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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圣旨亲临,特召定西大将军回京述职并入宫参会春岁皇宴后,西境阮家军大营就起了一阵骚动。
这骚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简而言之就是大将军会点哪支人马随同他回京。京城繁华锦绣之地,有一辈子从未离过西境的,自然是想要亲眼去瞧上一瞧,感受一下个中的富贵热闹,还有原就是京城人氏——例如左先锋戴誉——也想趁此机会回京和家人过年团聚,所以一时间老副帅和军师长孙先生的帐营里挤满了前去说情讨好卖乖的人,就是希望他们两位在大将军面前最得用最器重的,能够稍微替自己打声招呼说个情。
而身为大将军最为“看重”的贴身亲兵苏小刀,自然也是大家锁定的重点对象。
苏小刀一大早才踏入大营就被“截胡”了,几个叔叔伯伯大哥亲亲热热殷殷勤勤地把她拉到大树下,有送暗器有送家传匕首有送银蜻甲,还有送鲨皮刀鞘的——人人都知苏小刀的喜好——就是希望她能在大将军面前说说好话。
“刘副将大叔,屠副将伯伯,李副将大哥,小刀不过是大将军的贴身亲兵,哪里能左右大将军要带谁回京的决定呢?”她受宠若惊之余,不免也深感无奈。
哎,她自己这几天都恨不能告病躲他躲远一点了,哪还敢凑近他面前跟他卖什么好讨什么情?
说也奇怪,她那日态度都表现得那般清楚了,为什么大将军这几天每每见着了她,就是拿一张俊美却幽怨的脸瞅着她,好似她是什么吃干抹净就拍拍**走人的薄幸女?
想到这儿,她就觉得满肚子不是滋味
“小刀,叔叔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就帮叔叔这一回,等去了京城我一定帮你买最好吃好玩的回来啊!”刘副将向来铁血霸气,可这回为了替心爱媳妇儿买京城最时兴的锦缎和头面,也只得对着小侄女儿低声下气求道。
“小刘,你这话就错了,大将军要回京,小刀定是跟着随行的,有什么好吃好玩的,还用得着你买回来吗?”屠副将不愧是老资格老大哥,一下子便把刘副将给挤开了,眉开眼笑地对着苏小刀道:“好侄女儿,你也知道你武子哥也十九了,该订亲了,这西境城偏偏没他看对眼的姑娘,伯伯就想着还是到京城去替他相看一户好亲事妥当些,所以,嘿嘿,这次真要麻烦侄女儿说说情了。”
她脸上浮起一抹为难,却也忍不住有些心软意动。“武子哥的终身大事我也是很”
“嗯咳!”一个低沈悦耳的咳声响起,可听在几名剽悍大将耳里却是机伶伶一颤,登时人人立正站好,个个噤若寒蝉。
阮清风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们几个,笑道:“几位副将好大的兴致,在这儿聊天呀?”
“回大将军,不、不是聊天”几名副将一抖,冷汗都飙出来了,急忙表忠心。
“属下等人是向苏将官讨教军国大事来着,哈,哈。”
“讨教完了吗?”他凤眸轻飘飘一扫,却是看得几名大将脚都快软了。
“是是是。”
“那我的贴身亲兵可以还我了吗?”
“”“那本将军便不客气了。”他笑得好生欢然,大手再自然不过地牵起苏小刀的手,丝毫不理会她别扭的挣扎。
“小刀,走,换咱们回帐商量军国大事。”
一群老兵胚、油条子,居然把脑筋动到他家小人儿头上来,显然是精力过剩,唔,不如晌午再举行个十八军大乱斗之类的体能操演好了。
“阮七,”他嘴角微勾,懒洋洋地唤道:“传令下去,正午十八军全员参加甲字操演,为期两个半时辰。”
看似尔雅实则凶残的阮大儒将清风世子爷,转念间便立时“坑杀大军无数”
“是!”阮七领命,为此深深对十八军报以无限的同情。
咱家爷对小刀姑娘的独占欲已是强大到令人发指,不要命的才敢同爷的心头好攀谈交陪咧!
“大将军,我也要参加那个甲字操演。”偏偏有个傻大妞浑然不知,还兴致勃勃两眼放光地热切望向他。
“苏苏乖,那个甲字操演一点都不好玩,下次我再带你去玩更好玩的。”阮清风温柔笑语地哄劝道。
“才不要。”饶是苏小刀心志鲁钝,还是被眼前这美妖孽给惹得小脸通红,随即回过神来才旺道:“大将军每次都骗人,上次他们山林对战你也没允我去,还把我逮去打猎,害我连一点当兵的感觉都没有。”
“乖啦乖啦,可上回不是就让你打老虎了吗?”他好声好气地陪笑道。
“大将军,你这又是在哄小孩了?”她满眼怀疑地打量着他。
他闻言一怔,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天老爷,他阮清风是造了什么孽,怎就偏偏喜欢上了这样一枚蒸不烂煮不熟槌不扁炒不爆又点不明的小铜豆儿?
哎,尽管己方大军热情澎湃实力坚强,却也受不住敌方脑门钝厚心志如钢啊!
“小刀”他一咬牙,忽然生起“豁出去了,死就死吧”的念头,大声地宣布:“我觉得我真的爱上”
就在此时,苏小刀肚子咕噜噜响亮地叫了起来,好死不死地打断了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告白勇气。
苏小刀一脸尴尬,阮清风俊脸一僵,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静默呆滞大半晌。
“哎。”最终是他满心不舍,软化了下来,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头,柔声道:“今早吃馒头配东坡肉、小米粥,还有你喜欢的豆浆,肚子可饿极了吧?走,咱们回帐去吃早饭。”
“谢谢大将军。”
她心儿悸动,小脸不自禁发烫了起来,难掩几分无措,只得假作摸摸小肚子,稍稍转移没来由又慌了臊了的心情。
“咳,属下确实是饿了,等等要多吃几颗馒头,多喝几大碗豆浆才好。”
他柔情满溢地凝视着她,又是欢喜又是心疼,真真恨不得将她紧紧揽入怀里、揉进骨里才好。
若是两人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那么他就不必一颗心忐忐忑忑,时时唯恐她退缩逃离自己身边了。
“果然真个有情皆孽,无人不冤啊”阮大将军仰天长叹。
苏小刀一头雾水地望着身畔又不知为何发神经抽风的大将军。
又来了又来了,上次才对着她念了一堆什么“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以及后面一大篇拉拉杂杂她听也听不懂的顼碎句儿,害她脑门子晕了好半天才恢复过来,结果今天他又犯病了。
她心底很是矛盾复杂地瞅着他,其实撇开油嘴滑舌花心风流阮清风表示清白受损很冤枉——的毛病不谈,大将军真的是个很出色很迷人的男人,她又不是死人,多多少少也感觉得出那么一丁半点儿的评然心动。
可是旁的不提,光是他府中那两名侍妾,还有他那篇十分理所当然“正妻怎样怎样,妾室怎样怎样,嫡子庶子怎样怎样”的惊人言论,就让她很有狠狠炸毛抓狂的杀人冲动。
哈,所以结论是:他这个京城大将军和她这名西境贴身亲兵,注定就只能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他吃他的精脍,她嚼她的粗食——各不相干啦!
“所以苏小刀,你可千万千万得管好你自己那颗肉做的心,别再被人一撩拨就卜通卜通跳得欢啦,知道不?”她严正警告自己。
“给老娘捏紧卵蛋!硬气点!”若是阿花婶人在现场听见了,肯定又要泪流满面了。
老爷,您乱七八糟教的小姐这些都是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