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年回首

爱书的女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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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我二十七岁。这一年,广州成功地申办了2010的亚运会,喜庆的焰火沸腾了夜空。这一年,神秘园第一次来广州举办音乐会,我坐在角落里,喜悦和哀伤并存。

    这一年,我开始有了“人生”的概念,继而听见时光的脚步,那么匆促,那么专注。之前的很多年,我只顾聆听内心的声音。

    这一年,回首变得真实,毫不做作。我对自己说,从二十八岁到八十二岁,每年回头看一眼,摒弃狂妄、虚荣和谎言,直面真实的自己。这一眼应该饱含泪水,神情肃穆,因为它其实是一次祭奠。

    这一年,文学依然是孤独而永恒的梦。多年以前,当我还是个孩子,看课外书总会被父亲责骂和痛打。从来没人分享过我阅读的惊喜、激动、狂想或痛苦,所有我渴望与人共鸣的感情都变得谨慎和隐密。

    今天,当我终于是个成年人,可以自由地呼吸,却依然逃不出这种宿命。执着和信仰成为壁垒。无人知晓你对文字的感情和文学的崇敬。野草的欢唱总是在旷野,听不到回音。甚至碰不到恰好和你喜欢同一本书的精神盟友。那个孤独的孩子,依然喜欢一个人仰望星空,用一种隐密的方式融化冰冷的现实。

    这一年,一段欲说还休的情感经历让我成长。当诚实终于战胜虚荣,理性得以回归。我看到两颗心灵的赤诚接近和两种文化的分崩离析。它甚至让我从优秀的自我幻觉中醒来,看到自己无可救药的缺陷和某种魅力的欠缺,同时亦相信在任何较量中,内心的力量不可战胜。

    这一年,我懵懂的双眼第一次从故乡小镇的书房投射至繁华的都市,我宁可相信这是“人往高处走”那么它将意味着前所未有的惊喜和对“更高”生活的向往。然而,我用心观察和体会,太多真实惊悚的目力所及,太多不可思议的所见所闻,让我开始怀疑这个国家的腐朽体制,憎恨我的民族和同胞的麻木无情与冷漠自私。

    同时,我感到万分恐惧,我看到那一直被这个民族引以为豪的五千年的传统文化的锢疾被当作珍珠,附在我们的精神蚌体,被无休止的呵护和展示,并在扭曲的教育体制和新闻舆论下一次次被误读,散发腐烂邪恶的气息,盘踞在意识形态的领域,培育着孩子们的心理,影响着人民的气质。

    如果——三尺之内真有神灵,那么我愿意对天起誓,这尖锐的言辞和惊愕的触角既不是来自高不可攀的真理,也绝非蒙昧无知的偏见,它来自一颗清洁、善良、能独立思考的、鲜活跳跃的心。

    然而,我,一个默默无闻的平淡女子,该如何向世人证明这颗心?证明它的疼痛值得被重视和探寻?

    它应该来自知识渊博可以引经据典的学者,或是游学国外有丰富见识的作家,最起码也应该是那些掌握话语权的文化精英和见解精辟的新锐分子。

    于是这一年,方向的问题又一次困扰我的内心。如果那是一条值得我毕生付出的路,那么它该从哪里开始?

    那盏灯呵,为何总是那么真实,又那么遥远?

    这一年,对生活只有感恩。在另一个文字领域里,我得到一些真实的成就感,并最大限度地保全个人意志和文字尊严。偶尔灵光闪现时,商业领域的魅力同样拨动狮子的好奇心和征服欲,那或许是一片可以自由驰骋的领域,只要努力。

    这一年,我学会心平气和地接受任何现实。我的头发越来越短,相貌越来越平淡。未来,能爱我的异性将越来越少,对爱情的信仰越来越高,尽管它实现的概率已越来越低。

    这一年,我并不像朋友夸赞的那么坚强,但我觉得无论男女,软弱若不给心爱之人看见就一无是处。

    这一年,我开始变得功利和有耐心。我几乎完全放弃了文学阅读和个人写作,还时常暗中为自己估价,并开始为年薪十万的修炼而按捺自己的文学梦和快意恩仇的性情。

    这一年,有顿悟、惊喜、憧憬,也有怯懦、悲伤和困境。我无从预测来年,但知道无论走多远,都不会放弃头顶那片星空和心中那盏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