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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慎之,“”
宁慎之默默转开目光,好吧,是他想的太多,果然不能指望这个傻子能说出什么正常的话来。
谢探微见他竟然无视自己的警告,悲愤了,“宁慎之,我说真的啊!你敢和我抢音音,我跟你割袍断交啊!”
宁慎之默了默,开口,“放心,我不想做仇三姑娘最敬爱的长辈”。
谢探微很怀疑,“真的?”
宁慎之眉头跳了跳,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真的,我发誓!”
谢探微这才放了心,又舒舒服服躺了回去,“那就好,不过你就算想抢也抢不过我的,哎,你有没有什么好的生财之道教给我一个”。
宁慎之又是一愣,“怎的?你缺钱?”
谢探微便将买猫眼石的事说了一遍,哭穷道,“你也知道的,谢家虽然有钱,但老头子是一文都不会给我的,我也只能靠卖些花花草草的赚点零花钱,但这种大宗的钱是绝对花不起的。
哎,要做个疼爱外甥女的舅舅,没有银子给外甥女买衣裳首饰,又怎么够格?你有没有什么轻松又赚钱的活介绍给我?”
宁慎之想了想,道,“你要是能将恒之教好,我给你十万银子”。
谢探微,“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宁慎之将匣子交给允文,“去找工匠”。
又对谢探微道,“你先在这歇一会,我去寻祖母,一会就回来”。
谢探微摆手,“去吧去吧,不用管我”。
一等出了谢探微的视线,宁慎之便朝允文伸出手,允文恭敬将匣子奉给他。
“去找个报酬高又轻松的活给重华,别叫他起了疑心,琅玕阁的掌柜做得很好,赏”。
“是”。
“开库房寻了最好的红宝送到水榭”。
“是”。
谢探微一觉睡醒,那只红木匣子又原样回到了他手中,只里面的猫眼石却变成了一对珠花,除正中的那颗猫眼石外,各添了四颗雕琢成小猫儿形状的红宝,用彩色的丝绳打成络子将猫眼石和红宝串在一起,下面垂了精致而繁复的流苏。
音音戴上肯定更可爱更漂亮了!
谢探微双眼发亮,连连惊叹,“果然还是郡王府的工匠得用!这红宝极难雕琢,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你瞧瞧这总共八只小猫儿,竟然神态各不一样,真是鬼斧神工!”
宁慎之嗯了一声,谢探微也不是真的问他到底怎么做出来的,又想起来,“对了,这红宝,总不能叫你贴了人工,又贴材料,多少银子,你报个数字给我”。
宁慎之道,“不过几颗石头,你我之间何须算得这般清楚?”
若是之前,谢探微还真不会将几颗石头放在心上,可这时候他倒是十分计较了起来,连连道,“那不成,这东西一看就是最好的鸽血红,怎么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宁慎之默了默,道,“那就去掉零头,取个整,一万吧”。
谢探微,“”
以后谁跟他说一万这两个字,他跟谁急!
谢探微默默咽下一口穷人的血泪,在直接放弃这对珠花和身负巨债之间徘徊了一会,含泪开口,“先记账,等我有钱了还你”。
说起来,他娶媳妇时,老头子总会拨给他一点钱,叫他不至于沦落到吃媳妇的嫁妆吧?
嗯,再说起来,赏花宴给于始挑媳妇把关的时候,要不要也给自己挑一个?
谢探微毅然合上匣子,对兰九道,“送去给音音,一句话都不要多说,立刻马上!”
一想到他转眼间就背上了一万两的庞大债务,真是糟心得让他根本不想再看这对珠花第二眼!
谢府中,谢昌和谢探幽皆遣了人回来勒令谢家的几个孩子均不许凑三天后的热闹。
丰氏出神想了半晌,命人将谢嘉柠和谢嘉檬叫了来,将赏花宴的请帖给了二人。
谢嘉檬高兴道,“我好久都没看到池阳公主了,正好!娘,我们什么时候走?”
丰氏看着毫无机心的小女儿沉沉一叹,“明天一早就走,先去你姑姑家住上两天,再随你们姑姑一起去赴宴,你先回去收拾些衣裳首饰,一会我与你二姐姐挑好了新的,也一并给你送去”。
谢嘉檬并没有发觉丰氏有意要打发她先走,高高兴兴走了。
丰氏看着她的背影又是一叹,拉起谢嘉柠的手拍了拍,“阿柠,你祖父和父亲特意遣了人来,不许你们去宁郡王府赴宴”。
谢嘉柠一愣,“那娘您还——”
丰氏又拍了拍她的手,“阿柠,你和阿檬都十五岁了,你们祖父却一直压着不许为你们议亲,缘由,你应当也是知晓的——”
谢嘉柠垂眼,谢家祖训,嫡支子嗣男不可入朝为官,女不可入宫为妃,传承到如今,女子不但不会入宫为妃,连嫁给皇亲贵勋高官之家的都少,大多都是如谢探妙一般嫁给新科进士,又或是寻各地广有才名却身世不显的少年才子。
如姑姑般嫁给新科进士的倒也还好,熬个十几、二十年未必没有出头之日,若是远嫁——
“谢家嫡支嫡女,何等尊贵,多少高官勋贵、少年才俊趋之若鹜,最后却大多嫁得连旁支的谢氏女都不如!
便是你姑母,谁不知道你姑父的二品少傅是怎么来的?若不是你姑母受圣宠,光凭一个新科进士、光凭所谓的才气?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熬出头!就算熬出头了,也早就红颜老去,又有什么意味?”
谢嘉柠垂眸不语,丰氏紧紧握着她的手,“阿柠,你与阿檬不一样,阿檬低嫁一个身世不显,家庭简单的反倒是好事。
但你不一样!宁郡王年少英俊,权重天下,难得的是为人和气,身边更是干干净净,年至二十,连个通房丫头也没有。
荣和长公主更是身份尊贵,广有贤德之名,娘寻摸遍了整个京城,也寻不出比这更好的亲事。
说句不敬的话,就算是嫁做太子妃,也不如嫁进宁郡王府!这次赏花宴——”
丰氏握着谢嘉柠的手加重力道,“我会给你小舅舅写一封信,你小舅舅与宁郡王交好,你们之前也认识,可算是近水楼台。
你日后嫁进宁郡王府,就算看在你小舅舅的面上,宁郡王也会好好待你,阿柠,你可要拿稳了主意!”
丰氏说到最后已是呼吸急促、双颊绯红,若是得了这样一个女婿,她说话的分量自然也与今日不同,到时候看那个老固执还敢不敢不经她同意就放逐木哥儿!
“祖父和父亲——”
丰氏急急打断她,“你祖父和父亲那有我和你祖母,放心!”
谢嘉柠沉默半晌,幽幽开口,“娘,这世上最艰难不过强求二字,我自会带着妹妹去赴宴,其他,娘您就不要强求了,祖父和父亲总不会害我们”。
谢嘉柠虽是这般的口气,丰氏的心却一下落到了实处,她的女儿,她自是了解的——
她也不追着说,扬声叫了丫鬟进来,高兴吩咐开了库房,带着谢嘉柠一起去挑合适的首饰和布料。
第二天午时,谢嘉柠和谢嘉檬就在谢家旁支子弟谢嘉梧的护送下到了仇府,同行的还有谢氏旁支女谢嘉橙。
谢嘉梧今年十八岁,谢嘉橙十四岁,在谢家这一代子孙中算得极出众的,整个谢氏,除了谢老夫人和丰氏,便只谢嘉梧和谢嘉橙收到了请帖。
谢氏完全没想到谢嘉柠姐妹也会来,愣了愣,冷笑道,“既然来了,就好生给她们安排住处,姑娘们有的衣裳首饰也给她们送上一份,都不许慢待了”。
仇希音也没想到,只这样的事,她也不好追问,只有些后悔给凤知南回帖子回得太快,否则倒是可以借机不去,现在已经和凤知南说了要去,谢探微还出了血本给她添了首饰,再说不去,不说凤知南,谢探微就要掐死她。
转眼就到了第三天,仇太夫人怕去得迟,到时候马车没地儿停,特意赶了个早,不想却还是来得迟了,宁郡王府门前早停满了马车,好在王府遣的管事是个得力的,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将他们往里让。
不多会,宁慎之就带着宁恒之匆匆赶了过来,见了仇太夫人深深一揖手,“宁某见过太夫人,见过诸位”。
仇太夫人见他着一件水洗蓝绣银色云纹的直裰,未束冠,简单用一直青玉簪子挽起头发,比初见少了几分凌厉,倒像是个文质彬彬的清贵书生,顿时笑开了脸,“郡王客气了,我瞧着郡王今天气色好多了,这身衣裳穿着也精神,好,好!”
宁慎之神色舒缓,再次揖手,“太夫人、诸位,里面请”。
仇太夫人摆手,“你今天忙,就别招呼我们了,我们自个儿进去,你忙你的”。
宁慎之道,“今日我请了好几位族亲至交来帮忙,没有多少事的,太夫人这边请”。
仇太夫人见他一副要亲自将自己送到垂花门的模样,自是欣喜,絮絮问起了话,宁慎之虽则话少,却是有问必答,倒也十分和谐。
仇宝珠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仇希音道,“音音,祖母什么时候与宁郡王这般熟稔了?”
仇希音自也听仇太夫人说起过路上的偶遇,只想不到宁慎之竟真的一副十分敬重孺慕仇太夫人的模样,闻言摇摇头,又朝她做了个悄声的动作。
仇宝珠也知道这宁郡王府不比一般人家,吓得不敢再出声。
到了垂花门,凤知南远远迎了过来,她穿着鹅黄色的大袖短襦,裙摆极长的同色留仙裙,绣着大朵大朵盛开的红色鸢尾花。
这样一身柔美娇嫩的衣裙穿在她身上却硬生生让她穿出了一种杀伐果断之气来,仇希音看着就不自觉露出笑来。
趁着仇太夫人与凤知南寒暄的时间,谢探微凑到宁慎之身边朝他振了振衣袖,又抚了抚发带。
他的发带还是霞绯色绣优昙婆罗花的那条,只不过经仇希音巧手加了络子络上了那两颗金绿猫眼石并八颗米粒大小的红宝,瞧着倒正好与仇希音发髻上的珠花凑成一对。
宁慎之的目光从他的衣裳上移到他的发带,道,“做出这条发带的人倒是与做那对珠花的心有灵犀”。
谢探微不满,“我让你看的是那个吗?你再仔细看看!”
宁慎之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默默别过眼神,看向凤知南。
凤知南正十分疑惑的瞧着谢嘉柠和谢嘉檬姐妹,眼见着就要开口,仇希音掩唇咳了一声。
凤知南立即咽下了嘴边的话,“仇太夫人,里面请,仇三姑娘,你走我身边”。
谢探微道,“公主,你和音音都这么熟了,就不要见外叫什么仇三姑娘,随我一起叫音音就是”。
凤知南目光落到他身上,顿时目光一凝,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谢探微立即摆出自己练了许久的自认为最迷人的笑,果然还是池阳公主有眼光啊!
于始那个不解风情的,他都提醒的那么明显了,他都不知道夸他两句,就算不夸他,好歹也多看他两眼啊!
宁慎之开口,“池阳,你先送仇太夫人她们去祖母那,重华,你留下来陪我一起招待客人”。
谢探微动作极快的窜到凤知南身边,“招待客人哪有给长公主请安重要,公主,我们快走吧,音音过来,走我们身边”。
宁慎之,“”
仇太夫人摇头失笑,朝宁慎之点点头,“重华这孩子就是淘气,郡王莫要同他般计较”。
“太夫人言重了”。
宁慎之拱手行礼,仇太夫人一行随着凤知南继续往后宅而去。
荣和长公主将整个后花园都开辟了出来,以忘言湖及忘言湖心的忘言亭为中心,东至莺鸣林,西至清音台,其中亭台楼阁、石凳摇椅等供客人休憩之所全都清扫焚香,婢仆成群。
沿路更有开的正艳的各色菊花,既有名贵罕见的,也有那普通成片的,还有各色供少年少女们玩闹的用具摆设,从琴棋书画到双陆投壶,应有尽有,一派繁华热闹之景。
荣和长公主自独子过世后,从没有这般大宴宾客过,她亦不是爱热闹的性子,仇希音记忆中,宁郡王府以及后来的摄政王府从来没有这般热闹的时候。
忘言亭是宁郡王府中最大的一处十六角凉亭,挤一挤站上一百来个人绝不是问题,饶是如此,此时忘言亭中还是显得十分拥挤,这还是在来客将丫鬟婢仆全都留在府外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