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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在无数个回合扑克大战中，大年初二的夜晚降临了，我和大哥一家要回市里了，爹妈一再留我多住几天，但我不能没有电脑，没有网络。二哥和大姐家都在当地，他们一样也要走。二姐一家和父母住在一起，虽然第二天小颖夫妻两个会回来，但他们是后辈人。我和大哥一走，就意味着家里新年团聚的结束。
穿外衣的时候，妈见留不住我们，便去沙发拽住红的手，劝她在家里住上一晚。红是大姐的女儿，聪明、漂亮，是我们最喜欢的外甥女，因为内心高傲，一再错过机缘，三十多了都没正式处过一个男友。她害怕姥姥的唠叨，也不习惯住平房，怎么可能不溜之大吉呢？
妈妈在挽留外孙女的时候虽然说说笑笑，并戏称“你要走我就绑住你的腿”但从她的眼神里让我分明看到了另外一种东西，那是令我不忍多看一眼的东西，我差点就放下手里的背包，永远都不再离开他们半步。
爹妈把几个方便袋拎出门口，塞进我们手里，叮嘱哪个是饺子，哪个是馒头，一直目送我们消失在黑暗中。
我不知道我的兄弟们是否留意到了母亲在欢笑中隐藏着的复杂眼神，但我确确实实地捕捉到了那样的眼神，那是令我茫然伤往的眼神，一直坐到车上，躺在床上都无法淡忘的眼神。
爹再有一年就整整80岁了，他从来没有过多的语言，但我相信他和妈的心思是完全相同的，而且内敛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更加深沉，他们舍不得自己的骨肉从身边离开，尤其是对孙子、孙女的感情应该比对我们更深。
我狠下心来走掉，是经过内心挣扎的结果。因为就算我留了今晚也留不下明晚或者后晚，纵使千般依恋，万般难舍，该分别的时候总要分别。父母和儿女们都有各自的人生，有各自必须承担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虽然深爱着，却无法替代彼此。如果说有所区别，那就是我们所处的人生阶段不同而已，他们的今天就是我们明天。
爹妈过去在农村辛苦了大半辈子，养育我们，省吃俭用供我们上学读书，才让我们儿女们有了今天。十八、九年前，他们随我们离开了乡下，在桦林多次搬家后最终有了我们自己的房子，有了我们的根。后来，大哥曾经想让父母到市里住楼房，但他们根本不习惯被囚禁在高楼里的生活，所以才有了目前这座庭院占地千米的平房，他们喜欢过种菜养花的日子。
我们了解爹妈的秉性，他们从不肯给儿女增添一丁点儿负担，只要身体状态还允许，就不会住进任何一家。但临别时母亲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我，也让我感受到了更多的愧疚，并想到了更多的东西。对父母的孝敬，不单单是物质上的回馈，也不仅仅是常回家看看那样简单，它应该有更多更丰富的内容。
我在思考，怎样才能让他们变得更加满足。虽然他们从没提过任何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