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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来无事,附庸风雅。抓腮挠脑,说文解字。个中乐趣,唯我自知。写一点,证明我还活着,但又不仅仅是酒囊饭袋。思一下,也不管上帝笑与否,那毕竟是他老人家自己的事,我无权干涉。贴于此,聊博一哂,与学与术无关。
世
佛教还未传入中国前,人们称时空的界限为天下。其实我觉得天下一词简单而形象,不像世界一词,有费人想象的深奥。据楞严经上说:“世为迁流,界为方位。汝今当知,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上、下为界,过去、未来、现在为世。”那么据这样的解释,世指时间,界指空间,也就是指时空。如果再从汉字上去分析,世在古篆字上通三十的大写“卅”那么也就是说,古时候称三十年为一世。而界字呢,分开来讲应该是说田的界限。两个字拼合到一起的世界,从汉字的意义上去分析,总没有天下一词那么简单明了。后来用为代指,比如精神世界,文化世界,某某某某世界,这个世字便失去了它应有的意义了。因为这里的世界指的是某个领域,似乎没有时间概念。但从迁流上来讲,似乎也正确。
人的寿命在增加,一世的说法也在增加。我一直以为一世应该是一百年,如果把一世纪看作一世的话。所以我一直也在迷惑,那些歌里说等你一生一世的正确性。当然,我也知道文艺作品的夸张。说等你一世,未必就能等你一百年。说爱你一生,那不懂爱的那十余年又怎么说?倘若把生与世等同,再把现在的一世和过去的一世等同,那么,等你一生一世就说得过去了。古时如果从人的情窦初开那时算,十五六岁吧,等你三十年,刚好。因为那时人的激情已过,后来的岁月有没有你已不重要,毕竟青春岁月就这么寂寞过来了,还在乎余下的没有激情的岁月?而现在的一世应该是四十年还是五十年,我等你一世,还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吗?
等你一世,我寂寞伤心苦盼三十年。三十年后,我心如灰,即使你回来也不能将我心点燃。后来,再让你后悔三十年,还我一世的情债。
说
且说言字旁。
篆书的言字,观之如口上的弯弓搭箭。而口,已开:嘴角上扬,意犹未尽,完全没有闭拢之意。再后来,进到楷书,口上遮挡三道盾牌,犹不能遮挡口中射出的刀剑。由此我不得不佩服古人造字的用心。这个言字,就充满了为人的处世哲学:言多必伤人,少言为妙。
另一半为兑。兑在阴阳八卦里为泽,属水,水可平静,亦可粗暴的泛滥。如若卜卦显兑,当指家中少女。少女与少男一样,牛犊初生,何惧世事深浅险恶?少男当勇往直冲,不惧虎狼。而少女呢,由于体力所限,于是不惧转为在口舌上,大多尖酸刻薄,不顾别人感受。这点,在当今的影视中常有所见。于是,北方的方言中便出现了挤兑一词。
言与兑加在一起,便成了说字。由于兑在古为阴,为女,为水之变幻莫测,便劝人少言,不然便失君子。又言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这里抛开重男轻女性别歧视不谈),这又是劝人少言。然而事实是,这世界上总是巧舌如簧者受欢迎,油嘴滑舌溜须拍马者受重用提拔。而真正默默无言多做工作者,你就是角落里的夜壶,需要你时用一下,不用你时便一脚踢开。于是,许多人便争先恐后地说了。不论谣言中伤,不管致人于死地,我有利益我便说,情义道义人格颜面算个p!
然而人到底是要说话的。把说话说成倾诉,在朋友亲人之间再贴切不过。想心中块垒悉数倒出,畅快淋漓唯我独知。关爱的情意用语言说出,被爱者岂不如沐春风?把握说话的火候,且不存心机,这说话就真成了一门不错的艺术了。倘若真的一个小人,出口对人弯弓搭箭,还是不言不闻为妙。
也不是每个善说喜说者都有好下场。古往今来多少人不是因为说话而获罪甚至于丢掉小命?所以你即使再会说,也要选择好对象。这不,前几日我就因说话而得罪了人,这几天就遭打压,让你的东西不上台面。似乎这也是正常的,谁叫你乱说话?给小鞋本来就是便宜你!你不知道古言有训:少言多做么?
赶快打住。胡言乱语,也是小人一个。
门
大写的门字十分形象:門,像过去老家的大门,上方设了一扇通风透气的格窗。这样的字与其说是字,还不如说成是画。(我们聪明的先人!)即使是不识字的,看到这样的符号恐怕也会认得。如今简化,写作现在这个门字,却是更加精深细微了!原先那个繁写的門字,除了形象,更考虑到入門的不容易,便在門的上方处,也就是入門处,留下窄窄的一条通道,寓意入門之坚辛。现如今的门却更加寓意深刻:考虑到现在的人们都进化得聪明机智,便在造门字时取消了一条直入的捷径,却在旁边开了两条道,道中间还特意加了阻挡:点下的通道必须卑躬屈膝仰人鼻息,点上的通道需弃常法,一跳一跃后,再来一个优美的滑姿,与小孩坐滑板一样。这就是说现在的入门道有两种方法,一是光明正大,一是剑走偏锋,比如来一个走后门:你看,无论是繁写的門还是简写的门,下方不是都畅通无阻吗?所以很多时候你换一个思维,从人家出去的地方进来,那就容易得多了!
进门难,出门就容易得多了。你看门字的右下方只有一个小小的钩子,也就是说,出门也就是一点点小规则而已。问题是,进得门来谁又愿意出去?门内可以挡风雨遮烈日,更别说众人向往的官门财门,里面有吃有拿啊!要出去,也得有人“请”脱袍挂冠而去的毕竟是唱戏。不然,门下方大敞而为何无人出去,还空空荡荡的一副凄清模样?像陶渊明不为五斗米而折腰,还不是嫌官小罢了,权衡更大的自由与芝麻小官,他宁愿隐忍地等待。可惜,他命不好,不能像姜尚那样,八十岁还可以出山。
此字看似简单的三画,却是博大精深,包罗人生的所有。比如人与人之间的交际,需要打开一道心门。做生意千辛万苦,为求得大开财门。阿谀奉迎失去自尊卑颜奴膝只为求得进入荣华富贵之门。学子十年寒窗苦攻苦读只为摆脱寒门跃龙门。门外的人总在猜测,门内是不是佛光普照一片辉煌?揣着这份向往,似飞蛾扑火般不管不顾地向里闯。但门内毕竟太小,容不下那许多人,门外,也有门外的风景。
路
脚是自己的,也只得自己走自己的。
走着,就有了自己的路。虽然,有踩不平的高山,有填不满的沟壑。
路的不平,走路的姿势就成了舞蹈。
死
这个字简单,从字形上可以解释为:一夕至,时间像一把匕首,把生命终结。让人心怀惶然的不是下面的夕与匕,而是上面的那一横,它暗示你将与曾经留恋的酒色财气告别,丢下亲情爱情朋友敌人独自离去。那一横已不是汉字“一”它只是一道漠然的隔离。汉字“一”它是曾经的道,它“一生二,二生三”;它就是“太一”它包罗万象,无所不有。它是起始,不是终结;它与这个“死”字刚刚相对,也正暗合了死即生的对应关系,不离弃的关系。
一提死字,多少人不为之动容?因为还健康地活着,说死实乃杞人忧天。(到底是不敢面对罢了!)而对于死去的人,就找另一个词汇代替。比如逝世,谢世。逝与失相通,逝世就是失去了时间。逝世的说法比较客观,因为一个人即使化作了泥土,他还是可以占用一定空间。而没有了生命,他就享受不到时间的恩惠。而作为谢世一说,就比较诗意化了:生命的过程就是一朵花儿的过程,死了,不就是一朵花儿谢了吗?所以不惧生,何惧死?
跪
被用作偏旁的足字已失去了跋涉的功能,它是小姐的足,金贵得成天窝在漂亮的革屐里,白而嫩,没有了老茧。篆书的足是劳动人民的足,丑陋但很结实很健康。我们的先人就是赤足蹈地而歌,把那段历史用充满老茧的足踏成了不朽。
足字的中间部位是膝,造字者在那里特意注明一点:此处不能轻易触地。加一个危字,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这个跪字是足与危相加,除了取其音,还有就是强调下跪的危险性。我一直不明白的是,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是指男儿的膝下有着黄金般珍贵,所以不能轻易给人下跪。还是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指一跪就有黄金,一跪就是黄金?或许这两者都对。不是有人宁死不跪,就是在证明男儿膝下有着黄金般珍贵吗?但是更多的人乐意跪,因为这一跪就有黄金,就有前途无量。也有更多的人喜欢别人给自己下跪,那样更能显示自己的高高在上无比优越感。
孔子的男女尊卑思想总不合现代的平等和谐节拍。但是,我不是反对所有的下跪。我总是被影视里儿女远行,千言万语化作泪水滴落,所有情感凝在那真诚一跪里所感动。我鄙视那为求得苟活而下跪而叩头如捣蒜的丑陋一幕,也鄙视那些为求得荣华富贵失去尊严的一跪。而重庆万州那近千学生的一跪却使我有些错愕:他们究竟是为形式而跪,还是发自内心的感激而跪?如果是因为感激,为什么不能选择另外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