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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两人谈的话题一半以上都是这场婚礼。
原本她还不是很确定自己想不想要刺激自己,但如今,她似乎别无选择,让自己忙一点,应该会让心忘了痛吧。
就算那是场会让她更像局外人的婚礼,但眼下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把自己的荒唐抛在脑后,正大光明的回家了。
天边云彩透出朦胧,宁盈翾蹑手蹑脚的走进玄关,就怕不小心弄出声响会败露行迹。
回到二楼的房间,从拙屉里抓出那个代表着她悲惨人生的黑色垃圾袋,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该是她的,她什么也不打算带走,就算这代表着她得要再次用垃圾袋装自己的行李也一样。
她是真的很感谢皇甫霁宁没让她流落街头,但,如今她若是还厚颜无耻的留下,就真的太不识相了。
丢了几本书到垃圾袋里,宁盈翾瞥见那堆在桌上的好几本有关意大利的旅游书。
与皇甫爵的相遇、机场的惊魂记、莫名其妙被丢了皮包跟手表;还有那一桌子她才喝没多少就阵亡的葡萄酒威尼斯、船夫的歌声,以及日落的叹息桥
轻抚上唇,宁盈翾只觉得鼻头一阵酸,眼前又成泪幕。
动也没动那一叠旅游书,宁盈翾拿起那只皇甫爵在意大利时丢给她的皮包,拉开拉链,一古脑儿的将里头的物品一次倒空。
一张空白明信片因为这样的狂风过境而不知从哪儿飘了出来,明信片上的图案正是纯白的叹息桥。
泪,滴落空白明信片上。宁盈翾拿起笔,在空白明信片上写了几行字,而后便将明信片放在那堆旅游书上头。
每一个字,似乎都是用她的泪写的,似乎也刻蚀了她的心,让她的心跟着每一笔划上明信片的笔迹一并绽开。
取下手腕上的表装进表盒里,宁盈翾打包完一切自己当初带来的行李,拖着一包鼓胀的黑色垃圾袋,鼓足了勇气踏出门。
他要她离开,她这就如他所愿。
就算每踏出一步,她的心就痛得沉下一寸,但她已然没有什么好奢望的了。
她亲口说出了让自己无法回头的话,也亲眼见到了皇甫爵的绝情,就算她傻得无法骗自己可以忘了他,就算她痛得明白自己有多爱皇甫爵,她都没有办法再假装皇甫爵可能会在乎了。
她的身份本就不可能得到她以为的爱,她不是早就清楚了?
可为什么拉着这包代表着她悲惨人生的所有,她的心哀悼的却不是她的境遇,而是那注定只能痛的爱情?
为什么她会举步维艰?她不是说服了自己整整一个晚上了?
心痛得让她好想大声呐喊,但宁盈翾的唇却抿得死紧,深怕一不留神,便会克制不了的痛哭失声。
“上哪去?我不是说过,我要这包‘行李’好好的留在二楼,哪也不许去吗?”
皇甫爵的声音穿过客厅,幽幽落进了宁盈翾耳中。
他一夜没睡,就怕她那样离开之后不会再出现,怎么她一早回来了,却又拉着那一袋东西打算离开?
“我只是要去倒垃圾。”连自己也一起丢了。
没敢回头,宁盈翾就怕自己一回头,说服了自己一整晚所做下的决定会不堪一击,而后又必须去面对那些不堪、那无尽的心痛。
长痛不如短痛,皇甫爵既然永远不可能在乎她,那么一次让自己的心死透,岂不是比日日夜夜的折磨来得痛快?
“你说谎。”
这些日子以来,她说的谎流还不够多?
她拙劣的说谎技巧还期望能骗过他几次?
是!她是说谎,但又如何?
她现在也只能说谎才能逼自己离开了,还是,他又想用什么方式来取笑她、戏弄她了?
“留下来。”
皇甫爵上前去拉住宁盈翾恳求,因为他有好多话要跟她说,她怎么能这样离开?
留下来?再让他嘲笑她?还是等着罗丰桀来给她难堪?
“你放心,我会尽快把自己嫁了,五年之内,我就会把一切都还给你!”
甩开皇甫爵的手,宁盈翾不由分说的往他的陉骨上狠踢一脚,而后拉着那包垃圾袋夺门而出。
这一踢,让皇甫爵剑眉死拧,吃痛的靠着墙才不致跪倒在地,以至于来不及拉住宁盈翾,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门在自己眼前掩上。
他有这么可恨?他都那样求她留下了,为什么她还是要走?
而且,那个小傻瓜到底要他放心什么?
她把自己嫁了才是他最担心的事,她又怎么能开出五年这样的期限?
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难不成要他把心血淋淋的挖出来她才懂吗?
“盈翾留了这些东西给你。”
从宁盈翾房中拿了那一叠旅游书以及皮件与手表,季岩朔丢了一张明信片到皇甫爵眼前。
叹息桥,或许终究只能留下叹息,那个传说,也注定只是一个很美的传说。或许,我曾希望有一天能告诉你那个答案,却只会让自己变得可笑而已。如你所愿的离开。放心,不该我的我不会奢求,也不会带走。
宁盈翾娟秀的字迹让泪水晕开了些许,明信片上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是她一声沉痛的叹息。
不奢求?她不求,他求可以吧?
那个小傻瓜,自己带走了什么难道还不知道吗?
他空了的胸口,那让她带走的心他该怎么找回来?
天知道他多渴望她留在自己身边,又怎么会希望她离开?
她到底误会了什么?到底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他婚也求了,甚至还公开表明了,昨晚在夜店里更是放下了自尊,刚才还明白的说要她别走,他还能怎么办?
“当初是盈翾主动走到你面前的,这次,换你追她吧,否则,波赛顿可会咬掉你的手的。”
挑笑望着皇甫爵,季岩朔指了指夹在旅游书里的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在科斯玛迪圣母院时盈翾拉着他将手伸进真实之口里头,脸上的笑好甜。
抓着那张照片与控诉着他要她离开的明信片,皇甫爵起身追出门外,却晚了一步,宁盈翾的身影早已消失。
现在他该上哪去追?他不是说过,迷路了别乱跑的吗?
但怎么如今迷路的,似乎是他了。
看着手中照片上盈翾的甜笑,皇甫爵这才知道,傻的不只有她,他自己也并没有高明到哪去;所以,她才会不明白他,才会以为他只想甩了她。天知道她的以为是恰恰相反,他非但不想甩开早已进驻他心里的她,还渴望她永远别丢下他。
她会去哪里?她能去哪里?
他却一无所知。
这样去爱一个人,也难怪她会逃、会误会了,怎么到如今他才发现自己有多不懂她!
“我记得舅舅提过盈翾之前是在公司附近的便利商店上班的,说不定她会去找她的朋友。”
望着一脸茫然、眼中流露无限悔恨的皇甫爵,季岩朔着实不知道自己是该偷笑还是该同情他了。
抓起车钥匙,皇甫爵在心里暗自祈求,这次不论如何他都不能再把她遗失了,否则他会连自己的心一并丢失。
手机不论怎么打都是关机状态,一路上,皇甫爵望着东升的艳阳,一颗心急惶焦躁,希望自己能在这一路上就瞥见宁盈翾的小绵羊与那一大包“行李”而后将她拦截,但直至皇甫爵将车停在公司大门前,望着林立的商店时,他才发现,他就连该去哪一间便利商店找,又该找谁他都浑然不知。
捧着一把玫瑰,小心翼翼的剥着上头的花办放进花童的小花篮里,宁盈翾的小脸上似乎写着,她心里正不自觉地数着花办默念着“他爱我、他不爱我”的老掉牙花办占卜。
蓦地,一股刺痛袭上指尖,宁盈翾的食指让玫瑰花茎上一根没拔掉的刺给刺破了,一颗圆润的血液从伤口渗了出来。
可恶!她怎么连剥个花办都不能专心?
她回来不就是要让自己忙些,让自己分心吗?
怎么一晃眼三天,她想让自己忙,却忙得只是闯祸、只是惹麻烦。
她想让自己分心,却不知怎地,越是这么催促自己,她分心的就只是那些该让她忙得无暇去思考的“正事”
她怎么能这么不争气?
一直想着一个巴不得她滚得越远越好的人有什么用?
她的骨气到底上哪去了?为什么就这么窝囊的赶不走脑海里的一切?
为什么她的耳畔会一直回荡她临走前他那句要她留下的话?
她不是不想再让他捉弄、取笑了?怎么如今想起他那句要她留下的话,她的心就在胸口不闹革命,闹着想要见他。
“我的小伴娘,哭丧着一张脸是不是不想祝福我?”
方孙华在宁盈翾身旁坐了下来,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温柔的笑着。
猛然摇了摇头,宁盈翾似乎想硬借着这个动作将脑中不断浮现的画面与身影一并甩掉。
却不论她怎么摇、怎么甩,皇甫爵的声音与一切似乎已隽刻在她脑中怎么也甩不开、忘不掉。
“好了,别想了!去换礼服,等等要彩排了。”
看得出来盈翾是为了什么要回来当伴娘,方孙华没辙,只是假装盈剿的心不在焉是她一贯的粗心大意。
“我去替新娘拿捧花再过去。”
将剩余的花办放满花篮,宁盈翾站起身往更衣室走点。
凝睇盈翾怅然若失的背影,方孙华瞥了一眼腕上的表,嘴角小自觉的扬起一弯浅笑。
三天了,找遍了公司附近的便利商店,皇甫爵总算找到了孙萍;只不过,不知孙萍是刻意隐瞒还是所言属实,有关于宁盈翾的事,她是一问三不知。
拿着拖把死命往皇甫爵的脚攻去,孙萍一脸有仇报仇、没仇练拳头的表情。
三天来,只要她来上班,就一定会看到一个与木雕无异的男人端坐在书报架旁的座位上一语不发的瞪着自己。
孙萍原以为皇甫爵是来找宁盈翾讨债的,毕竟这样的事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只不过因为他长得实在太过俊美,让孙萍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假设是否为真,而这样的假设直到昨晚她接到了方孙华的电话之后才真相大白,她也才明白皇甫爵究竟想要找宁盈翾做什么。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孙萍手中的拖把是不管皇甫爵的脚怎么避怎么闪,就是执意替他“擦鞋”嘴上还忿忿不平的叨念着。
让孙萍这没来由的“攻击”弄得火冒三丈,皇甫爵提足一脚踩上拖把,悻悻然瞪视着仍在叨叨絮絮的孙萍。
“在垦丁,黄昏时候的婚礼,新郎是方孙华,盈翾就在那里。”
照着方孙华给的指示说出宁盈翾的行踪,孙萍用拖把柄撑起自己的身体,斜睇着皇甫爵。
“什么?”
原以为孙萍又在叨念什么没营养又语意不明的话,才想转身暂时远离孙萍跟她的拖把,皇甫爵整个人瞬间就让那跳进耳中的几个字句怔住,愣在原地。
“在垦丁,黄昏时候的婚礼,新郎是方孙华,盈翾就在那里。”
仿佛播放录音带,孙萍照本宣科,一字不露的覆诵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