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一片痴心

朱衣公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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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老夫人想了想,看向谢昌,“这么说还真没有比她合适的,老太爷你瞧着如何?”

    谢昌点头,“池阳公主身份贵重,说不准还要从礼部过,这些个规矩礼仪一时肯定捋不清,今天晚了,重华一路回来也累了,还是早些休息,明天我们再仔细商议”。

    谢老夫人连连点头,谢探微扶着她起身,亲热道,“母亲,我扶你回去休息,再回重光院”。

    谢老夫人哪里肯让他劳累,嗔怪拍了拍他的手,“我身边这么多丫鬟婆子难道是摆设不成?这样的事轮不到你做,乖乖回去歇着,你好好的,才是最要紧的!”

    谢探微又哄着她说笑了几句,回重光院睡觉不提。

    第二天一早,仇希音如常起床,练了一个时辰字后,便往仇太夫人处去了。

    仇太夫人向来注重养生,早睡早起,每天起床后要在院中打上半个时辰的五禽戏才洗漱换衣裳。

    仇希音掐着点去,正好仇太夫人打完了五禽戏,沐浴出来,仇希音亲拿了干巾子为她擦头发。

    仇太夫人不许,她笑道,“太祖母,我一走三年,好不容易回来,太祖母总要给我一个尽孝的机会”。

    仇太夫人便也就依着她了,三年过去,她满头的银发已稀疏了许多,仇希音看得心酸,伺候着她擦干头发,又指挥着梳头婆子给她梳了个端庄繁复的倾髻,又去院中剪了朵鲜红的美人蕉亲手为她插在发髻前。

    仇太夫人笑骂,“一大把年纪了还戴花,你也不怕人笑话我!”

    仇希音腻在她身上撒娇,“才不会,鲜花配美人,太祖母是江南第一美人,戴花才叫名花倾国两相欢”。

    仇太夫人被她哄得眉开眼笑,祖孙两人说笑着打扮好,花老太太和仇老太太等人便陆陆续续来请安了。

    三年过去,仇老太太比三年前年轻了许多,满头白发也盖不住她脸上的奕奕神采。

    五年前,邓文雅入宫,封良妃,不久便怀上身孕,十个月后瓜熟蒂落,却是一对龙凤胎。

    孝成宗子嗣单薄,这么多年来只得萧寅一个,猛然得了一对龙凤胎,其惊喜可想而知,当即赐名小皇子为麒,小公主为麟。

    邓文雅身子本就不甚强壮,头胎就是双胎,产后数次命悬一线,病重难忍之际,哭求孝成宗将一双儿女寄养到皇后名下,以免自己死后娇儿弱女无所托庇。

    孝成宗一口应下,多年无宠无子的皇后惊喜莫名,生怕邓文雅反悔,当即就将一双皇子皇女抱回了坤宁宫。

    不想又过了一个月,邓文雅竟慢慢好转了,只孩子已经抱到了皇后宫中,太后又态度坚决,不许孝成宗出尔反尔。

    孝成宗遂听从宁慎之的建议,折中将小公主抱回了邓文雅身边,又招了邓文雅的父亲邓卢进京,封承恩伯,世袭罔替,赐承恩伯府。

    邓家世代经商,一跃而成世袭伯爵,其惊喜可想而知,当即举家搬来了京城,仇氏自也欢欢喜喜的搬去了新府做起了伯夫人。

    仇老太太自是也跟着扬眉吐气,这几年性子倒是和气了些,人也年轻了许多,只对着仇希音依旧是当初那横眉冷对的模样。

    花老太太一点没变,还是那般风韵犹存的端庄模样,泾渭分明地坐在仇老太太对面,下手坐着仇明珠和仇宝珠姐妹。

    她们已经十七岁了,本来仇希音以为她出外三年,她们就算不出阁,亲事也该定下了,不想却都还未定下,不过花老太太向来眼界高,更是将这双女儿看得眼珠子也似的,精挑细选也不稀奇。

    仇不恃则坐在仇老太太下手,三年过去,她已经长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活泼明媚,容色夺人,光是往那一坐便将容貌气质上乘的仇明珠姐妹压了下去。

    今年年初时,她与太子萧寅的亲事已经昭告天下,只等着她及笄后入主东宫了。

    五年前,仇时行入谢氏书院为夫子,携仇太夫人与仇希音居于谢氏书院,不久后萧寅入谢氏书院读书,仇不恃哭着求仇太夫人也要去谢氏书院。

    那时,孝成宗已明确表达过要仇不恃嫁于萧寅,一国储君正妃,其重要性不言自喻,仇时行生怕她在家中无人约束管教,将来遗祸天下臣民,遂让仇太夫人也带上了她,严加教导。

    这辈子的仇不恃倒是比上辈子收敛了不少,也聪明了不少,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的。

    仇老太太以自己的良妃外孙女为荣,更以自己未来的太子妃孙女为荣,不管说什么,拐来拐去最终必定要拐到其中一个身上的。

    仇希音刚回来,倒是做了她现成的好由头,几句话后,仇老太太便笑道,“虽说天家的规矩不同,妹妹赶在姐姐前头也无妨,但音音也不小了,到底该考虑着了”。

    仇希音便装作羞涩的垂下头去,仇太夫人淡淡道,“音音自有我与她太祖父做主,你就不必多操心了”。

    仇老太太哪里想管仇希音的亲事,目的另有其在,听了也不生气,笑道,“其实真正说起来,音音倒是不用急的,父亲母亲倒是真该为明珠和宝珠姐妹俩好生打算着才是,这京城十七岁还未出阁的多,可还未定亲的,除了咱们家,还真找不着第二家”。

    仇明珠和仇宝珠皆面色涨红低下头去,花老太太淡淡道,“正要同母亲说这件事,只这样的事当着孩子的面提起到底不妥当,还是等孩子们走了再说”。

    这却是讥讽仇老太太不成体统了,仇老太太冷哼,“大嫂这挑啊捡的这么多年,菩萨保佑大嫂给明珠、宝珠挑出个天仙才好”。

    仇太夫人见她越说越不像样,冷声斥道,“当着孩子的面胡说什么?来人,摆朝食”。

    朝食很快摆了上来,仇希音带头,仇不恃亦是可了劲的讨好,仇明珠仇宝珠也在一旁凑趣,气氛又好了起来。

    用完朝食,仇太夫人对仇希音道,“你刚回来,别忙着读你的那些书,先跟两位姑姑和恃姐儿好好聚一聚,我昨天请了个说书的,还有个唱曲儿的,你们办个小宴,好好乐呵乐呵”。

    四个女孩儿应着退了下去,花老太太又瞧了一眼仇老太太,仇太夫人道,“二媳妇,你也回去歇着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

    仇老太太哼了一声,当她稀罕,她姓花的就算挑到鞑靼去,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孙女婿!

    待仇老太太走后,花老太太又请仇太夫人屏退下人,起身朝仇太夫人行了一礼,“母亲,你也知道,这几年来,为了明珠、宝珠的亲事,我看遍了京内外的儿郎们。

    宝珠性子简单,心思又浅,我已经同娘家嫂子说妥了,将她嫁回外祖家去,至少不用担心她受罪受气。明珠——”酷文

    花老太太说着长长叹了口气,“明珠的心思,母亲您也是知晓的,这丫头平日看着温柔和顺,其实性子随了老太爷,最是倔强不过。

    往日我也探过谢老夫人的口风,谢老夫人是个疼孩子的,说是必得要谢四公子自己同意的。

    我们仇家与谢家也算同是书香门第,门当户对,明珠才貌也算是堪与谢四公子相配,又是正经的亲戚,亲上加亲岂不是美事?

    如今谢四公子回来了,媳妇恳请母亲帮媳妇探探谢家的口风,如果谢家应了自是最好,谢家不应,我也好早日为明珠另做打算”。

    花老太太说着深深福了下去,仇太夫人沉默不语,她很喜欢谢探微,如果谢探微能成为她孙女婿,她自然也是高兴的,可就算她是仇明珠嫡亲的祖母,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孙女,着实有些配不上谢探微!

    也不是说仇明珠有什么不好,可她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甚至连她母亲当年,她也不及许多。

    光是想想光彩夺目的谢探微和自家什么都不出彩的孙女站在一起,她就觉得糟心!

    为谢探微糟心!

    那样的好孩子,至少也得寻一个跟音音差不多的吧?

    “母亲!”花老太太上前一步,情真意切,“母亲您就当可怜可怜您嫡亲的孙女一片真心!”

    仇太夫人更糟心了,冷斥道,“你还好意思说!这不管是高门大户,还是寒门小户,我倒是从未听说过要成全哪个姑娘的一片真心了!

    你自己当年的教训难道还没吃够?如今又纵着明珠如此!你不是在爱她,是在害她!”

    花老太太红润的面色瞬间惨白,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稳。

    仇太夫人心软,念着这么多年她也算是本分孝顺,不像仇老太太四处挑事闹心,见她这个模样,口气便软了几分,“明珠是我嫡亲的孙女,我自也是疼她的,只再疼她,我也得说句公道话,明珠若要嫁谢四公子,确乎是有些高攀了的。

    就算进了门,也未必就能收得了谢四公子的心,坐得稳谢氏书院山长夫人的位子。

    我瞧着谢家的那个棉哥儿秉性纯良,人才相貌也是不差的,如今在六部做事,未来前程不可限量,倒不如——”

    “那怎么成?”花老太太失声惊呼,“母亲,那棉哥儿父亲烂赌成性,被逐出谢氏,母亲是个病秧子,成天的要人参鹿茸养着,再大大的家私也得填进去!

    他自己更是只中了个同进士,如今蒙着谢家的荫蔽,在六部寻了差事,能有什么前程?我的明珠就算再低嫁也不能嫁到那样的人家受苦受罪!”

    仇太夫人怕她不懂其中深浅,耐心解释道,“那棉哥儿之前一个人奉养母亲都行,日后难道还会嚼用妻子嫁妆?

    这选夫婿最要紧的就是人品,那孩子也有二十出头了,身边从来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奉养母亲更是至孝。

    连你父亲都数次称赞他温厚纯良,更难得的是八面玲珑,心思却端正,日后前程定然差不了的”。

    花老太太噗通跪了下去,“母亲,母亲,我求求您,只要您去问一问,其他媳妇不敢强求,母亲您不必要拿其他人来搪塞媳妇,这么多年了,媳妇只求母亲这一回,求母亲成全!”

    仇太夫人见她如此冥顽不灵,还如此曲解自己的好意,直气得心口发闷,闻言冷笑道,“你也不必跪我,我知道你的心思,若是我不肯去,你们定是要怨我偏心的!罢了,儿女都是债,我就当还债了,舍出去这张老脸!

    只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人家看不上明珠,你可别又要怨我出工不出力!”

    花老太太讪讪,“母亲息怒,母亲息怒”。

    仇太夫人端起茶杯,冷哼了一声,花老太太知道她这是赶自己走了,讪讪起身,想了想,终是不放心追问道,“母亲什么时候去?”

    仇太夫人冷笑道,“不如我现在就去?”

    花老太太讪讪道,“媳妇不是催促母亲,只想心里有个底”。

    “人家才刚刚回来,你就急吼吼的要上门,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

    仇老太夫人不耐烦摆手赶她走,“我既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我先和你父亲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花老太太这才放了心,心满意足的走了。

    ……

    ……

    那头仇明珠带着几个女孩儿进了自己院子的水榭,笑道,“这里我居长,今天就由我做东,我请大家吃荷花饼、荷花羹”。

    水榭四面透风,四角都摆上了冰山,十分凉快,几个女孩儿听着曲儿,吃着荷花饼,唧唧喳喳的问仇希音路上的见闻,倒也十分融洽。

    到了晌午,仇明珠就命在水榭里摆了席面,四个女孩儿一桌坐了,吃到一半,红萝匆匆过来了,却是谢嘉棉来了,仇太夫人留了他用饭,问她有没有时间去见一见。

    仇希音匆匆将嘴里的饭咽下去,放下筷子,朝几人福了福,“正好我也吃饱了,先告辞了,恕罪”。

    仇不恃忙道,“正好我也好久没见九表哥了,我也去”。

    仇希音无可无不可的点头,仇不恃上前要挽她的胳膊,仇希音侧身避开。

    仇不恃脸上就露出委屈的神色来,“三姐姐,三姐姐这么久都没回来,我想和三姐姐亲近亲近嘛”。

    仇希音不冷不热道,“我不习惯和人接触,九表哥还在等着,你去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