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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宏才站在天策府破破烂烂的院子里,身上的官服半新不旧,他长得有些苦相,即便是站在太阳底下也丝毫没有这温暖的阳光感染到,愁眉苦脸地望着地面,双手负在身后,原本就不高的身材显得有些驼背。
远看他的身材就像是一个大大的问号,正像计宏才此刻充满疑问的内心,如此棘手之事,为何偏偏要交到他的手上?
秦浪本以为天策府会和镇妖司一样的规模气派,可来到这里才发现,和预想中相差太远,这天策府实在是太寒酸了,远比不上镇妖司的人才济济,更没有镇妖司的戒备森严,甚至大门口连个把门的武士都没有,虽然那只是形式,但是也能从侧面说明天策府在朝廷中的地位无足轻重。
秦浪大摇大摆地进入了二道门,途中遇到十多名天策府的内部人员,居然没有一个对他这个陌生人进行盘问,秦浪对这里的第一印象就是穷,第二印象就是散漫,因为看到很多书吏都在懒洋洋地晒太阳。
秦浪没费什么周折就打听出这个体型如问号般的官员就是计宏才,虽说人不可貌相,可从三品官员长成计宏才这个德行的实在是不多见,要长相没长相,要气质没气质,绝对属于扔在人堆里找不出来的那种。
“计大人!”
秦浪向愁眉苦脸的计宏才行礼。
计宏才抬起头,小伙子长得不错,天策府可没有这么精神的人物:“你是……”
“属下秦浪!”秦浪双手将委任状呈上。
计宏才很低调,双手接过来,看完之后道:“原来是秦公子,既然如此,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吧。”他此前就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桑竞天安排秦浪过来,也知道秦浪是桑竞天的义子,分明是桑竞天通过这种方式来监督他的调查。
秦浪道:“属下随时听候计大人调遣。”
计宏才苦笑道:“调遣?我都不知道我应该干什么?你是桑大人的义子,是桑大人推荐我负责镇妖司的案子,我是个文职啊!你来就好了。”
秦浪感觉这货好像有点无能,一开口分明就在推诿责任,而且这种话好像并不适合在手下人面前说。
计宏才有公务去处理,叫来仓曹参军刘文才,让他带着秦浪在天策府内熟悉一下情况,秦浪跟着刘文才在天策府一圈转下来,方才知道这天策府穷到了什么地步,这地方根本不是什么武官府,有点像过去社会中的科委,研究各种天象的地方,有观星台,有浑天仪,有地动仪,清一色的破破烂烂,从外表看就知道早已失去了功能。
最可笑这里人员居然还不少,根据职能还划分了六大部门,功曹参军事负责人事、考核,仓曹参军事负责库房、食堂。兵曹参军事负责府中士兵护卫、考勤名册。骑曹参军事负责牲畜畜牧,铠曹参军事负责兵器防具,士曹参军事负责基建和刑罚。每个部门官员都有两人,官阶正六品下。
除了六大职能部门之外,还有从事中郎、主簿、点签、录事等官员若干。
秦浪从计宏才处得知陆星桥虽然属于天策府,可人家的办公地点并不在这里,因为深得先帝信任,特地给他在皇宫北面的琮山建了一座观星台,过去陆星桥基本上都在那里。
天策府总体来说管理人员众多,官吏众多,可真正做事的人太少,一圈转下来就看到有聊天的,有晒太阳的,还有下棋的,最多还是请假没来的,这个地方就是个蒙混度日的地方,人浮于事。
秦浪初步了解了天策府的情况之后又去见计宏才,计宏才又去晒太阳了,这次总算没站着,弄了张椅子坐在太阳地底下,两只手抄在官府袖口里面。
他让秦浪自己动手搬了张椅子坐在身边,计宏才眯着眼睛道:“我考虑了一下,你先担任铠曹参军吧,官阶从六品。”其实都是桑竞天定下来的事情,计宏才只是顺水推舟的委任罢了。
秦浪恭敬道:“多谢计大人。”对大雍的官制他到现在也没闹明白,过去在镇妖司的时候是银巽护卫那时候没什么品级,现在好歹混上从六品了。
计宏才道:“天策府就这么个情况,你也见到了,朝廷让咱们调查镇妖司的案子,你觉得咱们应该从何入手呢?”
秦浪道:“属下听大人的吩咐。”你计宏才会推诿,我也会。
计宏才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万事开头难,要不,咱们从头查起,镇妖司司命陈穷年陈大人目前还在雍都,不如你先去陈大人那里调查调查情况,也许能有所发现呢?”
秦浪发现计宏才绝非表现出的那样无用,直接就将难题甩给了自己,秦浪道:“大人,我官阶太低,去调查陈大人是不是越级太多,我看还是您去。”他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我让你去是有道理的,你过去曾经在镇妖司担任银巽护卫,是陈大人的老部下,而且你还是桑大人的义子,你别说是调查,就当是一次普通的拜访,年轻人,多动动脑子嘛!”
秦浪望着计宏才,重新认识他一样,这货原来是个擅长玩太极推手的老滑头。
几天没过来,府邸已经焕然一新,陈穷年几乎认不出来了,因为这里在三个月后要作为发嫁之所,吕步摇提议为他整修,整修府邸的钱陈穷年一文都不用出,由大雍国库支出,太后亲批,等于变相给陈家聘礼。
在朝廷百官的眼中,陈穷年这次是一步登天,感受着皇恩浩荡,可其中的甘苦滋味只有陈穷年自己才知道。
女儿于昨日已经抵达了雍都,陈穷年并未得见,按照太后的意思直接就把她送到了大报恩寺。
陈穷年表面上感激涕零,可心中却极其不爽,大婚订在三月之后,女儿既然没有嫁给小皇帝,就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后,都不是皇后,凭什么要为先皇超度?在这场婚姻中,陈家完全居于被动,地位决定肯定是不平等的,有了委屈也只能忍着。
太后萧自容新近表现出的强势让陈穷年感到担心,这个女人并不像过去他了解到的那么简单,可以预见在以后的几年甚至十几年中,小皇帝只能作为一个符号出现,这就让他越发为自己女儿的命运感到担忧。
陈穷年未穿官服,在陈府内外转了一圈,本来他想趁着这次镇妖司出事返回赤阳的,可太后给否了,表面上没有追究他的责任,但是他听说已经让天策府的计宏才负责调查镇妖司众妖逃离之事,看来这件事还只是刚刚开始。
萧自容这女人究竟在打什么算盘?陈穷年目前还无法确定,萧自容究竟是不是想在他和桑竞天之间寻求平衡。至少在目前来看,萧自容对桑竞天表现出过度的倚重,而丞相吕步摇正在被萧自容冷落。
吕步摇有今天陈穷年并不意外,这位恩师对权力过于贪婪,而且疑心太重,如果他能够对自己再多些信任,也不会造成目前的局面,自己为了他鞠躬尽瘁尽心尽力,将镇妖司从无到有,发展壮大成为大雍一支不可忽略的力量,而吕步摇在这种时候没有帮自己添一把柴,反而产生了戒心,担心自己功高震主。
陈穷年望着大门口新换的匾额,这是吕步摇亲笔所书,六品二甲大宗师的书法实在是让人赞叹,陈穷年望着吕步摇的字,心中暗忖,他这一生恐怕要止步于大宗师境,估计和个人的心胸有关,如果吕步摇的胸怀能够更宽广一些,或许今生破碎虚空踏入摘星境也有可能。
想的正在入神,忽然感觉有人出现在他的身后。
陈穷年没有回头,已经从对方的脚步声中察觉到了他的身份,轻声道:“鬼鬼祟祟的,想偷袭我吗?”
“除非我不想活了。”秦浪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手中拿着一卷画轴,既然是登门拜访,就没有空手过来的道理。
陈穷年的目光落在那幅画上:“送给我的?”
秦浪笑着将画双手呈上。
陈穷年接过展开,只展开了一半,就看到这是女儿的画像,他的手停顿了下来,没有继续往下看,而是将这幅画又卷了起来,深邃的目光望着秦浪道:“你好像送错人了吧?”心中有些纳闷,这小子居然还有这一手。
秦浪笑眯眯道:“令爱那里我已经送过了一幅。”
陈穷年眉头皱起,这混小子果然给我女儿送了一幅画像,他是何时为我家薇羽画得像?陈穷年的心里忍不住嘀咕起来,虽然这段时间,他人在雍都未能离开,但是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赤阳发生的事情,对于秦浪和女儿之间的交往他更是清清楚楚,知道他们在万花楼遇险,也知道女儿为了他居然公然顶撞了九幽宗的华云楼,更知道女儿亲自点了他的名,让他加入护卫的队伍前来雍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