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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囡从昆山县回到平江城,先绕到越阳布庄。
正好尹嫂子也在,看到李小囡和阿武,急忙迎出来,“你俩来的真巧,刚刚没了炒栗子回来,滚烫呢,快过来吃!再吃上几回就过季了。”
李小囡和阿武一边一个,坐在尹嫂子旁边吃栗子。
吃了几个,李小囡咬着栗子,含湖问道:“嫂子,咱们的细布卖的好不好?”
“年前好,年后这才开门。得到下个月中,天暖和了,才能扯料子做春装呢。”尹嫂子笑道。
“我看这条街上,还是就咱们和他们余家两家卖细布的。”李小囡伸头看了看对面的余家布庄。
“他家跟咱们可没法比!”尹嫂子往对面的余家布庄啐了一口,“别看他们又是便宜卖,又是站街中间拉人,净是不上台面的招儿,呸!就是卖不过咱们!”
“我是说,”李小囡咬开一只栗子,“我跟阿武一路过来,没看到别的细布店,大阿姐跟你说过咱们现在一个月能收多少细布吗?”
“你是说这个。”尹嫂子放下栗子,拍了拍手,“我正愁这事儿呢,照你大阿姐讲的那数,就算一年到头都是去年腊月那么卖,一个月收的量也能卖上一年!”
李小囡拧起了眉,尹嫂子这话,跟她算的差不多。
“好在你大阿姐讲,这两个月还上不到这个量。”尹嫂子说着还好,却叹了口气。
“三月就差不多了,下半年更多。”李小囡不吃栗子了,看着尹嫂子,“有什么办法吗?”
“从年前就一直想,还没想出来。”尹嫂子带着一连笑,欠身往前,“我想去临海镇看看,往海外走量大。”
“出海就得交重税,咱们的细布良莠不一,也不好走大宗。”李小囡叹气。
“税上头,你不能想想办法?”尹嫂子冲李小囡眨了眨眼。
“不能,这上头一点余地都没有。”李小囡答的干脆直接。
“那就得把货铺出去,这个我也早就打算过了,最好跟着丝绸走货,今年的绸子肯定贵,咱们的细布细软服帖,绣上花儿穿上身,好看得很呢,跟绸子比,也就是少了点儿贵气,可绸子多贵呢!”尹嫂子立刻缩身回去,盘算起来。
李小囡心不在焉的听着。
她们家本钱小,又被她抽去一大部分买织工开织工学堂,用在赊织机收布上头的就更少了,就这样,收来的细布还要库存这么多,别家得有多少?他们往哪儿卖?
别的不说,光李家集的细布,有个一两个月,只怕就要堆成山了。
唉,要是没有织坊的这场风波,她的织工学堂慢慢铺开,细布产量慢慢上来,细布市场一步步从平江府推到江南,再推向江南南北……
可现在,一个冬天,织工学堂就几乎遍布江南,细布产量眼看就要涌起来,如果不能及时打开市场,这一个跟头可就跌的利害了,说不定要伤动根本。
这市场,从哪儿打开呢?
最好能找行家请教一二,谁是这上头的行家呢?
嗯,问问世子,他肯定不懂,可他身边人多人才多,肯定知道找谁请教。正好,二阿姐的事也要跟他说一声。
李小囡打定主意,隔天一清早,赶往临海镇。
这一阵子,顾砚一直住在临海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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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媒婆把织造司黄主薄家这门亲事截到手,回去想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就去了黄主薄家。
黄主薄去织造衙门了,黄大郎也没在家。
苗媒婆跟的开门的仆妇进去,一边给黄主薄媳妇吴太太见礼,一边连说带笑的介绍自己。
“您就是吴太太吧?一看您这气度就不一般。
“小妇人姓苗,是书院街那一大片儿的官媒。前儿见到太太家这边儿的官媒张阿妹,张阿妹就把太太家大郎的亲事,托付到小妇人手里。
“这挑亲事结亲家可是大事,照小妇人看,没有比这个再要紧再大的事了,太太您说是不是?
“得了张阿妹的托付,小妇人一会儿都没敢耽误,赶紧把合适的人家合适的女孩儿盘了一遍,就赶紧上门来见太太了。”
苗媒婆一副干脆利落的模样,一番话又说的清脆明白,吴太太对她观感相当不错。
“苗妈妈坐,给苗妈妈沏碗茶。张妈妈有什么事儿?怎么托到你这儿了?”吴太太吩咐了一句,看向苗媒婆,关切问道。
“太太放心,没事儿,只是,我们平江城的讲究,往府学那一带说亲,还是我们那边张罗更好些。”苗媒婆带说不说的含湖答道。
“这是什么讲究?”吴太太微微蹙眉。
“太太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出身,嫁的也是书香门第,不知道街坊市井的事儿。”苗媒婆笑起来,“太太也知道,咱们府学里头,附学的可比正正经经的秀才公多多了。咱们平江府又是出了名的文风鼎盛才子辈出的地方,到咱们平江府学附学的,什么样的人家都有呢。
“我们这些围着府学转圈儿的,知道的自然比外头的多一些,外头有要往府学一带说亲的,我们张罗,比外头便当。”
苗媒婆上身前倾,压着声音笑道:“也能知道些深浅,不至于冲撞了贵人。”
吴太太恍然而悟。这话极是。
“太太知道就行了,都是不好明说的事儿。”苗媒婆接着笑道。
“妈妈放心,受教了。”吴太太微微欠身,以示谢意。
“太太有看好的人家了?”苗媒婆盯着吴太太笑问道。
“府学里有位李秀才,听说他有个二姐,极是能干贤惠?”吴太太笑应。
“李讳学栋?李秀才?”苗媒婆一脸惊讶。
“是。”吴太太看着苗媒婆的惊讶,又问了句,“妈妈这是?”
“没什么没什么!”苗媒婆答的极快,“我这个人没心眼,这脸上藏不住事儿,真没什么!”
吴太太听得蹙起了眉,着明明是有什么事儿!
“太太见过李家二姐儿?说过话没有?”苗媒婆问道。
吴太太摇头。
“太太是打哪儿听说李家二姐儿能干贤惠的?说这话的人,靠得住吗?”苗媒婆拧着眉。
“就是听说,说是挺好。”吴太太含湖道。
这门亲事是她家黄主薄的意思,结亲先是冲着据说这李家和世子爷有交情,这话可不能说。
“太太看中李家这门亲事,怕不是为了什么能干贤惠吧?”苗媒婆一脸笃定的看着吴太太。
“妈妈怎么这么讲?”吴太太挑话道。
“不是您一家呢!”苗媒婆嫌弃的甩了下帕子,一声叹气,“我跟着寒山寺后头的比丘尼修行,从来不打诳语。我这个人,从来都是有一说一,唉,这话我不好讲。”
“李家姐儿不大好?”吴太太皱眉问道。
“算不上不好。我是说太太听说的事儿。怎么讲呢,都说眼见为实,太太要是听说什么,那不作数,得眼见!”苗媒婆语重心长。
“这事儿可怎么眼见?”吴太太无语苦笑。
“怎么不能。”苗媒婆欠身往前,“我们书院街上,采莲巷斜对过,有家茶坊,开的好好儿的,去年突然就易了手,这事儿,太太听说了没有?”
“这我倒不知道。”
“太太一打听就知道了,太太先去打听打听,等太太打听好了,我再跟太太商量怎么眼见为实。”苗媒婆一边说一边站起来。
“妈妈……”
吴太太跟着站起来,没等她犹豫好是自己打听还是留住苗媒婆细问,苗媒婆已经甩着帕子出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