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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要抚按告状,谁敢烧化尸首!”那众火家都乱走了,不敢烧。贲四、来兴少不的把棺材停在寺里来回话。正是:青龙与白虎同行,吉凶事全然未保。
诗曰:锦帐鸳鸯,绣衾鸾凤。一种风流千种态:看香肌双莹,玉箫暗品,鹦舌偷尝。屏掩犹斜香冷,回娇眼,盼檀郎。道千金一刻须怜惜,早漏催银箭,星沉网户,月转回廊。
话说来保正从东京来,在卷棚内回西门庆话,具言:“到东京先见禀事的管家,下了书,然后引见。太师老爷看了揭帖,把礼物收进去,交付明白。老爷分咐:不日写书,马上差人下与山东巡按侯爷,把山东沧州盐客王霁云等一十二名寄监者,尽行释放。
翟叔多上覆爹:老爷寿诞六月十五日,好歹教爹上京走走,他有话和爹说。”这西门庆听了。
满心欢喜,旋即使他回乔大户话去,只见贲四、来兴走来,见西门庆和来保说话,立在旁边。来保便往乔大户家去了。
西门庆问贲四:“你每烧了回来了?”那贲四不敢言语。来兴儿向前,附耳低言说道:“宋仁走到化人场上,拦着尸首,不容烧化,声言甚是无礼,小的不敢说。”
这西门庆不听万事皆休,听了心中大怒,骂道:“这少死光棍,这等可恶!”即令小厮:“请你姐夫来写帖儿。”就差来安儿送与李知县。
随即差了两个公人,一条索子把宋仁拿到县里,反问他打纲诈财,倚尸图赖。当厅一夹二十大板,打的鲜血顺腿淋漓。写了一纸供状,再不许到西门庆家缠扰。
并责令地方火甲,眼同西门庆家人,即将尸烧化讫。那宋仁打的两腿棒疮,归家着了重气,害了一场时疫,不上几日,呜呼哀哉死了。
正是:失晓人家逢五道,溟泠饥鬼撞钟馗。西门庆刚了毕宋蕙莲之事,就打点三百两金银,交顾银率领许多银匠,在家中卷棚内打造蔡太师上寿的四阳捧寿的银人,每一座高尺有余。又打了两把金寿字壶。
寻了两副玉桃杯、两套杭州织造的大红五彩罗缎纻丝蟒衣,只少两匹玄色焦布和大红纱蟒,一地里拿银子寻不出来,李瓶儿道:“我那边楼上还有几件没裁的蟒,等我瞧去。”
西门庆随即与他同往楼上去寻,拣出四件来:两件大红纱,两件玄色焦布,俱是织金莲五彩蟒衣,比织来的花样身分更强几倍,把西门庆欢喜的要不的。
于是打包,还着来保同吴主管五月二十八日离清河县,上东京去了,不在话下。过了两日,却是六月初一日,天气十分炎热。到了那赤鸟当午的时候,一轮火伞当空,无半点云翳,真乃烁石流金之际。
有一词单道这热:祝融南来鞭火龙,火云焰焰烧天空。日轮当午凝不去,万国如在红炉中。五岳翠干云彩灭,阳侯海底愁波渴。何当一夕金风发,为我扫除天下热。
这西门庆近来遇见天热,不曾出门,在家撒发披襟避暑。在花园中翡翠轩卷棚内,看着小厮每打水浇花草,只见翡翠轩正面栽着一盆瑞香花,开得甚是烂漫。
西门庆令来安儿拿着小喷壶儿,看着浇水,只见潘金莲和李瓶儿家常都是白银条纱衫儿,密合色纱挑线缕金拖泥裙子。李瓶儿是大红焦布比甲,金莲是银红比甲。
唯金莲不戴冠儿,拖着一窝子杭州撵翠云子网儿,露着四鬓,额上贴着三个翠面花儿,越显出粉面油头,朱唇皓齿。两个携着手儿,笑嘻嘻蓦地走来。看见西门庆浇花儿,说道:“你原来在这里浇花儿哩!怎的还不梳头去?”
西门庆道:“你教丫头拿水来,我这里洗头罢。”金莲叫来安:“你且放下喷壶,去屋里对丫头说,教他快拿水拿梳子来。”来安应诺去了。
金莲看见那瑞香花,就要摘来戴。西门庆拦住道:“怪小油嘴,趁早休动手,我每人赏你一朵罢。”
原来西门庆把旁边少开头,早已摘下几朵来,浸在一只翠磁胆瓶内。金莲笑道:“我儿,你原来掐下恁几朵来放在这里,不与娘戴。”于是先抢过一枝来插在头上。
西门庆递了枝与李瓶儿,只见春梅送了抿镜梳子来,秋菊拿着洗面水。西门庆递了三枝花,教送与月娘、李娇儿、孟玉楼戴:“就请你三娘来,教他弹回月琴我听。”金莲道:“你把孟三儿的拿来,等我送与他,教春梅送他大娘和李娇儿的去。
回来你再把一朵花儿与我我只替你叫唱的,也该与我一朵儿。”西门庆道:“你去,回来与你。”金莲道:“我的儿,谁养的你恁乖!你哄我替你叫了孟三儿来,你却不与我。我不去!你与了我,我才叫去。”西门庆笑道:“贼小淫妇儿,这上头也掐个先儿。”
于是又与了他一朵。金莲簪于云鬓之旁,方才往后边去了,止撇下李瓶儿,西门庆见他纱裙内罩着大红纱裤儿,日影中玲珑剔透,露出玉骨冰肌,不觉淫心辄起。
见左右无人,且不梳头,把李瓶儿按在一张凉椅上,揭起湘裙,红裤初褪,倒掬着隔山取火干了半晌,精还不泄。两人曲景于飞”之乐。
不想金莲不曾往后边叫玉楼去,走到花园角门首,想了想,把花儿递与春梅送去,回来悄悄蹑足,走在翡翠轩槅子外潜听。
听勾多时,听见他两个在里面正干得好,只听见西门庆向李瓶儿道:“我的心肝,你达不爱别的,爱你好个白屁股儿。今日尽着你达受用。”
良久,又听的李瓶儿低声叫道:“亲达达,你省可的[扌扉]罢。奴身上不方便,我前番吃你弄重了些,把奴的小肚子疼起来,这两日才好些儿。”西门庆因问:“你怎的身上不方便?”
李瓶儿道:“不瞒你说,奴身中已怀临月孕,望你将就些儿。”西门庆听言,满心欢喜,说道:“我的心肝,你怎不早说,既然如此,你爹胡乱耍耍罢。”于是乐极情浓,怡然感之,两手抱定其股,一泄如注。妇人在下躬股承受其精。
良久,只闻得西门庆气喘吁吁,妇人莺莺声软,都被金莲在外听了,正听之间,只见玉楼从后蓦地走来,便问:“五丫头,在这里做什么儿?”那金莲便摇手儿。
两个一齐走到轩内,慌的西门庆凑手脚不迭。问西门庆:“我去了这半日,你做什么?恰好还没曾梳头洗脸哩!”西门庆道:“我等着丫头取那茉莉花肥皂来我洗脸。”
金莲道:“我不好说的,巴巴寻那肥皂洗脸,怪不的你的脸洗的比人家屁股还白!”那西门庆听了。
也不着在意里。落后梳洗毕,与玉楼一同坐下,因问:“你在后边做什么?带了月琴来不曾?”玉楼道:“我在后边替大姐姐穿珠花来,到明日与吴舜臣媳妇儿郑三姐下茶去戴。月琴春梅拿了来。”
不一时,春梅来到,说:“花儿都送与大娘、二娘收了。”西门庆令他安排酒来。不一时冰盆内沉李浮瓜,凉亭上偎红倚翠。玉楼道:“不使春梅请大姐姐?”
西门庆道:“他又不饮酒,不消邀他去。”当下西门庆上坐,三个妇人两边打横。正是:得多少壶斟美酿,盘列珍羞。
那潘金莲放着椅儿不坐,只坐豆青磁凉墩儿。孟玉楼叫道:“五姐,你过这椅儿上坐,那凉墩儿只怕冷。”金莲道:“不妨事,我老人家不怕冰了胎,怕什么?”
须臾,酒过三巡,西门庆叫春梅取月琴来,教与玉楼,取琵琶,教金莲弹:“你两个唱一套‘赤帝当权耀太虚’我听。”金莲不肯,说道:“我儿,谁养的你恁乖!
俺每唱,你两人到会受用快活,我不!也教李大姐拿了椿乐器儿。”西门庆道:“他不会弹什么。”金莲道:“他不会,教他在旁边代板。”西门庆笑道:“这小淫妇单管咬蛆儿。”
一面令春梅旋取了一副红牙象板来,教李瓶儿拿着,他两个方才轻舒玉指,款跨鲛绡,合着声唱雁过沙。丫鬟绣春在旁打扇。须臾唱毕,西门庆每人递了一杯酒,与他吃了,潘金莲不住在席上只呷冰水,或吃生果子。
玉楼道:“五姐,你今日怎的只吃生冷?”金莲笑道:“我老人家肚里没闲事,怕什么冷糕么?”羞的李瓶儿在旁,脸上红一块白一块。
西门庆瞅了他一眼,说道:“你这小淫妇,单管只胡说白道的。”金莲道:“哥儿,你多说了话。
老妈妈睡着吃干腊肉是恁一丝儿一丝儿的。你管他怎的?”正饮酒中间,忽见云生东南,雾障西北,雷声隐隐,一阵大雨来,轩前花草皆湿。
正是:江河淮海添新水,翠竹红榴洗濯清。少顷雨止,天外残虹,西边透出日色来。得多少:微雨过碧矶之润,晚风凉落院之清,只见后边小玉来请玉楼。玉楼道:“大姐姐叫,有几朵珠花没穿了,我去罢,惹的他怪。”
李瓶儿道:“咱两个一答儿里去,奴也要看姐姐穿珠花哩。”西门庆道:“等我送你们一送。”于是取过月琴来,教玉楼弹着,西门庆排手,众人齐唱:梁州向晚来雨过南轩,见池面红妆零乱。
渐轻雷隐隐,雨收云散,但闻荷香十里,新月一钩,此佳景无限。兰汤初浴罢,晚妆残。深院黄昏懒去眠。(合)金缕唱,碧筒劝,向冰山雪槛排佳宴。清世界,几人见?又:柳阴中忽噪新蝉,见流萤飞来庭院。听菱歌何处?画船归晚,只见玉绳低度,朱户无声,此景犹堪羡。起来携素手,整云鬟。月照纱厨人未眠。(合前)节节高涟漪戏彩鸳,绿荷翻。清香泻下琼珠溅。香风扇,芳草边,闲亭畔,坐来不觉神清剑蓬莱阆苑何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