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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嬷嬷大吃一惊,慌忙福身道:“世子妃明察,老奴岂有这个胆子,敢糊弄世子妃的?”
宜儿笑了笑,道:“嬷嬷是母亲身边倚重的人,当然是知道尊卑轻重的,宛茗刚才,也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权当是个笑话,其实宛茗当然知道嬷嬷守得本分,都是那起子躲懒偷闲的,自个偷了空子作耍,逍遥惯了,反到让嬷嬷在这里替她们受过平事。嬷嬷这个老好人是做了,原本看在嬷嬷的面上,我也该不再追究下去,只是父亲母亲那里,既许了宛茗这管家理事的重任,宛茗惶恐,不敢轻怠,寻思这规矩总不能废了,该立的还是得立起来的,嬷嬷觉得呢?”
胡嬷嬷脸色有些难看的打了个哈哈,道:“少夫人说得极是。”
宜儿道:“嬷嬷既也觉得宛茗所说不差,那唐嬷嬷这事,便如宛茗说的这般定了吧。青漓,你那里可还有什么问题?”
青漓福身道:“奴婢是没有管过公中的库房,但小姐的箱笼私库由来便是奴婢在打理,奴婢心想,这些个事,万变不离其中,小姐既将差事给了奴婢,奴婢定不负小姐信任的。”
宜儿笑道:“你做事我向来是放心的,今儿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你身上的事儿本就不少,要是在多了这份差事,会不会忙不过来?我可不想你面上办着我给你的差事,心里却埋怨我这主子不知体恤你们的辛苦。”
青漓笑道:“这个小姐大可放心,奴婢就是胆儿再大,也不敢在心里腹诽小姐的。”
胡嬷嬷在边上看着宜儿主仆两个说说笑笑的竟是便将事情定了下来,根本就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顿时窝了一肚子的火,道:“少夫人,可是唐嬷嬷那里”
宜儿挥了挥手,道:“这事已经定了,就不必再议了。唐嬷嬷那里,还要烦请嬷嬷过去探望的时候,给她说一声,让她好好养病,待身子痊愈了,再回来当差就是,到时候若小库房那里没了缺,我自也会为她谋一个其他的差事的。都是我国公府的老人了,我自也不会亏了她就是。”
胡嬷嬷还要再说,宜儿已板了脸下来,从椅子上起了身,来回踱了两步,目光在廊亭外一干管事的身上扫过,道:“昨儿我便说了,晨起的点卯是母亲沿袭了多年的惯例,我这初理府中中溃的,自不敢随意改变,便是真有急事,身子当真不妥的,要告假什么的,轻易我也不会许的。呵呵,看来我到底是人微言轻了点,昨儿只有唐嬷嬷一人告病,今天竟有五人没来点卯。我这人吧,相处久了你们便知道,轻易我是不寻人不是的,不过既是有言在先,我也不会废了规矩,溅泪?”
“奴婢在。”溅泪出列,福身行礼。
宜儿道:“你领了人去将除开唐嬷嬷外,没有过来点卯的另外四人给我带过来。若真生了病,下不了床的,便用担架抬也给我抬过来了。”
溅泪领了命,当即就带了人退了下去。
宜儿施施然坐回了梳背椅上,接过银谷递上的热茶,轻泯了一口,道:“各位管事稍待,我总在想,这事情虽多,总是要一件一件来处置的。”
事实上,溅泪去的并不久,不到小半个时辰,那四名没有来回事院点卯的管事全被带了过来,一个个战战兢兢,俱是垂了头,不敢抬头张望。
溅泪进了廊亭回话:“回小姐,明德楼的张嬷嬷,盥洗房的赵嬷嬷以及值事处的小林嬷嬷,称的是病,奴婢请了济民堂的孙大夫分别为她们症治过,不见病症,也不见异常,车马房的刘福林,称的是一早要去十里柳亭接人,走的是公中在外产业的由头,所以并没在小姐这里领过对牌,不过奴婢寻过去的时候,这人正在屋里呼呼大睡,根本就没有去接什么人。”
这事再明显不过,明眼人谁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什么患病,什么急事,都不过是幌子罢了,这些人只是昨日见宜儿在胡嬷嬷那里吃了瘪,只道她性子柔弱,浑没将她放在眼里,所以对这晨起的点卯也没当一回事,胡乱找了一个借口便来旷点,心里想的以宜儿的性子,只怕最后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不了了之的,所以在溅泪进了屋,强行将人悉数带来了回事院的时候,这几人才吓出了一身冷汗,完全是懵了。
宜儿先在三个管事嬷嬷的身上扫了一眼,道:“你们来得晚了些,又都是称病,那便好办,刚刚已经有了小库房唐嬷嬷的先例,照搬过来即可,也费不了多少事。哦对了,唐嬷嬷的事你们还不知道吧,四娘,给她们说一说,刚刚唐嬷嬷的事是如何处置的。”
四娘应了,便将宜儿下了唐嬷嬷的职,让青漓先顶着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下这三个嬷嬷才慌了神,噗通一声齐齐的跪了下来,纷纷道:“少夫人饶命啊,少夫人饶命啊,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宜儿就笑道:“三位嬷嬷既是染了病,自该好生休养才是,宛茗这全是为三位嬷嬷作想,可没想要什么命,又哪里来的饶什么命?”
赵嬷嬷顿首道:“老奴这只是受了点风寒,根本就不打紧,这会就好多了,好多了。”
赵嬷嬷这话一出,余下两人连忙开口附和。
宜儿道:“三位嬷嬷可不要硬撑,这说来说去还是自个的身子要紧。”
“没有没有,真的已全好了,全好了。”
宜儿冷冷一笑,变了脸色,道:“既然你们的身子都无大碍,那何以还要我的丫鬟亲自上门相请?”
三人跪在地上,俯首说不出话来。
宜儿也懒得再理她们,抬了头,又看向了那车马房的刘福林,这人到是识趣,不待宜儿开口,就直接跪倒在地,道:“奴才该死,昨日因跑了一趟瞿州府,回府已过了亥时,所以今早睡过了头,误了晨起点卯,奴才知罪,还请少夫人责罚。”
宜儿道:“你到坦白。也好,今日这事,既是有言在先,又是母亲多年沿袭的规矩,自然不能不了了之。我也不管你们究竟有什么借口原因,总之缺席点卯俱是既成事实,既如此,我赏你们一人十个板子,可有人有异议?”
三个嬷嬷一怔,没想到宜儿真要惩处她们,她们都是有些年纪的人了,这十板子下来,岂不要去脱半条命了,正要开口告饶,刘福林却抢先磕头道:“奴才谢少夫人轻罚。”
宜儿微微呀然,抬头看了一眼刘福林,心道这人到是乖觉,有他在前这么一说,这三个嬷嬷就是有话也全给堵回去了。
果然,刘福林率先认了罚,三嬷嬷一时语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执行嬷嬷带了棍棒长凳上来,将四人一一的按上了长凳,抡起刑杖,便要开始执刑了。
胡嬷嬷看不下去了,道:“少夫人,张嬷嬷赵嬷嬷她们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这番刑杖下去,只怕”
宜儿道:“嬷嬷是觉得上了年纪,在府里有点体面的人,犯了错就不需要受到责罚了么?”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处罚有多种方式,当是因人而异,少壮些的,就是打几板子也无妨,可是上了年纪的,这板子下来,岂不生生要了性命?”
宜儿道:“他们四人犯的是同样的事,要是这处罚不一,只怕难免让人闲话有失公允,再说了,几板子而已,嬷嬷是不是太过小题大做了一点?”
胡嬷嬷顿足道:“夫人理事之时,若非犯了重过的,从无上了刑杖的先例,是以我国公府虽大,却落了个对下人宽仁善待的好名声,少夫人这般”
“行了,嬷嬷不用再说了,此事我意已决,没有转環的余地。”
“少夫人”
宜儿不再理人,直接向溅泪示了意,溅泪就高声道:“行刑。”
刑杖挥下,场里就传出了几人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溅泪见宜儿皱眉,当即上得前去,执了几条布巾,直接将三位嬷嬷的嘴给堵上了,顿时,惨叫便换成了呜咽。
胡嬷嬷见宜儿对她的话是浑然不作理会,当即面上是青一块的紫一块,汕汕的退了一步,不再说话。
而余下的那些个管事,全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那几个嬷嬷,可全是胡嬷嬷的心腹,平日里在府里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时受过如此大罪?再想着这少夫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可处置起人来也是雷厉风行,是半点情面也不留啊,这般想着,再看想宜儿的时候,眼里就多了一丝敬畏与恭敬。
待到十板子打完了,宜儿道:“几位嬷嬷,可还受得住?”
三人对望了一眼,寻思着这顿板子不挨都已经挨了,只得吞下心里的不安,回道:“老奴们皮糙肉厚的,不碍事。”
宜儿道:“那就好,既不碍事,几位嬷嬷也是各处的管事嬷嬷,可有什么事情要回禀征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