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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臣的婚事可谓历经波折,常雯是寄眉夫妻精挑细选出来的。她生得漂亮,举止娴静,可能除了婆婆周氏外,旁人都很喜欢她,连舒茗也不例外。
寄眉领着常雯先在府里简单转了一圈,挨个院子拜访了长辈后,在舒茗的院子落脚。
临走前,舒茗又提起邱姨娘来:“哎,二嫂你不把邱姨娘带走么?”
哪有人家新婚第一日就提小妾的,寄眉只怪自己疏忽没有提前叮嘱舒茗不要乱说。
常雯倒是没什么反应,颦颦眉:“嗯?”
“没什么。这种事明日再说,你也累了罢,咱们先回去休息。”寄眉道:“茗儿跟着嬷嬷用心识字,乖。”
舒茗一怔:“哎?今天我不能休息吗?”
当然不能,又不是你成亲。寄眉笑道:“太太没吩咐,恐怕是不行的。”
舒茗一撅嘴,嘟嘟囔囔的坐到炕上去了。
寄眉便笑着和妯娌出了门。
“咱们再去太太那儿看看吧。”刚才去上房给太太请安吃了闭门羹,现在转了一圈回来,再去碰碰运气。
常雯微笑颔首:“好,听大嫂的。”
冬日的天气不讨人喜欢,处处是落败的景色,不过两位佳人结伴行走,给无趣的景色增加了一抹艳丽耀眼的光彩。寄眉不时看常雯一眼,她皮肤极白,透明一般,小巧的鼻子,粉嫩的樱桃小口,像是从画里摘出来的一般。
过了大半年,比上次见到她时貌似长高了些,不那么像小孩子了。
寄眉不由不得想起早上的白绢来,猜也猜得出,砚臣和常雯没圆房,难道是因为砚臣看着妻子还小,不忍心下手?
这当然是最好的,若是
“嫂子,舒茗妹妹口中的邱姨娘,一会能让我见一见么?”
常雯忽然开口打断了寄眉的思考。
寄眉一愣,随即笑道:“你嫁进来,邱家抵债送进来两个女子,一是庶出的四姑娘,另一位是陪嫁的丫鬟。庶女有名分,院里的人给脸,唤作邱姨娘。另外那个丫鬟,一直在老太太跟前做事,还没名分,只看你的意思。”
常雯面色沉静:“我今日只看看,二少爷喜欢,我便把她们领回去伺候二少爷,只有丹儿一个人伺候,人手不够用。”
“话虽如此,二少爷的身子要紧。”
常雯微微颔首:“您说的在理,他的身子骨确实需要好好养养。他说不能辜大哥和您的恩情,必须加倍用功读书。就连昨晚也没荒废时辰呢,我见过读书太用功以致咳血的,很怕人。”
“”寄眉听出不对劲了:“昨晚上也用功?”
“嗯,二少爷在灯下看了一晚上的书。”常雯叹道:“我劝他不要熬夜,他说为了明年的秋试,不能耽误一点时间。应试虽然重要,但也得注意身体呀。”
“啊是啊,得注意身体,回头我叫他大哥好好劝劝他。”寄眉干笑道。
常雯亦微笑。
说这话,到了上房,寄眉领着妯娌再次请见婆婆。不一会,香梅出来回话:“太太身体不适,二位少奶奶请回罢。”
寄眉伸手轻轻揽过香梅的肩膀,小声问道:“你看今个太太有心思见二少奶奶么?”
香梅摇头,低声道:“不像。”
寄眉笑了笑:“好好伺候太太养病,我们走了,明早再来请安。”婆婆是铁了心不见庶子之妻了。
常雯还是宠辱不惊的模样,似乎并没因为婆婆的冷漠而有怨气。出了上房,按照刚才约定好的,把邱姨娘和樱桃叫到二少爷院子来。
邱姨娘一见二少奶奶,登时心里乐了,这不就是个毛丫头么,顿时信心百倍寄眉瞧她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得意笑容,暗暗叹气,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的人,还指望有什么作为。
“请二少奶奶安。”邱姨娘和樱桃齐声道。
“你们把脸抬起来,让我看看。”常雯端坐在椅子上,冷声吩咐道。在邱姨娘和樱桃脸上逡巡了一圈,然后道:“樱桃姑娘留下来,老太太那边我去说,往后你就回来伺候二少爷吧。”
樱桃喜上眉梢:“谢二少奶奶,谢二少奶奶。”
寄眉和邱姨娘皆吃惊,不知常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常雯似乎看穿了邱姨娘的想法,淡淡的道:“樱桃比你模样好看,我想二少爷会中意她。”
邱姨娘受不了贬低:“我是”
“我不管你是谁,长相是爹娘给的,做妾颜色你不如人,只能怨你爹娘。”常雯仍旧语气冷淡:“等哪日,二少爷想找新鲜了,我再叫你回来。”
寄眉不经意的挑了挑眉,心道这位二少奶奶可不像看起来那样软弱可欺。
常雯留下樱桃,叫邱姨娘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寄眉看着邱姨娘抽抽噎噎的背影,心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早知今日悔不当初蹦跶。
这时砚臣打外面回来,寄眉便起身笑道:“我得走了,不耽误你们小两口相处了。”
砚臣见了寄眉,恭恭敬敬的道:“大嫂。”猛地抬头见了樱桃,不由得一呆。
“我只带了两个陪嫁丫鬟来,我看咱们这院缺熬汤端茶的人手,就把樱桃叫回来了。老太太那里,我明个去说。”常雯对丈夫道,语气波澜不惊,但透着不容反驳的坚决。
“哦,就依你的意思办吧。”
见大嫂要走,常雯道:“咱们送送嫂子吧。”说着,看向丈夫。砚臣忙道:“瞧我,都忘记送您了。”说着和妻子一起送了寄眉到院门口。
寄眉见两人转身进了院子,心中感慨万千。
听丫鬟说大少爷回来了,寄眉有一肚子话跟他说,提裙进了屋:“砚泽——”可惜屋里没人,她奇道:“哎?不是说回来了么?”
刚嘀咕完,被人猛地从后面抱住,热气喷到她后脖颈。
“咱们漂亮的眉儿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漂亮’两个字,一听就是因为昨晚故意加上去的。她哭笑不得:“你干嘛躲起来吓唬我?”
“闹着玩而已,你又生气了?”他瞅她。
“那就别闹了,我跟你说正经事。”
砚泽立即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目光炯炯有神:“娘子您说!”
“”寄眉反倒不知从哪里开始说好了:“呃那个,我的那块白绢在哪儿?”
他呆怔了下,随即紧皱眉头:“什么?”
“新婚之夜的白绢。”
砚泽明白了,因为砚臣的婚事,妻子触景生情,开始对自己的的婚事反思了。他俩的婚事在一开始基本没对的地方,挑起错来,可摊上大麻烦了。他低声含糊道:“新婚之夜,我没动你,第二天我弄了个假的糊弄了”
“你在吃东西么,说话像含着东西,我听不清。”她凑耳朵过去。
砚泽没办法,又说了一遍。寄眉扶额:“那那晚的呢?”
他咧嘴:“没垫白绢,褥子脏了,第二天,我叫人扔了。”
“”她咬唇,狠狠瞪他一眼。
他笑眯眯的搂过她:“我当时想,反正你也看不到,留着也没用。那种东西无关紧要的,我明白你的贞洁,还不够么?!”
“真想掐你一顿!”她不是爱使用暴力的人,无奈丈夫实在气人。
砚泽哦了声,很大度的伸出胳膊:“来吧,发泄一下。”
她横了他一眼,上去吭哧就是一口。砚泽嚎道:“耍赖不是,叫你掐,你怎么咬我?!”
寄眉突出半截舌头:“活该!你皮厚,应该不疼的吧。”
“不疼,不疼。”他知道她是闹着玩,也配合着笑:“除了这个,你还要说什么?”
寄眉在考虑要不要说出昨晚上砚泽和常雯没有圆房的事,想了想,觉得跟丈夫说不合适。只道:“弟妹把樱桃留下了,说要伺候二少爷”
“好啊,贤惠。”
“砚臣的身体能行么?他行么?”
砚泽没往深处想,随口道:“有什么不行的,之前他过的辛苦,成了婚,总该能放开手脚玩玩了。”
“那个,砚臣跟没跟你说昨晚的事?”
他一脸嫌恶:“为什么要跟我说他的洞房?!”
对啊,砚臣不说,为什么常雯要说?!只有一种解释,她心里不满丈夫不和她圆房,故意告诉她这个做大嫂的。结果从她嘴里没得到答案,便把樱桃领了回去,试探丈夫。
“别看弟妹个子小,人可精明着呢。”
冷不丁来这么一句,砚泽一头雾水:“何出此言?”
“她从小没有父亲,跟守寡的母亲生活,常家兄弟姊妹众多,她能讨到常老太太的欢心,总有过人之处的。”可能也因为这点,面对婆婆的下马威,能够心平气和的忍受下来,对丈夫不和她圆房,也不急不慌的。
“不管她有没有过人之处,只要能帮到砚臣,做个贤内助就行了。日子要他们自己过,咱们总不能盯一辈子”
“嗯,这倒是。”寄眉笑道:“叫人把儿子抱过来吧,我又想他了。”
正巧,砚泽见窗户上有人影晃悠,看那膀大腰圆的影子,便知是金翠,他便道:“金翠,去喊奶娘抱小少爷。”
“是!”等人的时候,寄眉欲言又止:“一会金翠来了,你不许笑”
“我为什么要笑?”他漫不经心的问:“她准备嫁衣了么?要不要请针娘帮帮她。”
“我已经请过人了。”
“哦。”对金翠的事情不关心,砚泽拿着妻子的手,揉来揉去的把玩。
很快,金翠带着奶娘进来了,砚泽张开臂弯道:“好儿子,快来让爹抱抱——”不经意间抬眼看到了金翠,当即扑哧笑出声。
细细的眉毛,微微泛红的脸蛋,唇上一点红,这样的妆容出现在金翠黝黑宽大的脸盘上。她为了嫁人,不光动手做着嫁衣,描眉画眼也学了些。
“哈哈哈——”砚泽只觉得金翠像话本里的母熊怪,笑个不停。
见丈夫无情的嘲笑金翠,寄眉气呼呼的看他,心道,哼,你说过不笑的,说话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