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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在忙,秦溪却一个人坐那里看书看画报什么的,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尤其很多人明显对她十分好奇,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还当她没看见……甚至有些听到风闻说小老板带了个女人过来的,还专门寻个理由跑来偷看她。
搞得秦溪很想在自己身边竖块牌子:叶老板保姆,请勿好奇。
她只坐了一会,就有了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想着叶明诚刚才已经用过药了,再用药还得有一段时间,而他这一忙只怕短时间内也不会忙完,便起身决定往楼下寻地方逛逛去。
只是她才下到一楼,电话就响了,叶明诚问她:“你在哪里?”
“……”秦溪觉得他语气里有种掩饰不住的狰狞,撒谎说:“洗手间。”
叶明诚似乎被她这个答案震到了,过了好一会才说:“完事了过来一下。”
秦溪无奈,只得又重新跑上去,才进得办公室秘书小姐就迎上来以手遮唇和她说:“唉,果然心情奇差,刚刚又训人了……”
……
秦溪真心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冲秘书小姐讪笑几声,敲开了叶少爷办公室的大门。
里面的人都已经走光了,叶明诚背对着她坐在大背椅上,她进去叫了一声“叶先生”,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秦溪觉得很尴尬,站在那儿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是走过去呢还是等着呢还是……
叶明诚的椅子却忽然转过来。
秦溪诧然抬头看过去,只一眼,差点就笑出声来:外面人以为英明神武怒意滔滔今日极不好应付的叶小老板,即便是戴着墨镜,也遮不住他一脸的眼泪汪汪。
想到他一边训人一边眼泪横流的样子……秦溪忍不住轻咳了一下。
虽然看不清,但叶明诚想就知道秦溪现在是一副什么表情,黑着脸阴恻恻地问她:“你看够了没?”
潜台词是,看够了就麻溜地滚过来该干什么干什么。
秦溪知道这时候的老虎毛摸不得顺不了,就很乖觉地走过去开了药箱,取出药棉帮他沁眼泪,还顺便问他,药棉就放在哪个位置顺手,这样他随手能摸到,也不至于让下属再看到他大老板这么囧的模样了。
瞅着时间差不多,又取了药给他吃过,事儿都做完了,叶明诚猛不丁问她:“你刚洗手了么?”
秦溪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先前撒的谎,顿觉有些难堪,叶明诚却又“嗤”地哼了声:“你对你男朋友,也是这么漫不经心么?”
又提到她的男朋友。
而且语气酸溜溜的怎么听怎么奇怪,秦溪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干脆很直接地道了歉:“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的。”
她这么低姿态,叶明诚倒是不好太难为她了,却仍有些气不过,赶苍蝇似地将她赶了出去。
之后他就一直忙到了天黑,秦溪有了前车之鉴,再不敢随便离开,就在办公室里面练“忘我神功”。
回去的路上却还是忍不住提醒他:“你这么操心可不行,对你的眼睛恢复不好。”
尤其是他一工作起来就几尽疯狂,中午连饭都没有吃,秘书小姐将他的饭送进去,然后又几乎是原样端出来的。
难怪林阿姨说他以前仗着年轻就可劲的糟贱身体,还真不是冤枉他。
叶明诚一副极度疲倦的模样靠在椅背上,对她这话没有半句回应。
晚饭林阿姨已经做好了,他们一进门她便张罗着开始摆桌。菜很丰盛,一个酿豆腐、一个香菇山药肉片、一个板栗焖鸡,还有一份素炒白菜,以及猪骨汤,不过量都不是很多,估摸着也就是两三人的份,由此可见叶家的餐桌文化是,丰盛但不浪费。
只是叶明诚仍旧没给林阿姨多少面子,稍动了几筷子就走人了。
林阿姨对着桌上的饭菜长吁短叹,在秦溪煎药时拉着她的手说:“以前的阿诚多好啊,吃什么都喷喷香,现在感觉他吃什么都像嚼蜡似的,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秦医生啊,你可得千万想办法快些把他这病治好哇,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搞头哦。”
说得她跟万能的似的,秦溪很是汗颜。
林阿姨不放心,想想又上楼去劝了叶明诚一番,不过收效不大,最后她也只能无可奈何地下楼来,秦溪端着药过去的时候,约摸听到一句:“唔,要不明天给他做……排骨?要提味啊!”
想得太认真,两人擦肩而过她冲她打招呼她都没注意。
等到秦溪楼梯都走完了,她老人家才忽然想起似的告诉她说:“哦,对了秦医生啦,阿诚说你的房间就安排在他隔壁,床什么的白天我都给你铺好啦。”
秦溪还来不及反对,又听到她补充一句,“这样阿诚晚上要是有什么事,可就都拜托给秦医生了啊。”
完全没有想过,他们两人孤男寡女的,就算他半夜有什么事,她好出面闯到他卧室去吗?
于是伺候着叶少爷吃药的时候,秦溪委婉地和人表示:“其实我晚上跟林阿姨挤一挤就好了,不用特意为我再整个房间……”
林阿姨晨间跟她聊天的时候就和她说过,她住在一楼客房,是独立于主楼之外的另外的房间,当时说起的时候,林阿姨还很欢乐地表示以后可以有个人跟她做伴了,就是秦溪自己也暗觉松了口气——不和主楼有关,至少两边就不会互相打扰,这样拘束性便会少很多——怎么这倏乎一下过去,安排就全变了?
只是她话还没完全落音,叶明诚就一个眼刀横过来:“那是不是我晚上有什么事,还得把你们两个都吵醒?”
秦溪默了默,因为不熟悉叶家房子的布局,而且叶少爷的话明显有道理,便也只能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叶明诚却已又愤愤然了,恨声说:“你放心,就你这么一副瘦竹杆子猴子样儿,和我睡一床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这话真是……没头没脑又莫名其妙还很伤人,不过秦溪听到后,惊讶感却是大大超过了受侮的感觉。
他又看不清,他是怎么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的?
不过,他曾经是知道的,如果他还记得她的话。
其实和叶明诚仅有的几次接触都没有发生什么好事,然后每一次,他都没给过她一句好评价,最后一次见面他说她冒失没礼貌,第一次见面也差不多。
彼时她躲在后操场的假山下头看书,那里因为临近垃圾场味道不好,所以基本上人迹罕置,不晓得他那么一个衣着光鲜贵脚明显不会踏贱地的人是怎么撞去那里的。
秦溪之所以喜欢去那是因为那儿够安静,尤其是周末她不愿意回家的时候,躲到那儿,就算是家里来人往学校里找都不会找到她。
偏生那天却遇到了叶明诚。
她看了没多久书就感觉到不对劲,回身抬头就发现了叶明诚,他正趴在那一块大大的假山缝隙间往这边探头过来,手里还捏着一条肥肥胖胖恶心死人的绿虫子,一副悄没声要往她身上丢的架式。
估计是没想到她会发现,手上一哆嗦,那条虫子就明晃晃地从他手里掉下来,直不愣噔恰恰好落到秦溪的衣领上。
她当即站起来伸手去抖,一时操作失当,虫子居然就那么顺着她的衣领落进了她衣服里面。
她穿的是校服,要把虫子弄出来就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伸手进去掏,二就是,把衣服从裙子里面扯出来抖两抖。
不过这两条路,都不是秦溪所选的,她也不管虫子,也不去看叶明诚是什么表情,拿起石头上的书转身就走。
叶明诚见状“呃”了一声,听在秦溪耳朵里,十足十就是嘲笑。
他还在她身后喊:“喂,你不会是个傻的吧?虫子掉进你衣服里面了你感觉不到?”
秦溪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她甚至都能感觉得到,那条虫子恶心吧啦地在她背上拱来拱去……可比起虫子的可恶,她更不愿意给人看好戏的机会。
她抱着书闷头冲进了最近的洗手间,没想到出来的时候居然又看到了叶明诚,他应该是一路跟着她过来的,夏初的太阳将少年白晳的脸晒得红通通汗扑扑的,对着她平静得有些冷漠的脸,他结结巴巴地说:“喂,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啊,我是恰好看到那里爬了一条虫……”可能是看出他这样的解释她根本就没信,他又有些羞恼地跳起来,“喂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就你长这么一副瘦竹杆子猴子样儿,本少爷会看得上你吗?”
秦溪觉得他根本就莫名其妙,也不骂他,也不理他,越过他径直离开了。
之后她就再也没去过那个地方,本来她也以为自己和叶明诚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毕竟于她来说,就算是同一个班的同学,她也不会同他们多接触,更何况是别班的人?
没想到她不过是碰巧因为某件事几天没去上学罢了,那天她一进教室,叶明诚不知道从哪里看到她了就跑了过来,很大爷地往她桌上扔了个瓶子,牛轰轰地说:“喂,这个是治那什么的药,以后有问题了,可不要再赖我了啊。”
扔完瓶子他就跑了,根本没有给秦溪说话的机会。
他自然也没有想过,因为他的这一个举动,她后来又遭遇了什么……秦溪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想过这些事了,此时再想起,居然发现印象还挺深刻的。
她甚至还能记得清楚,他往她桌上扔瓶子时傲娇别扭的样子,然后她也大概悟了,他当年应该是确实不是有意要往她身上丢那条虫子的,他也确实是应该对她心怀歉意的,甚至于,她没去读书的那几天,可能他还以为她是被虫子咬到中了毒所以一直心怀愧疚。
秦溪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电话响了,她拿起来发现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会没有接,可过没一会,电话又响了起来,铃声固执,显示了拨电话人的决心,大有她不接他就敢打一晚上的架式。
几次之后,秦溪确定这人应该是找她有事情的了,便摁了通话键,不曾想竟然是叶明诚打过来的,电话里,他气若游丝一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着说:“喂,那个谁,我觉得我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