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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秦溪就跟着叶明诚他们一起回了叶家,如他所说,他果然和叶母提了:“我想要做手术,尽快。”
叶母有些奇怪:“怎么决定得这么突然,你不是说想等年后清闲些了再做么?”
叶明诚说:“我现在也清闲啊。”有一些胡搅蛮似的,“反正我想做手术了,越快越好。”
说得叶母没好气:“你当这去菜市场跟买颗白菜一样啊?还越快越好。”
不过埋怨是这样埋怨,叶母还是很快就安排下去了,一个星期后,叶明诚就被送进了手术室。
因为他决定得匆忙,叶明诚最亲近的爷爷奶奶还有妹妹并没有赶回来。但从他住院做术前准备开始,秦溪就见识了叶家庞大的社交圈子,病房里来探病的人跟流水似的,就没有断过。
众人的热心弄得叶明诚也没了脾气,偷偷和秦溪自嘲地说:“感觉我一下从人变成了案板上的鱼,所有人都要来看一看稀奇。”
到了他手术那一天,众人送的花篮和祝福更是要差点淹没了整个病区走廊,秦溪一往那里过就忍不住打喷嚏。叶明诚于是发了脾气,和她妈妈说:“吵吵嚷嚷的闹得我头疼,不就是做个手术嘛,就是不成也不会死只会瞎,让他们都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大概也是知道这样简单粗暴地拒绝显得不近人情,在叶母色变之前,叶少爷又放缓了声音补充说,“其实人多了并不能让我放松,反而让我更紧张了,让他们走吧,还有,把那些花都拿出去吧,摆那儿真是……感觉像摆了一溜的花圈。”
最后一句话,说得叶母又好气又好笑,然后秦溪趁机说花粉会引发喷嚏,这种近于剧烈的动作对叶明诚眼睛不利,叶母就再没有话说。到底心疼儿子,叫人把花悄没声地移走,还张罗着将人都散了,只留下几个至亲陪着。
就是这几个至亲,叶明诚也没让他们待在病房里,把他们都赶到外间后,他只留了秦溪一个人在床前,理直气壮地和她说:“我紧张,要不你给我念念书吧?”
秦溪并没有看出他紧张在哪里,得了这么个独处的机会,本来是想跟他请假的——她给秦舟和易仲平安排了一趟云南之旅,还接受谭秋的建议,在一个叫抚仙湖的地方,给他们订了一个半月的客栈让他们去那边过冬,订的正好是今天的机票。
此刻听叶明诚这样说,到嘴的话她也只能咽下去,说:“好呀~~不过这里好像没有书。”
“随便呗。”叶明诚漫不经心的,“什么报纸杂志随便弄份念念吧。”
秦溪就只好去护士站问,结果问到了一份《健康报》,上面多是医药新闻,正儿八经的一些病情和健康医药知识方面的介绍。秦溪给他念“科研离临床到底有多远”,里面的内容乏味得连她都念不下去,叶明诚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半倚在床上,微微笑地看着她。
秦溪念了一段,抬头见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侧转了身子,倒惹得叶明诚笑了一下,说:“秦溪,我总觉得我是认识你的。”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秦溪差点呛住,便收了声半垂着头不肯看他。
他们的确是认识的……也有过几回莫名其妙的交集,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对她印象就基本没有的他还记得什么?这样一想,她又觉得胆气壮了些,还是从前那句话:“我没什么印象了……大概是不认得吧。”
正好这时候护士进来,要给他做术前的静脉滴注,秦溪赶紧站起来让开位置,两人的对话便就此中断了。
末了秦溪守着时间让他服药,给他滴眼药水,嘱咐他说:“现在你要平躺,还有,不要再说话了。”
不要说话其实是她自己私自加上去的,就是怕他又再讲出什么惊人之语来。
叶明诚也乖,由着她扶着自己躺好,末了在她要给自己滴眼药水的时候才说:“秦溪。”他轻声喊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点点不知道是笑意还是怒意还是其他什么的情绪,“你等着我。”
这话说得真正有一点莫名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暧昧了,秦溪微怔,想要问他等着他什么,可他已经闭上眼睛闭上嘴巴,一副到此为止的模样了。
秦溪便也没有再问,只拿了报纸继续给他念《健康报》上的内容。
她的声音舒缓柔和,像是四五月里的那股春风,阵阵袭来,柔软而多情。恍惚之间,叶明诚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他静静地坐在离她一石之隔的背面,听她轻轻悄悄地略带一些俏皮地叹息说:“好吧,‘布雷顿’其实就是个开银行的妖精……”
说不清是春日易做梦,还是,梦里易多情。
叶明诚是睡着被推进手术室的。医生过来的时候看到,还跟叶父叶母笑着说:“就没见过这么心宽的,不过心宽好,心宽好。”
叶母回头就赞了秦溪一句,弄得她还挺囧的。本来想要和叶母请个假的,可看看都紧张地等在外面的叶明诚的亲人,她又觉得,自己这会儿离开多少有些没心没肺。
但她也确实想去送一送自己母亲。
正纠结着,秦舟就打电话过来了,她东西都收拾好了,提着行礼等在自家楼下,可说好了要过来的女儿却是左等不至右等不来。她能理解秦溪在外面做事的难处,倒也没有怪她,只说:“要是不能来就算了吧,还是工作要紧。”
秦溪就有些愧疚,嘱咐说:“妈妈你一路仔细些,照顾好自己,还有叔叔。不要怕花钱。”
秦舟就笑着喟叹了句:“傻孩子。你叔叔说这次这钱不用你出,你要真孝敬,就好好做事,然后,快些成家。”说着她大概是走远了些,那边寂静得秦溪只能听见外头呼啸的风,还有自己母亲忧虑的声音,“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易剑,就……离他远一些吧。”
这是秦舟嫁入易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她说这样的话。以往她只会劝她,好好跟易剑相处,多亲近一些,不是亲兄妹都会胜似亲兄妹什么的。
秦溪有些意外,干巴巴地问:“妈妈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秦舟苦笑:“你不喜欢他,这么多年了,难道我还看不出么?只是,以后那样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妈不希望你们能真的亲如兄妹,但,也不要变成仇敌啊。刚我们还不要他送呢,他却说,‘送别人都送得,怎么送自己父母就不行了?’讲得我,都怪伤感的。”顿了一会儿,她问她,“是不是妈妈那年不把你交给他,你对他就没那么讨厌了?”
秦溪:……
她有好一会儿没说话,最后也只是避开了秦舟的问题,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
那一刻,秦溪无法否认,她对自己的母亲有了一些失望,在自己女儿和养子之间,很明显,秦舟再一次选择了相信易剑。
尽管这是早就知道的事实,可她还是觉得失望,她觉得,这么多年过去,虽然她们相依为命过,但是,秦舟并不了解她。
在她眼里,她早已不再是那个乖巧的孩子,可以一个人抱着玩具在房间里玩一整天,她也不再是那个事事都会跟妈妈报备的好女孩,她成了易剑为她塑造的那么一个人:逃学、贪玩、不爱做作业、沉默到木讷、倔强、任性,甚至还会撒谎。
住到易家去以后,秦溪终于有了个同伴,那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活泼到甚至有些泼辣。秦溪有一回上学被个男生纠缠,就是她帮着把人打跑的,此后两人就成了朋友。
当时秦溪才转学过去,人生地不熟的,在家因为易剑每天都过得如履薄冰,在学校就越加沉默,因而处处都受排挤。这个女孩子的出现,简直就跟她跳出来帮她解围一样,宛若小天神一般的可爱。
她们日日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慢慢地那女孩带着她偷偷喝家里父亲的藏酒,偷偷抽烟,还带她去网吧玩游戏,跟小男朋友们去钓鱼、K歌,偶尔还拖着秦溪一起逃学,秦溪看他们放纵而肆意地在草丛或者公园或者随便什么地方翻滚,只觉得茫然而厌恶。
她想要远离她,但发现已然是不能,那个女孩怀孕了。
她愤怒的父母找到了易家,把可怜兮兮的她揪出来,逼着她说出和那个女孩交往的男孩是谁。然后她们所做的一切全都大白于天下,秦舟当时比她还要震惊,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流着眼泪求她,拿棍子打她,但秦溪就是不说,她任性起来的时候,谁拿她都没有办法。秦舟狠狠地教训她的时候,易剑说:“把妹妹交给我吧。”
秦溪害怕了,惊恐万分地揪着秦舟的手,哭着求她:“妈妈,不要,不要……”
但她还是把她交给了易剑。
易剑当时在本地一家体校读书,时间宽松得很,还借家里的钱和一个同学一起创办了当时当地最好的健身运动馆,差不多一年时间就回了本。他年纪轻轻还在读书就有这成就,加上平素给人斯文有礼、帅气温文的好印象,不光在秦舟眼里,就是其他很多人看来,都无疑是优秀孩子的典范。
这样的继子愿意主动照顾自己女儿,秦舟有什么不满意的?
易剑就这样包揽了“管教”秦溪的责任,他用易仲平送他的那件成人礼——一辆雪佛兰轿车载着她上学或者回家,只要他兴致来了,他就会把车停在荒僻的路边,将车门锁得死死的,像是看一个多么有趣的猎物一样看着她。他将她压在身下,一点一点揉捏着她年轻稚嫩的身体,他在她的恐惧、害怕、惊慌失措里,享受着他变态一样的狂欢。
有时候,他也会放她跟那个身体已经恢复过来的女孩子逃走,任她们在外面躲到天黑才回家;他会在她做作业的时候跑进来,假装对她进行辅导,就那么坐在她身边,一边在她裙底摩挲,一边看着她吓得瑟瑟发抖……他说“如果你不做作业,我就不碰你”,末了,他却假装无奈地跟秦舟叹息说:“妹妹真是给那孩子带坏了,现在作业也不想做了。”
秦溪怎么没想过要告诉秦舟?可等她想要说的时候,她已成了秦舟眼里无可救药的坏孩子。就算她说易剑对她做了不好的事,也只会让她以为,那是她想要逃避管教所撒下的谎。
秦溪绝望得无以复加,那时候,她真以为,那个女孩是她生命里唯一的救赎,可有一天,她亲眼看到她从易剑手上拿走了钱。
原来,她接近她,也只是易剑要求她那么去做的罢了,他只想要摧毁秦舟对秦溪的信任,好任他为所欲为。
然后,他也真的做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渣哥真的是个……智商很高的人,高智商犯罪,很可怕的。
不要问我他到底喜不喜欢秦溪,变态的世界里,是没有喜欢的。
让人高兴的是,少爷的眼睛,终于要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