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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夜,主人公又进入了第六个梦境。
夜,进入酣睡时分。每一座建筑的胸膛里都逐渐膨胀着兴奋,那些飘浮在空中的精灵或许可以看到角檐下面的每一抹围墙背后,正在上演男欢女爱的剧目。这里是一个富于挑动的环境。
“公主,我带来了您要见的那名侍卫。”昏暗摇曳的宫灯下,显出一张年轻威猛的禁卫军人的脸,这张脸异常严肃,钢铁一般毫无生气。
“请他留下来,冬剑,你可以出去了。”公主回答道。她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儿,耳濡目染复杂的宫廷生活,练就了她说话时平静而成熟的语调。
冬剑悄悄地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公主的脸,身体向后逐步移动着离开了。由于光线的原因,公主似乎并没有发觉他的这一细小的动作,等到冬剑轻轻关上宫门,她便迫不及待地拉着那名英俊的侍卫藏到銮榻的帐子中间。寂静的深夜里隐隐传出一阵阵撩人心魄的呼吸,时而还有夜莺般愉快的笑声,冬剑恪尽职守地站在宫门之外,他能够听得出公主正在进行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冬剑听到召唤,推开房门走入寝宫,他看到公主已经更衣完毕,令她成为和妃子们一般女人的那名侍卫就站在她的身旁。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殿下。”
“把他带走,杀了他。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今夜发生的事情。”公主冷酷地命令道。
那个满足了她欲望的男人此刻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他忽地跪了下来,开始哀求。这种软弱丝毫不能打动公主的善良,相反却得到她厌恶的凝视“带他走,不用再有任何犹豫,否则你会看到死的人将是公主。”
冬剑没有再犹豫,拉起她的男人便走了。执行完公主的命令,他不由得落下了一滴眼泪,那是为公主的不自重而伤心。
从此之后,公主仿佛是上了隐,她又有过几次秘密的约会,甚至包括皇宫外面的贵族子弟。冬剑好像她的一条猎犬,每次深夜她在与男人的私会中享尽身为女人的乐趣时,他都忠诚地在门外为她站岗。
终于有一天,公主命令她的心腹走入寝宫。冬剑闻到从她的床榻那边飘散出来的一股淡淡的幽香,她的身体已经不再是他曾经幻想的样子,但是取而代之的另一种成熟的味道仍然能够令他昏昏欲醉。他终于勇敢地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她依然是那么高贵典雅,不可侵犯。公主冷冷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她忽然顽皮地笑了起来“你也想过要和我共度良宵吗?”公主问道。
冬剑听到这句话时默默地低下头,他的脸也倏地变红。“我从来没有想过。”他轻轻地回答,声音细小得几乎听不见。
“你不是很爱我吗?当你站在窗外,听到我同其他男人缠绵的时候,你不是曾经心伤得快要滴血?”公主毫不客气地揭穿了冬剑暗藏在心底的秘密。
这种态度令作为男人的自尊遭受到严重践踏,让他忍无可忍“是的,殿下,我的确非常爱您,尽管知道这是大逆不道。但是,我并不想去占有您的身体。同时,我也不喜欢您曾经做的那些事情。”他大声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采用的那种坚定的语调令公主大吃一惊。
她沉默了,命令冬剑离开,以后的很长时间都不再召见他,让他无法得知自己都在做些什么。冬剑尽管很生她的气,但是在他那可笑的、愚昧的幻想里,公主依然是一个纯洁可爱的女人。他曾经悄悄溜进皇妃们的宫里,亲眼目睹她们的无耻和献媚,确定公主和她们是截然不同的。
那一年的夏天,这个宫廷显得异常躁动,皇帝动不动就发火,后妃们之间经常会有一些传说,所有的宫女、侍从人人自危。一些年老的太监口中传出,这个国家面临战争危机,并私下里收拾细软,安排好了退路。
不久后,冬剑被皇帝召见,向他问及有关公主的情况,他对皇帝撒了慌,背负下欺君的罪名,因此而忐忑不安。不过皇帝并没有追究,似乎是相信了他的话。
一天深夜,公主被召到皇帝的寝宫,很久之后,她才回到自己的住处,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公主召见冬剑来到自己面前。“我们要同敌国议和。”她说道。
“陛下召见您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冬剑疑惑地问。
“当然不止这些。”
“难道陛下是要您和敌国联姻?”他变得有些惊慌失措。
公主轻轻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一定要是您呢?”
“我是父皇唯一的女儿。”
“可是”冬剑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公主了解了他的用心“你带我走吧,只要我不是公主,就不用作为物品被送给别人了。”她几乎是哀求地说道。
“我们无处可去。”冬剑思索了很长时间之后回答。
“好吧,你这个没有感情的东西,那么就等着我的秘密被发现好了。”公主怒气冲冲地抓起案上的茶盏向冬剑扔了过去,顿时看到他的血被温热的茶水冲刷着流下来。
“我会和您一起走的,不管在哪里,都会一如既往地保护您。”他说。
公主大声地哭起来。一个月后,她不情愿地踏上远行的车马,准备成为另一个国家的王妃。作为唯一的请求,冬剑当作随从和她一起走了。
敌国的大王以隆重的仪式迎娶公主,表示出合作的诚意。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公主觉得特别地孤单,幸好冬剑在她的身边,这让她的心里变得踏实。但是他们却不敢轻易地彼此对视,仿佛被这个庞大的阵势给吓住了。
晚上,公主和她的丈夫单独呆在一起,准备度过洞房之夜。这一次,冬剑没能够象从前那样为她守候在大门外。再也没有这样的必要了,她现在需要尽一个妻子的职责,而不是放任好奇心满足自己的欲望。
冬剑心惊胆战地等候在侍卫们的房间里,设想着公主由于自己的不贞会遭受到怎样的折磨。这种想法让他一刻也无法安宁,最后,他终于悄悄地从同伴的眼皮底下溜了出去,跑到寝宫门外,隐蔽在回廊黑暗的角落偷听房间里的动静。
寝宫里异常寂静,能够听到纱衣落到地上的声音。冬剑稍稍向前挪动双腿,透过珠帘的缝隙,他看到大王将自己爱慕的女人脱得一丝不挂。她被一个强壮的身体抱起来,放到床榻上。
冬剑发现,她的头向窗外转了过来,明亮得如同星光一般的眼睛里暗含着泪水。他忍不住扭过头,忽地站起身冲入无边的夜色中。等他再度归来,寝宫里已经完全漆黑,他轻轻地将脸贴在窗棂上,静静地聆听,隐隐地传来公主的抽泣声。
过了一会儿,当他确认里面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便推开大门直接闯入进去。就在一刹那,冬剑听到公主惊讶的低声呼叫,仿佛自己的出现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他冲上前去,将赤裸的公主紧紧抱在怀里,不停地抚摸着她的身体,寻找那上边是否有伤痕。“他是一个国王,不会对我采取粗暴的行为。但是他说要给我最严厉的惩罚,因为他从未被任何一个女人如此愚弄过。”公主说道。
“我们走,离开这里,我要保护你不受到伤害。”冬剑压低声音激动地说道。
“我们能去哪里?”
“哪里都可以,只要你是安全的、自由的。”
公主不禁迟疑了一下,她知道对于一个敌国的大王来说,自己是如何的微不足道。
“我们必须今晚就走。等着我,很快就会回来。”冬剑决心要将公主带离这个充满着威胁的地方。
“天亮之前一定要回来,我的生命完全依赖于你,我就是你的。”公主激动地说道。
冬剑抽出一只手来,轻轻擦去公主脸上的泪水“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他说“现在,我必须走了。”他轻轻地放开她的身体,帮助公主穿上衣服,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就匆匆地离开了。
护送公主出嫁的卫队还没有离去,但他们被安排在远离王宫的地方。冬剑发现,想要走出王宫找到他们,却是极大的困难。大王在宫廷间进行了层层部署,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从宫门出去是不可能的。冬剑查探了这座王宫的环境,终于选择唯一没有设防的那条护城河。
时间正值盛夏,但是河水却出奇地冰冷,就在他涉水即将从闸口游离的时候,腿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冬剑意识到那是一条水蛇,他静静地立在水里漂浮了一会儿,水蛇是无毒的,他匆匆地离开那个地方爬上岸边,这里已经是宫廷墙外,没有巡逻的士兵,冬剑忍着疼痛,拔腿飞奔起来。
冬剑寻遍了几乎整座王城,也没有找到卫队的踪影,他们已经被转移了住处。他的衣服湿透,浑身上下淌着水,腿上的伤口又开始作痛。冬剑决定回到王宫,他要一个人将公主从那里面救出来。
寝宫里依然漆黑一片,冬剑静静聆听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反应,他开始有些怀疑,公主不会在这个时候睡着的,难道是?他轻轻推开宫门,向床榻的位置快步走过去,房间里突然灯火通明,敌国的大王端正地坐在床榻上,他的身边众多侍卫冷笑着看冬剑惊讶和失落的表情。
“你很勇敢,明知道是陷阱还敢返回我的王宫。”大王凝视着冬剑说道,他的目光非常深邃,令冬剑觉得寒冷。
“公主在哪?”
“你很爱你们的公主?”
“你不爱她吗?”冬剑反问道。
大王不禁大笑起来“我的后宫有王妃三百名,你要我爱哪一个呢?何况你们的皇帝居然将一个毫不检点的女人送来与我讲和。”
“公主不过是一个天真的女人,你要将她怎么样?”
“依照我的惯例,背叛我的人将被放置在野兽出没的森林里,我的侍卫们会在外面看守,直至看着她死去。”
“你真是一个暴君!”冬剑惊叫道。
“不过你还有一个选择。”大王说。
“我的生命是属于我国公主的,我可以毫不犹豫地代她去死,你说吧,要什么条件?”
“我需要你们国家的全境军事图,如果你办到,就可以带你的公主离开。”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军人,怎么能够接近国家机密?况且我也无法做出这样的叛逆行为。”冬剑气愤地说道。
“地图藏在皇帝的寝宫里。如果你不愿意背叛你的国家,就是亲手将公主送上死亡之路。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天亮之前我要你的答复。”大王说道,他站起身,带领他的随从们离开了。
冬剑呆呆地在床榻上坐下,整整一夜,他都在激烈的思考。天亮的时候,大王再度来到寝宫,看到他的脸色苍白,一脸的凝重。“我要和公主见面,这样才能给你答复。”冬剑说道。
大王没有反对,命令将公主带到这里来。经过一夜的恐慌,公主显得异常憔悴。他们被允许单独呆一会儿,便毫不浪费地抓住这点时间紧紧抱在一起。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为大王做一件事,成功之后,他答应给你自由。”冬剑说道。
“那么你呢?”公主惊慌地问道,她用力地将双臂绕过他的脖颈,十指死死地扣住,仿佛知道了他面临的危险。
“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回来。”冬剑发誓道。
“好吧,我会等你。如果你不能按期回来的话,我将吞下这瓶毒药。”公主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瓶子,它的样子非常奇特,有着极强的隐蔽性。
“不,不要做这样的傻事,我不会允许你去死。”冬剑惊叫道。“如果你死了,我再去冒任何风险还有什么意义?”
公主将那个瓶子重新藏在怀里,抱住冬剑说道:“现在让我成为你的妻子吧,这样就是死了我也甘心。”冬剑轻轻地摇了摇头“现在我们没有时间了,安心地等我回来,我们会在一起的。”公主没有继续执拗地要求,经历过这些事情,她已经逐渐转变成一个成熟而克制的女人。
冬剑离开之后,公主被大王囚禁在寝宫里,每一天,他都会来看她,但是面对她那张焦急而固执的脸,就会没有任何欲望。几个月过去,仍然没有冬剑的消息,在这段时间大王逐渐开始细心地关注公主,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毫无察觉地爱上了她。
一天夜晚,他们单独在一起,公主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无数遍地书写心上人的名字,惹得大王发怒了,他走过去抓起那些手稿撕得粉碎,但是当公主抬起头来看着他的时候,他却回避了那双璀璨的眼睛,并匆匆地离去,慌张地隐藏起他心脏狂跳的冲动。
冬剑在帝国的行动最终被皇帝发觉,他无法违背良心的谴责,而将自己回来的目的丝毫不漏地告诉了皇帝,恳求他想出办法救助公主。令冬剑无限伤心的是皇帝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女儿,相反还为她对冬剑产生的感情大发雷霆。皇帝决心不去理会公主的生死,只顾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
冬剑万分绝望,他决定偷偷潜回敌国,和公主死在一起。但是就连这样的梦想也没能够实现,最终当他确定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公主的时候,带着终生遗憾自刎在两国交界的地方。
那一天夜里,公主的心里非常不平静,她整夜无法入眠。天亮时分,大王突然来到寝宫,向她斥责:“你的父皇是天下最卑鄙的小人,他竟敢狂妄地单方面撕毁了和平的协定。”他决定要采取强烈的报复,在这之前,还要执行对公主的处罚。但是最终,他却无法下手,他告诉公主,其实他并不介意公主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而且已经无可救要地决定留给她生命的机会。
公主保持着她的沉默寡言,这个时候,她已经吞下了那瓶致命的毒药,向着心上人召唤的方向,轻轻地飘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