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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很想写小说的,我总是很努力的开了一个又一个的头,可是总是扔掉了一个又一个的开头。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和脑细胞里有很多的潜藏的故事,它们总是在深夜的时候撕扯我的神经,说,起来起来讲故事。它们让我的大脑思维活跃的像一个神经病。于是在我白天打开电脑疯狂的沉默的时候我终于发现其实在白天我仍然像一个神经病。
在很久之前我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每个下午胳膊上挂着小竹笼,绕开喧闹的一起打猪草的伙伴,一个人在最荒僻的野地里一边掐着一些我并不知道名字的草一边在心里为自己正构想着的故事流泪。我甚至有时候会自己和自己对话。我想我应该是一个天才的故事家。所以我那时候的梦想就是收留一大堆的小孩子给他们讲我编出来的故事。
不过很不幸的是,我小时候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个听众,我的自言自语甚至让父母担忧无比。更不幸的是,我长大了还是不能自己编故事,也没有一大堆的小孩子来听我编的故事。我发现我没有了虚构的能力。这是一件很让我恐惧的一件事情。我记得我在五年级的时候还能为我和新来的脸上经常没有笑容的帅帅的班主任构想凄美的爱情故事。甚至还开始偷偷的给一个转学生写情书,把自己感动的掉眼泪。而在明白什么样的感情是爱情之后我却不会去编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来取悦自己。我觉得恶心的要命。
这一切都是大乔害的。他不应该总是说我写的故事没有任何的煽情力量。经过多次的打击我终于没有了勇气再写下去。其实大乔完全不必这样挫击我的才华,要知道我写的故事都是我跟他之间的故事,虽然这些故事跟我从前想象中的相差甚远,比如他从来没有在我深夜想吃荔枝什么的便立刻跑去买来的(他不在我在的城市),但是我还是觉得这就是平凡的爱情故事。最后大乔便说,你是太写实了。写实的爱情不能打动读者的。更何况他是我心爱的男朋友,作为我的故事的第一个读者他都不会说好,别人更没有谁愿意看了。
原来是这样的。可是我还是觉得最真实的才是最感动的。所以我就扔掉键盘,忿忿的对电话里的大乔说,你说我们的爱情太平凡不能感动你,你说我们应该又怎样的爱情?或者说你要怎样的爱情你就去自己找。我砰的挂上电话,在他的电话再次显示在电话上的时候我拔了电话线。狠狠的对着没有通电的电话说,你滚!我来写自己想要的爱情。
等我静下心的时候我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当初有人说我不正常了,我是不是真的有些不正常。我不停的怀疑自己的创造的能力,从来不会理会别人的评价,那么我真的就是堵死了自己的写小说的路子。我还发神经骂大乔,我凭什么啊!大乔不就是喜欢说实话吗?他对我不说实话我能行吗?他总是只能说实话的!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说,其实大乔我写的小说总是在表达我自己是一个灰姑娘,期待有王子的降临。这不会感动人,但是大乔,我一直在坚信,你就是我的王子,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可是大乔不理解的时候我总是能想起阿烟。
阿烟是我最好的朋友。注意我说的是最好,就是说没有比她更好的了。我喜欢她的眼睛,没有我的大,但是特别的幽深,我说她眼睛中潜藏了一面大湖,她说不是湖是海,说我的眼睛是一面天空。是灰灰的,大大的,囊括了整个世界的愁苦。我知道她在糟蹋我,我曾经一度迷恋基督教,迷恋圣经,我说要是我是耶稣就好了,拯救苍生的苦难。可是阿烟说,耶稣连自己都拯救不了,钉在十字架上任阳光暴晒,秃鹰啃啄,最后的复活其实是上帝再一次利用了耶稣的肉体,传达他自己的旨意。
阿烟没有在我的身边,我也没有在阿烟身边。记得高中填志愿的时候,我两眼泪汪汪的想央求阿烟跟我报同一所大学,或者去有海的城市,或者去有草原的也行。可是我不敢说,我和阿烟都是不怎么喜欢矫情的孩子,而且她不喜欢被人黏着。尽管我跟我一起混了三年始终没有黏着她,但是再要求她继续和我同校,她会崩溃的。果然,上了大学之后,我在很思念她时候给她写信说要是我们在一个地方上大学就好了。她回信说,还好没有在一个地方上大学,这真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我便恨恨然不与她联系,可是等到我特别的想看海的时候,我就忍不住的打电话,流着眼泪说阿烟我错了。
一次我发了脾气说大乔其实一点不了解我,不了解怎么能做恋人呢!我发短信说分手吧。大乔惶惶然的,果真的就同意了。我异常的伤心,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走了都没有挽留的意思,他还是爱她的吗?冬季的午夜,我穿着薄睡衣坐在冰冷的阳台上,伤心的掉眼泪。我发短信给阿烟我说我在哭。她打来电话听我抽噎了好一阵子,一直不吭声。我说阿烟你呆了还是咋了你不知道安慰我一下子啊。阿烟便说,你的爱情你要自己做主。我更加忍不住的豪嚎大哭,阿烟挂了电话,发来短信说,不要为自己的错误不要一点风度,你爱的人你是知道的。我收了泪,回到宿舍睡觉。两天后,大乔要求和解,我不知道是不是阿烟跟他说了什么,但是面对他的请求我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事后我才发现我是在犯贱。我是在说了分手之后终于构思了一片凄美的小说放在了网上,阿烟偏偏的就看到,发给了大乔。大乔便说,你只是个任性的孩子。我回想起他种种的温柔,害怕要是没有他的温柔我会怎样生活下去。
阿烟说,你不要总是这么没有主见,你不要为了当初的排解寂寞找了大乔做男朋友,要是真的发现赶紧就撤回来,爱情不能将就。可是我已经是大乔的人了,我不再是以前那么冰清玉洁的女孩子了。这些我从来没有告诉过阿烟,我害怕她会厌恶我。她是多么好一个女孩子啊,她曾经对我说过,她最见不得随随便便把身体献给男友的女孩。我是惊惧,怕她从此不再管着我,不再不客气的骂我。阿烟是我除男人外的一个永远不会分手的情人。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第一个告诉阿烟,大乔为此愤愤不平。但是我怎么能没有阿烟呢!
我不喜欢看到阿烟不开心,不喜欢看到她为难。她准备考研的时候说她想考北京的学校,我说那我毕业之后也一定努力留京,她马上说你不要老是想黏着我。我当时有点伤心,但是我想,阿烟不开心的事情,我就不能去做。
与大乔的事情。我瞒了阿烟。以至于我每次听到阿烟的笑,或者看到她的眼睛,我的特别的难受。我对不起阿烟。记得高三时候我们在学校前环城路边栽的柳树,我们许了愿,我许的是,阿烟将永远是我的朋友,我绝对不会对她隐瞒任何事情。可是我已经食言了,那么阿烟就会不再是我认为的好朋友。
去年的十月。
十一黄金周清爽的赶来了。他那段时间几乎没有过问我任何一点心灵的东西,只是每天象征性发短信,你吃饭了吧,赶紧休息吧,你过的还好吧,等等。我始终没有任何的机会给他说,我过的不好,你不在身边我还是想你。或者说我心情今天特不好,你能不能说点好话陪陪我。或者说我的小说已经写了三分之一了你能不能看看。我什么都不能说。
十一之前,大乔一直问我十一有什么计划。我说我没有计划,想呆着宿舍里写小说。大乔说他要回家。然后,我便在分析他的话,我欣喜的想,大乔是不是想给我一个惊喜,自从暑假我提前来学校,我已经近三个月没有见大乔了。这些天的冷淡会不会是他故意的制造欲扬先抑的气氛?肯定是的,说不定我知道的大乔有这么浪漫的一面。
直到十一那天,阿烟背着大大的旅行包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在幻想大乔会不会抱着一大把的清香百合,或者一个可爱的毛绒玩具,过来亲亲我的脸。可是阿烟比大乔早到。我陪着阿烟在北京的各大名校逛来逛去,我还是在想大乔肯定会来给我惊喜的,他和阿烟一个城市的,他故意不告诉阿烟没有跟她一块来,就是害怕我提前知道。
北京那些名校真的气度不凡。阿烟红扑扑的脸上,全是兴奋的汗。阿烟一个一个的指,我想考这个大学,我想考这个。我居然一点不为阿烟感到兴奋,我想阿烟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不开心的。晚上我给阿烟挤在宿舍小小的床上。阿烟很累,我们聊天的时候她一会儿便开始迷糊了。我问,阿烟你知道大乔会不会来看我。阿烟迷糊着说会吧。我开心极了,阿烟说的话我从来都信。
可是一直到了十月五号,大乔还是没有来。他只是每天晚上发个短信说,你们很累吧,那就赶紧早点睡觉。我终于开始失望了,狠狠的,痛痛的,夹杂着很多说不清楚的感觉。我在阿烟睡着了之后开始流泪。这个男人他永远不知道你需要什么,只是一味的用他固有的温柔方式来给我温暖。我想起阿桑的温柔的慈悲:
其实我早应该了解
你的温柔是一种慈悲
但是我怎么也学不会
如何能不被情网包围
其实我早应该告别
你的温柔和你的慈悲
但是我还深深的沉醉在
快乐痛苦的边缘
爱情是不是应该在这里划上停顿号。句号也好,省略号也好,我也不要在这样累下去了。阿烟在我的抽噎中醒了过来,她用胳膊勾过我的脖子,迷迷糊糊的说丫头是咋的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在她的胸前低低的哭,流泪。
阿烟终于知道了我跟大乔之间的她还不知道的秘密。我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我诚惶诚恐,我想说阿烟你骂我吧,骂我吧,你不要离开我。阿烟始终悄无声息。等我抬起头,就只能看到阿烟的背影。我拼命的跑,拼命的追,拼命的哭。阿烟我错了。
阿烟甩掉我的手。你既然已经发现你或许已经不爱他,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给他?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表现的多不要脸吗?你知不知道男人最看不起这样的女人了?你知不知道我从来都在幻想你永远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呆呆的在原地,不知道流泪,也不知道阿烟什么时候离开了。我慢吞吞的回了宿舍,坐在阳台地板上。阿烟她不要我了!我就这样的不要脸!我想起我写的那三分之一的小说,女主人公是多么单纯洁净,我以为那会是我。阿烟你这么讨厌我吗?
阿烟是晚上回来的。我在阳台上听到了阿烟收拾她自己行李的声音,我不敢吭声,我害怕面对她,害怕看到她的眼睛。在阿烟这里我永远逃不出。可是我的阿烟,你不要丢下我不管。
阿烟轻轻的打开阳台门。我满脸泪水却只能低着头。阿烟你别过来,你还是走吧。她轻轻的走到我的面前,也坐在了地板上。我感觉她的手勾过来,搂着了我。她低低的哭泣,对不起,颜颜,我不是故意那样对你吼的。我闻到她身上的清香,淡淡的,我想起高中的时候我们盘腿坐在学校后面高高的山顶上,看着打着大红叉的试卷喝着酒,醉了的时候躺倒在一起,她就是这种味道。阿烟,我们一直是共患难的,阿烟你怎么会忘记!
第二天,我们一起去了天津看海。那种让人窒息的蓝,我从来只能在想象中勾勒,只能看着阿烟的眼睛去幻想。我在海浪中跳起了舞,那是阿烟以前教我的新疆舞。阿烟在沙滩上笑着滚。我盈盈的看着阿烟,我想有了阿烟我是最幸福的女孩。
我没有再理大乔,自从我知道了我其实不爱他,其实我当初选择他只是害怕寂寞之后,我便不再理他。我准备给我和大乔一个月的时间,如果我的冷漠还是让我无法忘记他,那么我爱他。如果我一不小心的把他忘掉了,那就忘掉吧。我没有告诉阿烟这些,她说了我的爱只有我自己知道。
阿烟在沙滩上睡着的时候我翻她的包包找东西,我看到了她的日记本。深蓝淡紫,我喜欢的颜色,阿烟最爱的颜色。我偷偷的看了最后页面,阿烟说,颜颜你要记得你一定先比我幸福。爱人不一定非得有,但是爱情必须有。对于爱情你不必要细细斟酌,但是对于爱的对象对于爱的人,你一定要看清楚。感激不是爱。就像你跟大乔,我从来的都是这样的认为。可是傻孩子,是你自己伤害了你阿烟还说,阿烟你一定要看着颜颜幸福起来。
我在熟睡的阿烟头上吻了一下,轻轻的说,阿烟,你也要记着,这是我给你最幸福的印记。阿烟长长的眼睫毛,遮盖住她的眼皮,眼睛就像沉睡在母亲怀里的婴儿。我看到在梦里的阿烟笑了,她的笑好美。没有了她大海一样湛蓝甚至浓黑的眼睛,她的笑容再也不会凄美。
阿烟走的时候把她的日记本送给了我。她说,颜颜这是关于你的日记,你一定要细细看。我点头,又低着眼睛说,阿烟我错了我那天无意中看到了你的日记。阿烟很大声的笑,傻子啊,我知道的,不要总是像是在给我认错的样子。
阿烟和她大大的背包消失在检票口的时候,我大声叫,阿烟你要好好快乐。我相信阿烟肯定听见了,但是她不会回头,阿烟说过,她不喜欢太矫情的人。我矫情了,阿烟,为了我你一定要幸福。不一定非得找一个人来爱,但是一定要有爱情。
那个秋天我开始写灰姑娘的爱情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