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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瑾选得一间看似不错的酒肆登门而入,刚跨入里面,立即有一店小二迎上前来,殷情笑道:“客官,本店乃长安城百年老店,备有各色南北口味,天上跑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不知客官是几人?”
陆瑾淡淡回答道:“只有一人,替我寻一处雅静的座案便可。”
“好,楼上颇为雅静,客官请随我来。”店小二将抹布向着肩膀上一搭,领着陆瑾上了三楼。
酒肆三楼一面凭栏两面墙壁,陆瑾素来喜欢幽静,落座在凭栏旁边的那张案几前,店小二连珠炮似地报出了许多菜名,陆瑾随意点得两三样,又要了一壶剑南烧春,便将目光转向了凭栏之外。
天色刚黑不久,西面的天际尽头似乎还残存一丝光亮,陆瑾远眺长安夜景,只见那灯火璀璨如天上繁星,楼阁高塔若影若现,耳边更有隐隐约约的丝竹管弦之声,整个城市弥漫着一片祥和安宁的繁华气息。
片刻之后酒菜端上,陆瑾早就已是饿得饥肠辘辘,他先斟满了案上酒杯,轻轻地品尝了一口后,拿起竹筷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三楼除了陆瑾占据的这一案外,旁边一案还有一个身着华服的矍铄老者,也是一个人跪坐在案前自饮自斟,另外在隔他很远的墙角处,还坐着两个白袍男子,案上的油灯忽明忽暗,竟看不清那两人的长相。
正在细嚼慢咽当儿,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喧哗,随即便是一阵登上楼梯的沉重脚步,陆瑾抬头望去,便看见三个年轻郎君从楼梯走了上来。
这三人一人高,一人胖,一人瘦,凑合在一起颇为古怪,那胖郎君昂首阔步折扇轻摇,对着身后跟随的店小二吩咐道:“给爷找一个靓丽的胡姬来表演胡旋舞,否者我们可喝不下酒。”
店小二点头哈腰道:“是的是的,客官放心,本店的胡姬可是永宁坊最为出名的,保你满意便是。”
那胖郎君矜持地点点头,寻得一处座案,回身哈哈大笑道:“陈兄,王兄,今晚小弟做东,千万不要客气,快快快,落座。”
另两人含笑点头,那高个子郎君当先坐下,右手轻轻一拍长案,颇为惋惜地言道:“本说今晚前去平康坊风流快落一番,可惜去晚了坊门关闭,正是有些扫兴。”
胖郎君折扇轻轻一敲高个子郎君的肩旁,笑道:“瞧陈兄模样,莫非已经与楚娃馆的杨娘子约好了?”
“可不是么!”高个子郎君喟叹出声道,“今日新作了一首诗篇,本想前去将此诗献给杨娘子,求红颜一笑,没想到耽搁了一下竟没来得及进入平康坊坊门,可惜可惜啊!”
一直默不作声的那瘦郎君笑着插言道:“陈兄风流才子,杨娘子早就已经视你为红颜知己,也不知道多久能够邀你成为入幕之宾,一享齐人之福呢?”
高个子郎君颇为得意地开口道:“哈哈,放心,快了快了,杨娘子皮光水滑,而且深知男人喜好,其滋味一定妙不可言。”
及至听到此处,陆瑾才明白原来这三人谈说的是秦楼楚馆的风花雪月,不用问那杨娘子也一定是狐媚妖娆的青楼女子。
陆瑾记得老师曾说过长安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风流之都,平康坊内艺妓三千风流无数,更别提还有数不清的暗娼流莺,每当科举考试结束后,前来长安城的应试学子们便会流连忘返于青楼,饮酒为乐行令作诗,若是不去的学子还会被人讥笑为村土乡气,更不要提还有那些朝廷官吏、商贾豪族,他们更是平康坊中的常客。
那三位郎君高谈阔论越说越离谱,满口都是那些不堪入耳的风流韵事,陆瑾倒不觉得有什么,隔案那位老者却是有些愤然和尴尬,显然不屑听此等败类之言。
便在此时,靠墙的那张案几突然传来一声不满冷哼,有人冷言冷语地说道:“此地乃酒肆清静之地,阁下几人高声喧哗言语粗鄙,难道就未觉不妥么?”
陆瑾循声望去,出言者正是坐在角落处的那两名白衣郎君其中一人。
一言落点,正在说笑的那三人皆是一愣,胖郎君看似脾气颇为火爆,拍案而起怒斥道:“大爷们说话聊天,那有你插嘴的份!不乐意就早点滚出去!”
“哼!好大的狗胆!”随着一声冷哼,坐在案首的那名白袍郎君霍然起身,缓步走入了明亮的光晕中。
此人头上带着一顶纱罗垂脚幞头,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唇红齿白,一柄三尺长剑挂在腰间,倍显英挺肃杀。
那肥胖郎君乜了白袍郎君一眼,原本有些挑衅的眼神逐渐变作了惊奇,哑然失笑道:“哟,还是一个男扮女装的小娘子,哈哈,莫非娘子春闺寂寞,准备过来陪爷几个喝酒为乐?”
听罢这肥胖郎君之言,陆瑾才恍然大悟,瞧那白袍郎君高高隆起的胸脯,以及那盈手可握的小蛮腰,正是为一个女扮男装的绝色女子。
听到此言,男装女子玉容更冷,美目中射出森然的寒光,贝齿轻轻一咬红唇,冷冰冰地言道:“找死!”
“呵,你敢如何?”胖郎君依仗着已方人多,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畏惧。
男装女子冷冷一笑,衣袂飘飞中,她已是快步欺身上前,只闻“啪”地一声巨响,那肥胖郎君被她快如闪电地抽得一个耳光,巨大的力道下,竟如飞旋的陀螺般转得几圈,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贼子尔敢!”
胖郎君的那两个同伴顿时勃然大怒,想也不想便扬起拳头朝着男装女子袭来。
男装女子临危不惧,只闻她一声冷哼,脚下微微跨步,轻而易举地躲过袭来之拳,不知何时,那柄三尺长剑已是握在了她的纤手上。
长剑剑鞘犹在并未出鞘,男装女子持剑手腕轻轻一抖,厚重的剑鞘圆头直攻左侧的那名高个子郎君。
高个子郎君避无可避胸口中招,惨叫一声仰面飞跌,摔在长案上将那长案压得支离破碎。
男装女子毫不停歇,长剑轻轻一挥斜劈而下,又准确地击在右侧那干瘦郎君肩头。
干瘦郎君一声惨叫,跌坐在地几个翻滚,狼狈不堪从地上爬起,面上闪烁着惊惧之色。
一直默默观战的陆瑾双目一亮,暗自言道:“裴家剑法?这女子竟是裴家之人?不知她与裴道子是何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