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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和答道,“谢家的下人只铲了路上的雪,这梅林却没人管,想是要留着给主子们赏看的。
只是刚刚谢二姑娘来折花,一不小心摔了一大跤,头都磕破了,郡王便吩咐我们将雪铲了”。
仇希音略觉奇怪,如果说谢嘉檬折花摔了一跤还算正常,可谢嘉柠
允和殷勤道,“不如小的陪姑娘去折花小的可会爬树了,姑娘看中哪一支小的绝对给姑娘折了来”
仇希音瞧了他一眼,点头,因着涉及到绿萝,她这次没带红萝来,秀今又被她遣去照顾兰十九了,只剩下个慧中,却是不会拳脚的,折花颇多不便,有这允和在旁边也好。
允风听了提着铁锹就凑了过来,“仇三姑娘,我也陪您去折花我,我给您捧花瓶子”
他说着扔了铁锹,劈手就从慧中手里抢走了花瓶。
仇希音,“一起来吧”。
慧中恶狠狠瞪向允风,允风嘿嘿一笑,挤开她,跟上仇希音,“仇三姑娘,您这边走,今天早上是允和跟着郡王的,刚刚允和叫我一起来铲雪,我远远瞧见了郡王,郡王脸可黑了。
当然,郡王每天的脸都是黑的,可今天格外黑一些,刚刚郡王是在那边的,姑娘您可别撞上了”。
仇希音,“”
你到底是怎么区分出脸黑和脸格外黑的
允风自奉命帮凤知南给仇希音送了一回信,自觉与仇希音的交情已十分不一般,又道,“我刚刚还瞧见姑娘的白表哥来折花,抱了满怀的,说要赶去京城送给公主”。
仇希音忍不住接道,“他还是将梅花做成梅花糕再送去更好些”。
“我才不会和他说”允风语重心长,“三姑娘啊,您可要长点心啊,虽说都是亲戚,可亲戚也有远近亲疏的,姑娘那个白表哥一看就不像好人”
仇希音,“”
你还好意思就叫别人长点心
几人一路走一路折,很快就折好了,允风殷勤道,“姑娘,我给您送屋里去”
他说着踹了允和一脚,“你快回去铲雪,要是被郡王发现你偷懒,你死定了”
“不必,”仇希音从他手中拿过一只花瓶亲自抱了,又示意慧中去拿另一只,“不要误了差事,慧中,赏”。
慧中拿出两只素面荷包,允风开心接了,“仇三姑娘明天要是还折花,记得叫我啊”
仇希音失笑点头,抱着花瓶走了,不想走到七录阁门口,恰恰与从另一边过来的宁慎之碰上了。
两人几乎同时各退一步,俯身见礼。
见礼过后,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仇希音朝他点点头,正要绕过他进七录阁,宁慎之开口道,“重华还未醒,不如我替你将花带进去”。
仇希音迟疑了一下,示意慧中将花瓶交给宁慎之,“那就劳烦郡王了”。
宁慎之瞥了一眼她手中抱着的花瓶,重华喜欢华丽抢眼之物,明显她怀中的那个才是给重华的,又后退一步,“仇三姑娘客气了”。
宁慎之伸出的双手上处处皆是细小、已经愈合的伤口,仇希音目光微闪,点点头,转身往谢嘉树暂住的厢房而去,两人擦肩而过间,宁慎之低而微哑的声音传来,“小心谢嘉柠”。
仇希音愕然停住脚步,宁慎之却恍似什么也没说,脚步不停的进了七录阁。
仇希音在原地站了一会,抱着花瓶去寻谢嘉树。
打帘子的丫鬟通报声刚响起,谢嘉棉就急急迎了出来,伸手接过她怀中的花瓶,“天冷,路上还有积雪,怎的不叫丫鬟抱着”。
仇希音笑着行礼,“这么大冷的天,九表哥这么早就来了,着实辛苦了”。
谢嘉棉的神色比之腊八坦然了许多,笑道,“我这却是拿着工钱的,不敢偷懒”。
两人相视而笑,并肩进了里间,谢嘉树正靠在床上拿着本书看着,见她来了朝她笑了笑,“音音”。
仇希音上前拿走他的书,嗔道,“不是说了,不许看书,伤神”。
“刚刚是九哥在给我读,刚拿起来”。
谢嘉棉笑着佐证,“的确,麦芒姑娘甚是厉害,我没来时,她都不让树哥儿起身”。
谢嘉树红着脸低下头,仇希音拿着书在床边的锦凳上坐下,“九哥今年还要去院考,我给表哥读一会,待我走了,再劳烦九哥”。
谢嘉棉拱手告退,仇希音伸手将谢嘉树的被子掖了掖,翻开书读了起来。
屋外积雪层层,屋内温暖如春,绿梅清香阵阵,温馨而美好,走到门口的谢嘉棉回头看了一眼,眼中浮起羡慕之色,默默注视了一会,无声离去
当天晚上,白锋再一次出现在仇希音的闺房,一脸夸张的绝望,“音音啊,你可要帮帮表哥啊”
仇希音正在练字,闻言笔下不停,“好好说话”。
白锋跑过来抢走她手中的笔,“我就是在好好说话音音,你说公主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她也很欣赏我的,宁郡王都明确和我说了,只要公主点头,他马上给我们请旨赐婚
可公主说她还要再考虑,考虑个鬼啊我们都认识三年了,三年的时间都不够她考虑清楚吗”
三年
三年前正是凤氏覆灭,孝成宗被擒,宁慎之扶居庸关之危的时候。
仇希音想了想,“公主的性子你也知道的,你在这里问我,不如直接去问公主”。
“我问了啊”白锋暴躁的直揪头发,“她不说话,使劲盯着我”
“然后呢”
“然后我就吓跑了啊”
白锋见仇希音一脸看白痴的表情,顿时怒了,“你那是什么表情公主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她盯着你,你能扛得住”
仇希音想了想,道,“没试过,但只要她不动手,我约莫是能扛住的”。
白锋嘟囔,“忘了你是个小怪物了”。
仇希音脸色一冷,“你若是来骂我的,大可请了”。
白锋连连赔笑,“哎哎,别生气啊,你不是小怪物,是我的小祖宗行了吧小祖宗,公主也只与你交好,你就帮帮我吧再怎么说,那天你表哥没死,也有我一份功劳吧”
仇希音冷笑,“你还好意思说你堂堂白氏嫡长子,竟然连个江湖杀手都打不过,不是那个暗中出手的人,表哥能不能留得命在还是两说”
白锋跳脚,“我那是等幕后的人出现,那人不出手,你表哥也死不了”
仇希音怀疑看着他,白锋怒道,“这点子小功劳,我还不至于冒领”
仇希音轻嗤,“你这么厉害,怎么将人跟丢了跟丢了也就算了,还连对方什么来路都没摸清”。
白锋悲愤了,“这是京城京城我生平第一次来,还刚进京就被你扔到了这穷山僻壤,京城里到底藏了哪些厉害人物,我怎么知道”
仇希音朝他翻了个白眼,“你打仗输了,也是这样找借口的”
白锋猛地蹦到了她身边,眼睛差点贴到了她的脸上。
仇希音吓了一跳,急忙后仰,几乎同时,凌厉的破空声急促响起,书案上的烛光飘曳曳欲灭,仇希音只觉眼前衣衫甩动,什么东西笃地一声插进了木头中,下一刻屋中的白锋已不见了踪影。
仇希音惊魂不定,怔怔看向窗外漆黑的天空,一阵冷风吹过,蜡烛发出轻微的声响,彻底灭了。
仇希音长长吐了口气,没有唤慧中,自己摸黑将蜡烛点上了,举着烛台,四处看了看,一支羽箭穿破木质的楹联,深深插入屋中左边的柱子里,箭尾兀自震颤不休,周围有暗红的血迹弥散。
竟是伤了白锋
仇希音伸手去拔,箭纹丝不动,仇希音也就没有再试,心下却越发疑惑,到底是谁有这般箭术,是不是那晚出手相助的人
他到底为什么会频频出现在谢家,目的何在
仇希音惊疑不定间,白锋满脸晦气地回来了,带着满身的血腥味,仇希音一惊,“你伤得很重我来给你包一下”。
白锋摆手,“别我瞧着那人突然给我一箭多半就是因为我离你离得近了些,这深更半夜的,要是再来个脱衣服包扎什么的,他说不定就真的要给我来个一箭贯喉了”
仇希音更惊,“你是说刚刚那一箭伤了你,却还是他手下留情了”
“多半是,”白锋的脸色更晦气了,“这纨绔贪官小白脸遍地走的京城到底什么时候出了这号人物
我瞧着他肯定认识你,说不定还和你家关系十分亲密,所以才会救你表哥,现在又出手警告我,还能自由出入谢家,你仔细想想,有谁符合这样的条件”。
仇希音迟疑了一会,道,“宁郡王,他手下的人好像都很厉害”。
白锋摇头,“不可能,宁郡王这次带来的允和、允风,允风也只轻身功夫好一点,允和强一些,但绝对打不过我,更不可能一箭射伤我”。
仇希音提起的心缓缓落了下去,不是他就好
白锋喃喃,“我还是觉得是池阳公主,这世上有那般出神入化的箭术,功夫又那么好的,我只见过她和凤姜。
可凤姜绝不可能偷偷跑到京城,年三十那晚,池阳公主也的确是在京中陪荣和长公主守岁,许多丫鬟都瞧见了”。
他说着一拍脑门,“唉,算了,我再查查,猜来猜去的,简直猜得头都要炸掉了”。
仇希音恍然问道,“对了,你刚刚凑过来做什么”
“噢,我见你白眼翻得特别得味儿了,就想凑近点看,哎,我怎么说也是因为你受的伤吧,来,再翻个白眼我瞧瞧”
仇希音,“”
仇希音指了指那支兀自插在柱子上的箭,“那个”。
白锋伸手去拔,不想竟没拔下来,顿时恼羞成怒,猛一用力,然后
然后,仇希音就眼睁睁看着羽箭带着整个楹联朝白锋砸去。
白锋连忙接住,放到地上,颇有几分心虚道,“一块板子应该也不怎么值钱吧先记账啊我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仇希音,“”
现在是这块楹联值不值钱的问题吗
“哎,对了,你小心点那个谢二姑娘”。
仇希音一凛,见他要走,急切下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白锋跟被蜂自蛰了般猛地甩开她的手,“哎,有话好说,不要动手动脚啊”
仇希音,“你说清楚,今天宁郡王也和我说了要我小心二表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白锋咦了一声,“他竟然动了尊口提醒你”
仇希音定定盯着他,白锋抓了抓头,“算了,宁郡王都说了,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今天早上去你们家那个很有名的绿梅林去折梅花送给池阳公主,我刚进去就看到谢二姑娘在雪地里打了好几个滚,然后就听到宁郡王对她说:
你兄长为逃避放逐之罚,买凶杀害亲弟弟,你为一己之私便如此谋算嫡亲表妹,果然是一丘之貉
就凭你们也配和重华一般姓谢今天我瞧在重华面上,不取你性命,若你再敢起这般龌龊心思,我定叫你后悔来这世上一遭”
白锋说到这耸了耸肩,“宁郡王你也知道的,我可不敢瞧他的热闹,见了就忙忙避开了,过了好大一会,见谢二姑娘扶着丫鬟离开了,才敢进去折梅花。
我怕他怀疑我,还特意跑去和允风说了几句话,哎,小丫头,我可是在帮你,你可千万别把我给卖了啊”
仇希音心乱如麻,她今天从谢嘉树那里回来时,特意去寻谢嘉柠,谢嘉柠的丫鬟说她在雪地里摔了一跤,恐着凉不方便见客,她没有办法,只好回来了。
“二表姐,二表姐温婉大方,与我虽说不上十分亲近,却也没有过嫌隙,怎么,怎么可能”
白锋正色道,“小丫头,宁郡王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又与你小舅舅十分要好,再怎么也不可能红口白牙地给一个闺阁姑娘扣那样的罪名。
而且,其他不说,光看宁郡王的人品,他既然开口当面骂了出来,就绝不会是假话”。
仇希音下意识反驳,“人品京中之人谁都知道宁郡王冷漠无情,心狠手辣”。
白锋怪异地看着她,“冷漠无情,心狠手辣那也是对鞑靼,对那些个朝廷蛀虫难道对那些人渣败类也要心慈手软,慈悲为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