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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笼罩下的北魏皇宫空旷寂静,贾秀跟着提着灯笼的小太监急匆匆地走着,刚踏上安乐殿前的台阶,却被一人挡住了去路。
贾秀抬眼望去:“林公公?”
林公公示意小太监退下,继而开口道:“贾大人莫非也是来劝陛下对李氏兄弟宽容处置的?”
贾秀点了点头,林公公道:“如今就算是先帝爷复生,陛下也不会改主意了。”
贾秀刚欲说什么,林公公又道:“贾大人可知如今最要紧之事是什么?”
贾秀低头想了想,林公公有点着急:“是替陛下安抚降将和归降的南人呀!陛下好吃好喝好官捧着那薛安都,他却迟迟不来谢恩,这不是让天下人看陛下笑话吗?还有,陛下将归降南人安置在归正里,多好的一块地方啊,可是不知哪个爱造谣的,说归正里是北凉遗臣顽民聚居的地方,之前朝臣富户们由于互相讥讽所以才都搬走了,现在那边闹得不可开交,贾大人快想想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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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下官只能送到这里了,在左手边最里面一间,您可不能呆太久。”严及支开了狱卒,对身旁的妇人嘱咐道。
“谢大人。”说罢,妇人迈进了诏狱。
妇人一路低头走着,身边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走到诏狱深处的一处牢房,妇人蹲了下来,眼泪夺眶而出,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老爷!”
牢房角落里形如死尸的李敷闻声抬起了头:“夫人!”
李敷挣扎着站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向妇人,眼里无尽的哀切痛心:“这里脏,夫人来这里做什么?”
一滴滴泪水从女人美丽的脸上留下,李敷伸出手,替女人擦去泪水:“皇上只想杀我们两人,不会对你和孩子做什么,你要好好照顾孩子们,别再为我们四处奔走了。”
“老师早就说过,圣意难测,你为何就是不听”女人痛心地抱怨道。
李敷望向一旁,似乎遥想起这一年来的种种,道:“皇上和冯太后相依为命十载,共同经历过多少风雨,都说他们二人如亲生母子。我本以为,皇上年幼,为冯太后效忠便是为皇上效忠,一样都是为大魏效忠,没想到”顿了顿,哀叹道,“景世为冯太后宠信,他是我兄弟,我又该如何自处?”
片刻,李敷回过神来:“夫人,请帮我向老师带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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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秀来到归正里,只见前方众多南人聚在一起,正在对着官兵们破口大骂,官兵们个个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想要动手扣住他们,却不敢下重手怕伤了他们,周围的百姓纷纷在一旁看戏,一条街被围的水泄不通。
贾秀挤入人群中,为首的官看到了他,急忙向他迎来:“贾大人,可把您给盼来了,您看看,这可如何是好?”
“让他们先退下来。”贾秀对官员道。
官员挥了挥手,官兵们纷纷退到一边。南人们见没了发泄对象,纷纷向贾秀望去。
贾秀走向前作了一揖,高声道:“诸位,我是皇上的使者,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一个仪表堂堂的青年从人群中走出来,不客气地说道:“薛将军带我们归顺你们北朝,你们就让我们住这种地方?”
贾秀笑了笑,道:“不知道这位公子口中的‘这种地方’是哪种地方?这里住宅向阳,花草繁盛,临近集市却仍有一份清幽,在我看来,实在是块不可多得的宝地。”
那青年哼了一声,道:“别装不知道,这里是你们收的北凉罪臣劣民聚居的地方,之前住在这里的人就是因为互相讥讽所以才搬走了。”
贾秀道:“不知诸位是从何处得知的?难道一个大魏皇帝说的话的分量还比不上一两个地痞流氓?所以诸位宁愿相信他们也不愿意相信大魏皇帝?”顿了顿,又道,“今我大魏,海纳百川,皇城中亦有不少他国人,要是传出去魏皇让归降之人住在风气不好、人人厌弃的地方,岂不让人笑话、国威尽失?哪还会有国家来归降朝拜?”
青年瞥了贾秀一眼,道:“你别得意,北魏如今固然强盛,但毕竟是五胡鲜卑。'翩彼飞鸮,集于泮林,食我桑椹,怀我好音’,拓跋氏不过是马上建国的蛮族,慕容氏最初也不过是学汉人戴步摇,因‘步摇’谐音而被称作慕容,要论正统衣冠传承,应是在南朝。”
贾秀明白此事症结不在于归正里这个住处,而是此次归降的南人都是来自齐鲁之地,向来自恃孔庙正统,瞧不起大魏是由鲜卑所建立,便道:“说了这些,看来这位公子便是诸位的代表了,那我今天就来与你辩一辩。首先,齐鲁之地盛行的儒学,便是不辨是非,对着素不相识的人高声谩骂吗?这就是你们的教养吗?诸位今日的言行与乡野之间的村夫何异?”
青年怒道:“明明是你们诓骗我们在先!”
贾秀道:“我都已经向诸位解释的很清楚了,诸位何必装聋呢?子曰:知者不惑。难道诸位要承认自己是蠢人吗?”继而又道:“公子刚才说,天下正统是在南朝,那么我且问你,所谓的天下正统、君臣名分,便是对上轻慢而对下暴虐吗?孝武帝刘骏奸淫生母,违背伦理纲常,与禽兽何异?山阴公主刘楚玉有驸马还养着无数面首,淫秽不堪惹人耻笑,前废帝刘子业将自己的姑姑纳入后宫为妃,与同母姐姐乱伦,如今明帝刘彧在宫中举行盛大宴会观看女子裸体,皇室私下里糜烂至此,难道诸位要说自己偏安一隅,消息闭塞,不知道吗?”
听到自家的遮羞布被揭开,青年一时无言,只得低下了头,贾秀继而慷慨陈词道:“今我大魏承膺天命,富有五岳四海,各国来朝交流礼仪文化,魏帝以礼待人,不伤你们分毫,你们怎能出言不逊至此呢?”
南人们被贾秀一番陈词的气势震慑到,也自知理亏,皆默不作声,贾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南朝士族讥笑我大魏是在荒土上建国,如今诸位也看到了,大魏帝都巍然耸立傲视四方。登泰山而知土坡渺小,临江海而知河溪短促,我大魏哪里比不上南朝?诸位若心中仍有不甘,自可上来与我一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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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员把贾秀带到一处清幽的宅子前,恭敬道:“贾大人,就是这里了。”
贾秀一打开门,就有一个酒樽滚到了跟前,两人向里望去,只见院中酒杯金盏滚了一地,薛安都倚在案几上,眼神落寞如行尸走肉,哪还有半分一方大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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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的早市格外热闹,盈盈走到之前常光顾的那个摊位,看着盆里的鱼问道:“这鱼怎么卖?”
今日是母亲的头七,母亲生前最爱吃鱼,盈盈便想买条鱼凭吊母亲。
小贩笑眯眯道:“一口价,三千钱一尾。”
“啊?”
她没听错吧?怎么一下涨价涨成这样?
小贩看出了她的诧异,仍一脸笑意地解释道:“姑娘有所不知,这种鳆鱼产自齐鲁之地,肉质细腻,味道鲜美,多少琅琊、兰亭、清河名士抢着要呢,刘宋的吏部尚书褚渊听说过吧,之前他的门生花了十万钱就为了在魏商手里买三十条鱼孝敬他,我卖三千钱一尾还是贱卖了呢,不过谁叫我们都是大魏的子民呢?”
正当小贩说话之际,一个青年男子走到摊位前,义正言辞地说道:“这虽是齐鲁之地的鱼,却是卖给我大魏的百姓,现如今,南方都已归入我大魏版图,你却想用大魏河里的鱼来敲诈大魏百姓!这是何道理!”
青年声音高亢,引来不少百姓围观。
摊贩见状马上道:“得得,这位公子,这位爷,今天算我倒霉,这条鱼就按原价卖给这位姑娘,求您别再嚷嚷了,我生意快做不下去了。”说罢,便无可奈何地蹲下身子抓鱼。
青年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转过来对她道:“琴师姑娘,好久不见。”
她想起这就是上元节在皇帝的船上见到的那个青年,便道:“多谢——贾大人。贾大人也是来买鱼的吗?”
贾秀道:“贾某实则在归正里有公务在身,但一时不得解决之法,便想出来逛逛理理思绪,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了琴师姑娘。”顿了顿,贾秀笑道,“贾某现在有解决之法了,还要多谢姑娘在此。”
她指了指自己,疑惑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