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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友谊的产生其实很微妙。
原本不认识的两人,一个至今都未曾出过国;一个则是长期在国外居留工作,却因为那莫名的一撞,两人从误会到接送到以“吃”成为朋友。
甚至,苗可雀将脑筋动到他头上,在婚纱店正好缺摄影师的紧急情况下请求符凯进来“支持”
状况的发生是突如其来的,苗可雀只好“病急乱投医”
一位本来跟“花嫁”一年一约的婚纱摄影师,在即将约满前跟婚纱店很有默契地以为可以再愉快的合作一年。
岂料,合约其满的当天,摄影师却被其他家婚纱店挖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离开。
李洛家为此急到跳脚。
在孤鸾年婚纱店的生存竞争本来就很激烈,为此“花嫁”杀出多重优惠吸引新人上门,很多即将结婚的女人期望当个浪漫的六月新娘,也因此婚纱店在六月来临前生意转好,每天几乎都有新人外拍婚纱。
现在“花嫁”只剩下李洛家跟另外一名摄影师,根本供不应求,两个人忙翻了。
“可雀,我的好学妹,快点帮学长想想办法,学长忙到都没能休息,额头冒出一堆难看的痘子,kelly一直抱怨我没空陪她,吵着要跟我分手。”
kelly是学长的新女友,家世颇优,还是名模特儿。
“学长,我会想办法的。”苗可雀在李洛家眼中是无所不能的学妹,会竭尽所能满足他的请求。
无奈征人的消息已在网络上刊登好些天却无人前来应征,不是说现在影气不好,人人急着找工作吗?
苗可雀也透过朋友帮忙,看有没有认识相关行业的亲朋好友,暂时兼差也好,只要让学长跟另外一名摄影师可以轮休。
偏偏越想求什么就越求不到,苗可雀只差没跑到隔壁的婚纱店抢个摄影师回来用。
直到她某日早上在上班途中,突然灵机一闪,事后回想起来,那肯定是上天怜悯她快为这事苦恼破头才决定救她一把。
“啊——”就在符凯停车等红绿灯时,苗可雀倏然发出尖叫,她双手紧紧抓住符凯的手臂。
还好此时他正好停车中,要不肯定会被她激动的尖叫跟动作给骇到发生危险。
“怎么了?”
此时红灯转绿灯,符凯为了两人的安全,打了方向灯将车子停到路旁。
苗可雀则是激动到说不出话来。
“深呼吸。”符凯要她先深吸一口气。
苗可雀照做,先是大大地吸口气,呼出,才得以开口。
“你、你要不要到婚纱店里兼差?”不过口吻依旧激动亢奋。
“啊?”
“你不是摄影师吗?”苗可雀想起来了,她曾听罗绮曼谈起过,符凯个长年在国外旅行工作的摄影师。
原来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找寻好些天,只差没拜天拜佛哭求的摄影师原来就在她身边。
“我是,可是”
“没有可是,你直接点头就好。”
苗可雀双手合十恳求。
符凯很是为难,他可以在荒漠拍摄天地间的浩瀚景色,可以连续一个月在荒野拍摄动物的季节性迁徒,他甚至可以深入亚马孙河流域只为拍摄他想要的画面,但叫他去拍那种女生穿着浑身都是蕾丝、男生穿着跟自己身材比例完全不搭的三件式西装,然后在镜头前卿卿我我
他并不善于拍摄人物,尤其是在镜头前作假的人物画面。
“不行,我没办法,我并不擅于拍摄人物。”符凯想都没想就拒绝。
“行,你一定行。”就算不行也得行,此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不行”
“行”
符看苗可雀泛红渴求的眼眶,彷佛他再说一声不行,她的泪水就会溃堤。
他深深一叹。
好吧,就算不擅长,但至少拍摄这件事情是难不倒他的。
“只是临时?”
他这么问就是表示他松动了。
“对。”直到他们找到下一个摄影师前,搞不好那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但他不敢说破。
反正符凯之前有说过,他目前是处于休息的状态,也就是说他目前闲闲没事干。
“你答应了?”
符凯无力地点了点头,他能不答应吗?他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看到她的小脸写满失望。
“耶!真是太棒了,符凯,你真是个大好人!”苗可雀用力忘情地抱住符凯。
符凯只能任她欢天喜地的欢呼,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喜欢瞧她开心的模样。
做就做吧,反正是他最擅长的摄影工作,有什么好难的呢?
不,很难!
当个婚纱摄影师竟然比在非洲大草原,站在快速移动的吉普车上拍摄动物大迁徒还难。
从他十几岁爱上摄影的那一刻,他一直有个想法,认为自己跟镜头是连在一块的,镜头所呈现的便是他心所想望的。
但,拍婚纱可不是。
他完全无法掌控,根本无法拍出自己想要的感觉,而是“以服务为最大的精神所在”——这句话苗可雀可是耳提面命许久,要他千万记住。
这当中的诀窍就在于跟准备拍照的新人沟通时符凯不得不佩服苗可雀,可以将很龟毛、很机车的新人给安抚得服服贴贴地,但他做不到。
若说对镜头下世界的要求,他或许比那些新人还要来得龟毛也说不一定,他有自己的原则,这原则他向来不许任何人,甚至自己去改变。
好比——
“我想要湖面洒着红色玫瑰花瓣,然后湖上有个爪满蔷薇的双人秋千,我头上带着花冠,穿着梦幻的白纱,还要有一双白色羽毛翅膀,那感觉多浪漫啊~”某准新娘双手做祷告状,眼神迷蒙,隐约可见里头有着很漫画的星星符号。
她跟未婚夫正在跟周末准备外拍的摄影师讨论拍摄内容。
“不浪漫。”符凯很严肃地回绝准新娘的请求。
“首先,在面洒玫瑰花瓣是非常不环保的,以人为的方式刻意制造假象只会让大自然的美丽减损。”
“呵呵,摄影师你真爱开玩笑。”准新娘跟准新郎相觑,尴尬地笑了。他们只能当摄影师是在跟他们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意思是,他是说真的。
“呵呵、呵呵”准新娘的嘴角在抽搐,这是客人发飙的前序。
“还有”符凯还没讲完呢。
此时,竖起大耳朵聆听符凯跟新人对谈的苗可雀,连忙以十万紧急之姿扑过来。
她在符凯身旁落坐,右脚在桌子底下踩住他的左脚,要他先将接下来的话给吞回去,并跟快翻脸的新娘解释。
“摄影师的意思是,在湖中撒玫瑰花瓣其实看起来是不太自然的,我倒有个提议,红色玫瑰花改用捧的,一大束红玫瑰捧在手中跟你身上美丽的白纱形成强烈的颜色对比,那是多么的举众不同啊!”准新娘想象苗可雀所形容的那个画面,似乎是挺满意的,她的臭脸在瞬间瓦解,笑得灿烂。
“这样也是可以的。”她说。
呼~苗可雀松了一口气,她冷不防地送符凯一记“你给我小心点说话”的白眼。
“至于湖上的两人秋千”
“你是指那种两侧爬满塑料花、塑料树藤的秋千吗?那种东西放在镜头前只会伤害画面而已噢!”符凯的脚又被踩了,他哀怨斜瞅着苗可雀。
这家伙平常话不是很少吗?怎么今天这么多话,该讲的不讲,不该讲的讲一堆。
“秋千吗?没问题、没问题我们会准备的。”苗可雀赶紧灭火。
符凯揉揉激烈跳动的太阳穴。
婚纱这玩意儿最重要的不是唯美,也不是浪漫,而是情人间那令人称羡的情感跟默契,其余外在所增添的根本是多余。
符凯非常不认同准新娘的看法,却在苗可雀的制止之下无法发言。
“对了,至于外拍的白纱,我想选橱窗模特儿身上那件。”
“林小姐,你的眼光真是太好了,那是我们这一季新进的白纱,都还不曾有别的新娘穿过。”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准新娘林小姐开心得很。
符凯可不开心,一张本来就冷酷的个性脸庞此时更加地难看。
他在林小姐说要挑选外拍白纱时,也顺着她手指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他即刻翻了翻白眼。
那件白纱的裙襬至少拖曳在地上有五公尺之长,穿这种婚纱外拍简直是自找苦吃,他真的不懂现在的女人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出门在外”难道不知道要以“轻便”为主吗?拉着至少五公尺长的礼服裙襬,光是走路就很吃力,更何况拍摄的地点是农场苞海边。
“我想”
“啊,林小姐,你要不要再挑选一下礼服”苗可雀直接打断符凯接下来肯定会很惊人的话语。“judy,麻烦你了。”
她连忙叫judy过来招呼林小姐,然后将符凯拖到一旁再“机会教育”一番。
苗可雀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不要皱眉。”符凯说道。
“啊?”什么啦。
“你不要皱眉,皱眉不好看。”符凯突然冒出的话语完全不相干,害苗可雀错愕一两秒才听懂。
“好,我不皱眉,但你要听话。”苗可雀用对小朋友商量的口气说。
符凯不禁莞尔。
他当然懂苗可雀所谓“听话”的含意,他刚刚不就被她“警告性的”踩了两脚。
“恐怕很难。”他平常是很好说话的,但一面对镜头,他的龟毛跟坚持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苗可雀大大地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她双手做无奈的摊平状。“要不然这样如何?以后你跟客户讨论拍摄需求时,必须如我陪伴好吗?”
符凯当然乐意有她的作陪。
“一切由我开口。”若由他开口的话恐怕会得罪光所有客人。
“若对方提出的要求太过荒谬的话,我都不能拒绝吗?”
“可以,但请委婉一点。”这才是重点,他们不可能完全顺服客人的要求,诀窍在于如何把拒绝的话说得完美且婉转,看来符凯在这门课上还得再历练。
话说回来,符凯本来就不是从事这方面的服务,他根本无须学习婉转,他是因为她的请求,才会出现在这个跟他完全格格不入的地方。
思及此,苗可雀就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符凯。
“别皱眉。”他又说了,这一次索性伸出手去抚平她眉间的皱折。
苗可雀对于他的亲近没有抗拒,反倒是微微一笑“好,我不皱眉。”
这男人,真是温柔到让人无话可说!
若说符凯第一次面对客人是生涩且直接,那么他第一次外拍婚纱的经验可说是灾难一场。
他不像一般的婚纱摄影师还得搞笑逗弄在镜头前很僵硬的新人——他是欧美龟龟大名,专门为各大知名地理旅游杂志拍照的名摄影师。
但隔行如隔山,同样是拍照,以往的他可不需要教导所拍摄的画面跟动物要如何搔首弄姿,或手脚该往哪儿摆。
好比他常到非洲拍摄动物迁徒或猎食,羚羊跟猎豹绝对不可能听从他的指挥;又好比他常到沙漠地带拍摄天然景色,亦或是大峡谷的旷野美景这些画面都不会说话无须沟通的。
也就是因为如此,外拍回来后,那对新人气愤地直接跟老板李洛家抱怨,说什么摄影师一点都不尊重他们。
在新人离开后,李洛家直接步出办公室,脸色难看地当场教训起符凯。
“你、你到底会不会拍照?当初要不是可雀极力推荐,我还真怀疑你到底行不行?”
由于店里没有客人,李洛家骂人的口气毫不留情,大家纷纷侧目表示同情,但却没有人敢帮符凯说话。
倒是符凯蛮不在乎,他冷冷地瞅了气愤不已的李洛家一眼,不想跟他讨论“关于他会不会、懂不懂拍照这一回事。”
眼见符凯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李洛家搬出老板的气势,火越冒越大。
“你的嘴巴是纯金打造的吗?从头到尾不发一语,你教新人该如何是好?”
有,他有说话,是后来跟随的助理提醒他,说他必须教导新人如何摆姿势,他想来想去,最后终于说了句——
“你、你、你竟然说他们是大象!”李洛家叫到脸红脖子粗。
而符凯竟只是微乎极微地蹙了一下眉。
他可没说新人是大象,这句话肯定是被误解了。
他还在想要不要替自己解释,又觉得没那个必要,他丝毫不将李洛家放在眼里,他要叫嚣就随他去,他就当放屁嗯,还真臭。
有点烦人,他想自己其实是不适合这个临时工作的,他甚至一点都不喜欢李洛家,他考虑是否该跟可雀说,他真的没办法胜任婚纱摄影师的工作。
就在他还在思考之际,有个可爱的小身影一个劲地冲到他面前,挡在他跟李洛家之间。
是苗可雀。
她刚外出回来便听见李洛家指着符凯的鼻子破口大骂,她想也没想地直接冲到符凯面前为他挡住李洛家的怒气。
“学长,符凯是我拜托前来支持的,若有什么差错学长可以指正我,也可以骂我,但请不要苛责他。”
苗可雀为符凯说话,婚纱店里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包含符凯跟李洛家。
大家都知道苗可雀喜欢李洛家,向来将他的话视为圣旨,从不会反驳忤逆李洛家的意思。
这是第一回苗可雀大声地反驳李洛家,还是为了其他的男人。
也难怪李洛家愣住不骂了,他没想到向来是他崇拜者的学妹竟然会护着他以外的男人。
最最讶异的是符凯,他深邃的黑眸渴切地碍望着苗可雀娇小的背影,眸色添加了些连自己都无法分辨的情感,且逐渐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