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天涯一玉人

燕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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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漠,黄沙,黄沙连着天,龙门客栈仿佛已在天边。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射到龙门客栈那高高的旗杆时,朝霞还没有散尽,金铁风打开那两扇木门,第一眼就看到了一朵花。

    菊花,花色鹅黄,虽然被风沙吹得有些凋谢憔悴,但还残存着一丝幽香。

    金铁风笑了,他知道今天一定会有女人来,是个怎样的女人呢?但愿不会像这朵花一样憔悴吧。

    他随手将花插在门板缝里,摸了摸腮上那些有点扎手的胡茬子,仰起他那张棱角分明但却非常年轻的脸,对着朝阳唱起了歌:“早起来开门唱山歌,山歌就像那一团火,天上的流星追明月呀,沙漠里的妹子想哥哥。”

    歌声越来越大,龙门客栈所有的伙计都跟着唱起来。随着这一阵轻佻而浅白的情歌声,龙门客栈又开始了一天的生意。龙门山的马贼兄弟们也到了,他们和金铁风早已谈好,如果有买卖,金铁风可以先做,如果他不做,马贼们就可以下手,事后九一分账,金铁风只要一分的销脏钱。倒也皆大欢喜。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可大多都是些小本生意人,没有什么油水,他们敢到龙门客栈来,因为他们知道大贼是看不上小钱的。龙门客栈里热闹了起来,热腾腾的肉包子,火辣辣的烧刀子,使得每个人的脸都红红的像是涂上了一层油。

    突然只听“哗啦啦”一声,酒杯与海碗都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一个大汉怒目横眉,双拳紧握,面前桌子上的所有东西都被他扔到了地上,一个伙计正陪着笑,向他点头哈腰。那大汉怒吼一声:“你奶奶的,你们卖得这是什么臭酒?跟洗脚水一个滋味,欺负大爷是外地人,喝不起酒么?”

    那伙计陪笑道:“您老消消气,小店的酒从来都是关外最有名的烧刀子,大爷可能从南边来,喝不惯,小的这就给您去换一壶。”说完跑到柜台,换了一壶酒,没想到这大汉只喝了一口,又砸在地上,摔个稀巴烂,叫道:“这酒也臭,再换一壶。”那伙计居然不生气,又换了一壶,这次那大汉连喝都不喝,又摔在地上。

    他一连摔了三壶,这下谁都看出他是来找麻烦的了。那伙计笑了笑,道:“大爷总说这酒是臭的,却不知什么样的酒才不臭呢?”那大汉道:“只要不是你们掌柜卖的酒,就不臭。”那伙计道:“哦?这却是为何呀?”那大汉冷笑道:“这是因为你们掌柜的臭,所以酒才臭。”

    金铁风笑嘻嘻地走过来,打发走了那伙计,道:“我就是掌柜的,我从来都是用水洗脚,绝不用酒。客官有什么要求,只管和我说。”那大汉打量了他几眼,道:“那好,你亲自给大爷倒三碗酒,等大爷喝过了,你就滚出龙门客栈,滚得越远越好。”

    金铁风也不动怒,还是笑嘻嘻地道:“我又不是强盗,也没犯王法,店里也没藏着光身子的女人,为什么要走?”那大汉大声道:“因为我来了,我铁面金刚沙龙以后就是这里的掌柜。”

    金铁风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原来你才是强盗。到这里来打劫的对不对?”说着他大笑起来,他这一笑,店里的所有伙计都跟着他大笑,这笑声直可以穿破屋顶。

    沙龙凶神恶煞般地闹了半天,却没想到一个人也没镇住,不由得怒发冲冠,他抬脚踢飞了桌子,一手揪住金铁风,像抓一只小鸡一般举在空中,向地上狠狠摔去。

    店里的伙计远远的看着,脸上还带着笑,没有一个人为他们的掌柜担心,这要是摔下去,金铁风只怕连脑袋都要被摔进腔子里。有几个生意人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不想只听“卟通”一声,金铁风还是稳稳地站在地上,沙龙却摔了个狗啃屎,他跳起来,摸了摸脑袋,向地上啐了一口,又抓住金铁风,这次他双脚一蹬,入地半尺,稳稳钉在地上,又一次将金铁风向地上摔去。

    哪知金铁风还是站在了地上,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变,再看沙龙,众人不禁都笑出了声,沙龙也没有倒,但却矮了多半截,他的腰部以下完全没入地里,像是一个大马桶。

    金铁风走到他眼前,扬起手“噼哩啪啦”地给了他几十个大耳光,打得沙龙脸皮紫涨,顺着嘴角向下淌血,金铁风笑道:“原来你的脸并不是铁做的。”沙龙被打得头昏脑涨,眼冒金星,只是嘶声道:“你放我出来放我出来”金铁风道:“好,马上就放。”

    说完他一手掐住沙龙的后脖子,像拔葱一样将他从地上拔了起来,笑道:“就凭你这点功夫也想来龙门客栈撒野,回去好好照照镜子。滚吧。”说着一甩手,沙龙就像条死鱼一样被扔出门外。屋子里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哪知笑声还没停止,沙龙大叫一声,从门外又飞了进来,不偏不倚正落入方才那个坑里,只不过这次是大头向下栽了进去。他双腿乱蹬,呜呜大叫,显然是被人扔了进来。

    屋子里的人都吃了一惊,没心思再去看沙龙的滑稽像,一齐转头向外看去,只见一个人从门外慢慢走了进来,这人头上扣着一个大竹笠,身上一件银缎子的披风,脚下是一双嵌着珍珠的小牛皮靴子,清秀绝纶的面庞上,一双眼睛冷若寒冰,无论从哪个人的脸上扫过,那人都觉得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没有人敢和这人对视。

    金铁风也暗自吃了一惊,门外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不要说是人,就算是一条小蛇,一只老鼠走过,屋子里的人也能瞧得一清二楚,可这人什么时候来的,竟没有一个人知道。

    那人走进门,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来,金铁风走上前,低声道:“姑娘是吃饭还是投店哪?”那人目光一冷道:“你说谁是姑娘?”金铁风笑了:“这年头虽然有很多人男不像男,女不像女的,可我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看见过男人穿的夹袄是粉红色的呢。”

    那人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投店。”金铁风道:“你要投店?可要知道别处的风雪虽大,可还比不上我们龙门关的雪呀。”那人冷冷道:“龙门关有雪,天涯路上行。”金铁风一怔,道:“天涯路万千,何处龙门关?”那人道:“金风吹杨柳,江湖几人还。”

    金铁风点点头,在她身边坐下来,道:“我就是金铁风,姑娘贵姓?”那人道:“玉。”金铁风目光一凛,仔细打量了这女子几眼,道:“柳叶寄相思,飞燕玉玲珑?”那人不再说话,用茶碗堵住了嘴。

    金铁风笑了笑,招呼伙计上包子,然后走到柜台前,将柱子上的一碗灯取了下来。这是一个信号,表明他金铁风已不准备做这笔生意了,如果有人想做,他也决不阻拦。

    果然,灯一取下来,就有人动了。是那伙马贼,他们早就看中了,不说别的,就只玉玲珑脚下那双靴子,也值几百两银子。既然金铁风已表明态度,他们自然是不能放过了,十几个人一齐站起来,慢慢走向玉玲珑,几个人的手已伸到了衣服里。

    屋子里的空气骤然变得紧张起来,其它的客人似乎也觉察到了,都悄悄地缩到了墙角,那些人越走越近,手从衣服下伸出来,都是一柄柄雪亮的马刀。

    玉玲珑举杯喝茶,像是没看到这些人一样,连眼皮都没有抬,突然一声呼喝,刀光耀眼,十几把马刀一齐向玉玲珑斩了下去,看情形不要说是一个人,就算是一匹马,也要被他们分成十几块不可。

    金铁风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嘴角露出了一丝嘲笑,果然,当他的笑容还没有消失的时候,那十几个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一声惨呼,向后摔了出去,金铁风看得清清楚楚,每个人的眉心都钉着一片柳叶形的刀片。

    其它几个马贼刚把刀拔出,突然觉得手腕一凉,马刀落地,他们看着手腕上的柳叶刀片,就像是见到了鬼一样,惊叫一声,跌跌撞撞逃出了龙门客栈。

    一个小伙计吓得吐了吐舌头:“我的妈呀,这人八成是鬼。”金铁风拍了他后脖子一下,道:“胡说八道。”那伙计道:“我胡说八道?她要不是鬼,那些刀子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金铁风哼了一声,道:“扔刀子有什么了不起?她要是敢向我扔刀子,就算扔三百把,我一下子也能接住二百九十九把。”

    那伙计道:“那还有一把呢?”金铁风道:“还有一把插进你嘴里,割下你小子的舌头,看你以后还长不长他人志气,灭你老板的威风。”

    那伙计喃喃道:“你有什么威风?你要是能降住她,我以后就不撒尿,活活憋死。”金铁风盯着玉玲珑,轻轻道:“我降不住她?你们看好了,以后这龙门客栈就要多一位老板娘了。”

    大漠里的夜总是来得很快,很突然,太阳刚才明明还在半天,可一下子不知被什么东西扯下去一样就不见了。黑暗中的旷野于是就成了风的世界,夜风越来越大,在无边的沙丘中,龙门客栈就像是一只万倾波涛中的小舟,仿佛随时都会被吞没。

    金铁风提着盏灯,扣响了玉玲珑的房门。玉玲珑没有开门,轻轻道:“是谁?”金铁风道:“我。”玉玲珑冷笑了一声,道:“早知道你会来。”房门开了,金铁风把灯放到桌子上,侧耳听了听窗外的风声,道:“今夜好大的风。”

    玉玲珑在火炉边烤火,那双纤细秀美的手映着火光,显出一种娇艳的红色,就像她的脸色一样。金铁风见她不理他,又道:“你怎知我会来?”玉玲珑道:“你不来怎知我有没有油水?”

    金铁风笑了:“龙门客栈在这甘陕道上已开了十年,你不会不知道它的规矩。”玉玲珑冷冷地道:“没听说过。”金铁风道:“其实也很简单,只有三不过。”玉玲珑道:“哪三不过?”金铁风道:“有钱人不过,漂亮女人不过。”玉玲珑道:“还有呢?”金铁风道:“我看不顺眼的不过。”

    玉玲珑点头道:“那你看我呢?”金铁风道:“你不像个穷人,长得又不坏,本来是不让你过的,可我看你还很顺眼,就马马虎虎,放你一马算了。”

    玉玲珑道:“这么说你不想做我这笔买卖了?”金铁风道:“谁说不想做?只不过酬金太少,才三千两。”玉玲珑道:“哦?这话什么意思?”

    金铁风拉了把椅子,隔着火炉坐到玉玲珑对面,轻声道:“前天龙门关已接到急令,马上封关,不准任何人出入,同时严查一个单身江湖女子,无论死活,都有三千两赏金。”

    玉玲珑道:“这么说你怀疑我就是那个单身江湖女子?”金铁风道:“不是怀疑,是肯定。”玉玲珑冷笑一声:“三千两虽不多,但总比没有强,你难道不想试一试?”金铁风笑道:“我正想试一试。”说着他左手突然伸出,一个双龙抢珠点向玉玲珑双目,同时右手去抓玉玲珑的脉门。

    这一招出手双飞,两手都是可虚可实,确是难以招架。

    玉玲珑却是不挡不架,也是一个双龙抢珠,疾点金铁风双眼,竟是要拼个两败俱伤。金铁风倒是一怔,他从没看到过女人使出这样的招式,心思电转之下,把头一扭,张口就咬,玉玲珑脸一红,叫声:“疯狗。”五指一并,一个耳光便抽下去,金铁风一个金鲤卧波,躲了过去。

    玉玲珑手腕一翻,已扣了三支相思柳叶,抖手便要射出,金铁风大叫一声:“等一等。”玉玲珑道:“什么事?”金铁风道:“你要有种,就不放暗器,大家空手对空手,我要是输你一招半式,立刻送你出关。”玉玲珑道:“好,我不用柳叶,就和你比比拳脚。”说完一扬手,那三支柳叶飞刀齐刷刷钉在墙上,她拍拍两手,道:“我要输你一招半式,随便你捉我去领赏。”

    金铁风站起身,仰天一笑:“好,有气魄。”说着一运气,突然间裤子掉了下来。

    玉玲珑惊叫一声,双手捂住了眼睛,道:“你你干什么?”金铁风嘻嘻一笑:“打架呀?难道是娶媳妇么?接招!”说着双足一跃,不想被裤子绊住了,他大叫一声不好,双手乱舞,身子向前跌下去,正好扑到玉玲珑身上。两个人立刻滚倒在地上。

    玉玲珑的脸一下子由通红变得惨白,她双手伸出来,按住了金铁风肋下的死穴。金铁风喘着气道:“不要啊,千万别按,那地方可不是玩的。”他的嘴扎在玉玲珑的耳边,脸上的胡茬子刮在玉玲珑脸上,玉玲珑只觉得一阵阵强烈的男子气息袭来,身上的每一根寒毛都仿佛立了起来,她又羞又气,差一点晕了过去。就在这时,只听大门如同闷雷也似地被擂响了。一个人在拼命地叫喊:“开门,快开门”

    金铁风跳起来,骂道:“是哪个龟儿子,半夜跑来撞丧?”他提起裤子,气呼呼跑出门去,玉玲珑也跳起来,摸着发烧的脸,用力向外啐了一口,抄起桌子上的茶杯向他扔去,却扔到了门板上。她定定神,将门掩开一条缝,向外看着。

    大门越擂越响,仿佛随时都会被砸碎一样。龙门客栈的伙计们都被吵醒了,金铁风喊道:“别他妈叫了,小黑子,去开门。”一个黑脸大眼的伙计跑过去,刚一开门闩,一个人就扑进来,倒在他身上。夜风立时冲进屋子里,每个人都不禁打了个寒噤,再看进来的这个人,大家又吃了一惊。

    眼前这个人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但脸色惨白,一缕鲜血从他的嘴角挂下来,红的刺目。在他背上,还钉着三支羽箭,血已浸透了他的衣服。

    这大汉一扑进来,嘴里就喊道:“玉玉姑娘来了没有?快叫她出来。”金铁风看了他两眼,冷冷一笑:“什么玉姑娘铁奶奶的,这里一个也没有,你走错地方了。”这大汉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在每个人身上扫了一遍,道:“不,她一定在,赶快告诉她,东厂的人就要到了,就要到了”

    这句话一出口,屋子里的人齐齐吃了一惊,有几个人倒吸了一口气,道:“东厂?”

    在这一刹那,每个人心里都有了一块不小的阴影,东厂的厉害是当时每个人都知道的,无数的成名人物,江湖豪侠,王公重臣都被东厂连皮带骨头吞下去了,进了东厂就等于进了地狱,而东厂里的太监就是恶鬼。

    金铁风也暗自吃了一惊,忙问道:“阁下是谁?怎么会认得玉姑娘?”这大汉还想再说什么,声音却低沉下去,金铁风正要走上前去,只见人影一闪,玉玲珑已落在眼前。她俯身托起那大汉的身子,急问:“我就是玉玲珑,是不是梦白要你来的?”

    那大汉正在眼神迷离之际,见到玉玲珑,陡然双眼一亮,一把握住她的手,点头道:“是是他要我来的!”

    他这话一出口,金铁风就感到不对了,他已听出这大汉话音里的杀气,果然就在这一刹那,那大汉把头一抵,背后的紧背花装弩“铮”地一声,射出五支毒箭,随着这一声,那大汉手腕一翻,一柄黑漆漆的刀子直剌玉玲珑前心。

    玉玲珑的一只手被他抓住,这几下袭击快如闪电,无论如何她没办法避开,金铁风只来得及大叫一声:“小心。”就见玉玲珑双足一蹬,身子从大汉头上翻了过去,刀子和毒箭都落空了,只听“喀”的一声,那大汉抓着玉玲珑的那只手已被拧断了。

    那大汉痛得冷汗直流,却闭着嘴一声不吭,玉玲珑一脚踩住他背心,将两根手指放在他双眼上,道:“说,到底是谁要你来的?一共来了多少人?”那大汉冷汗越流越快,他一咬牙,回手一刀掠向玉玲珑的手腕,可他的手刚动,一支柳叶飞刀就钉在他手背上,玉玲珑手指一用力,那大汉一个眼眶里流下了鲜血,玉玲珑又道:“最后一次问你,你们来了多少人?”

    那大汉突然笑起来,在鬼哭一般的笑声中,他中刀的手向怀里一伸,猛的一拉。玉玲珑脸色突然变了,她一把扯起那大汉,向门外一抡,金铁风也嗅到了一股霹雳弹独有的火药味,他的脸色也变了,闪电般飞过来,一脚踹在那大汉肚子上,同时双手一挥,两扇大门砰地关上了。

    那大汉远远地飞出门外,还未落地,就在半空中炸开了,血肉肚肠四下飞洒,一个人已被炸得七零八落,昏惨惨的灯光下,一片片鲜血发出绿幽幽的光泽,仿佛方才死的不是人,而是一个从地狱来的魔灵。

    金铁风长出了一口气,向着小黑子和另一个伙计一努嘴,那两人会意,跑出门去,在沙地上挖了个坑,将那些皮肉下水埋了起来。

    玉玲珑看着门外黑漆漆的夜空,脸色很凝重,仿佛有很多心事。金铁风让人关起门,对玉玲珑道:“原来你早知道那人是来杀你的。”玉玲珑不理他,转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金铁风又道:“你真的得罪了东厂?如果那样的话,你还是快走的好。”玉玲珑头也不回道:“用不着你管。”

    金铁风道:“可是”玉玲珑一字字道:“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进我房间一步,我就杀了你。”

    炉火仍在燃烧,屋子里温暖得很,玉玲珑关上门,坐到床上,听着屋顶上的风声,她的双手似乎在发抖,她突然站起来冲到门边,却又慢慢走回床前。

    ――楚白,你为什么还不来?莫非你忘记了经曾约定的事?还是你已被东厂的人捉去了?

    她这样胡思乱想着,精神渐渐疲倦下来,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闭上了双眼。就在这时,她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恐惧,危险,她已感觉到了危险。玉玲珑猛的一侧身,滚下床来。

    就在她侧身的同时,床下突然无声无息地刺出了一柄剑,一柄蓝森森的剑,要不是她闪得快,这一剑已将她钉在床上,饶是如此,她的腰已被剑划出了一道血口。

    只听“轰”的一声,床板已被打成碎片,一条人影从中跃起,那道蓝色的剑光再次射向玉玲珑,火光映射下,那人一身黑衣,黑布包头,只露出一双恶狼般的眼睛。玉玲珑一脚将火炉踢起,无数火炭飞向黑衣人,那人像是没看到一样,剑光不停,飞射而到。

    玉玲珑再次闪身,但身法已不太灵活,她只感觉到腰间一阵麻酥酥的,手脚似乎有些不听使唤了。那黑衣人一眼便看出她已受了伤。目光中露出了一丝狰狞,就在这时,门外有人大声道:“玉姑娘,你在做什么?怎么房间里像打雷一样?”

    那黑衣人微微一怔,剑光一顿,玉玲珑怎么会放过这机会,衣袖一挥,相思柳叶终于出手,黑衣人向后急退,但相思柳叶更快,黑衣人已飞出了窗子,却一声闷哼,鲜血从咽喉上标了出来,卟嗵一声摔到了地上。

    玉玲珑还想追出去,但刚一跃起,便倒了下来,腰间的酸麻已经遍布到了四肢,她已无力动弹了。

    房门慢慢地打开了,进来一面大大的锅盖,金铁风从锅盖后探出头来,道:“别发暗器,别发暗器,我只是来看看”他的话音突然停住了,他已看到了房子里的一切,顿时便明白了。他来到玉玲珑身前,打量她几眼,道:“怎么回事?就算我的床不舒服,也用不着打碎了睡在地上啊?不过幸好你是个有钱人,我也不必心痛,总之你是会赔的,对不对?”

    玉玲珑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试了几次也没能成功,便闭上眼睛,长长出了口气。

    金铁风叹道:“好,看你这么喜欢睡地面,我也不打扰了,做个好梦吧。”说完摇晃着脑袋,向门外走去。

    玉玲珑这次连眼皮也没抬。

    金铁风走了两步,偷偷转头看了一眼玉玲珑,见她一点开口恳求的意思也没有,便道:“喂,你中了毒,自己难道不知道?”玉玲珑还是没有说话,金铁风反到有些急了,道:“我这里有解毒药,能治你的伤。”

    玉玲珑突然睁开眼睛,金铁风喜道:“怎么样?你只要求求我,我就为你解毒。”只见玉玲珑努力地抬起手,从怀里取出一把小小的弯刀,华丽的刀鞘上,雕刻着十个字“梦去江湖白,魂归天地青。”玉玲珑将刀紧紧贴在脸上,嘴里轻声念着,迷离的眼神里似乎看到在遥远的地方,一个白衣乌发,形神俊逸的影子正在向她走来。

    ――梦白,你来了?你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