈情说项!嘿嘿,算起来,皇上不过是抬了一位郡主,赐了宅邸,赏了食邑,就收回了一面丹书铁卷,在这件事情上,皇上可谓是占尽了便宜!”
宜儿目瞪口呆,惊呼道:“你是说常世子为了我,将皇上御赐的丹书铁卷拿了出来?”
姜宥道:“常灏声称当日在东明湖,是你救了他的性命,正所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于是拿了那东西和皇上做了这笔交易!”
宜儿还是没有缓过神来,有些呆呆的盯着姜宥看。
姜宥拍了拍她的手,道:“常灏能有这般的魄力,到是大大的出了爷的意料。虽说爷并不稀罕他站出来卖这个人情,可是这事终究是和你扯上了关系,他这份人情,改日我们还他就是,不就是一张破铁皮么,也不值当什么,也难道还还他不起?”
宜儿点了点头,道:“我是真没想到,这常世子他他这般做,必然是瞒了他父亲镇北侯的,将来”
“你穷担心什么?他既如此做了,自然就有法子应付他老子常元忠的,哪需要你在这杞人忧天,瞎操心的?”
宜儿看了姜宥一眼,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姜宥转了话题,道:“我们的婚事,皇上和皇后娘娘为示重视,已让钦天监择了吉日,定了十月二十四的黄道吉日下来,一切婚娶礼仪,已交由礼部着手准备了。”
宜儿又呆了一下,脱口道:“这么快?”
姜宥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爷还嫌太晚了呢,这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哪里就快了?”
宜儿无语,游目间,见窗外的日头似已偏西,不禁问道:“我这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姜宥道:“已快申时过半了吧。”
宜儿一惊,就想下床,猛然间发现自个穿的是睡觉的亵衣,不觉愣了一下,道:“那你快出去,唤我的丫鬟进来,我要更衣起了,还要去祖母那里请安呢。”
姜宥坐在椅上没有动,宜儿不禁催道:“你快一点,别误了我的时辰。”
姜宥四下望了望,道:“要不不用唤你丫鬟进来了,爷侍候你更衣梳洗吧?”
宜儿顿时红了脸,白了姜宥一眼,想了想,道:“爷要侍候我更衣也不是不成,那这样吧,就烦劳爷先将我那件玉色印暗金竹叶纹的长衣拿过来,我就穿那个,钗嘛,我戴那个赤金云头合钗就行了,头发就随便梳个分肖凌云髻就是了,至于耳坠,就选那个嵌明玉蝶恋花坠子,衣裙上别了两带碧灵锦心流苏,手腕上的镯子嘛”
宜儿这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姜宥白了脸,有些尴尬的道了一句:“爷还是去替你唤丫鬟进来吧。”话声未落,人已灰头土脸的出了屋子去了,到惹得背后的宜儿抿嘴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