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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皋木叶下,陇首秋云飞。
院落中的黄叶终是偏偏飘落下来,裹挟着似有若无的寒意。
着实是有些冷了。
贞娘却未发觉,她只觉着脸上燥得很,回到了屋子里,便只默然坐在了榻上,一手微微撑着额角,黯然伤神。
楚慕染轻轻地推开了窗,望着天边云卷云舒,却只是轻声说道,“贞娘,你很好。”
贞娘愕然地抬起了脑袋,目光里似乎有什么在闪烁着。
“我说。”她却只是沏了一壶茶,茶香沁人,小抿了一口,这才幽幽说道,“贞娘,你方才做的很好。”
“可是我......”贞娘难以置信。
“你可是看见了三姑娘身后跟着的丫头怀里抱着的那匹锦缎?”她只是浅笑着。
贞娘红了脸,点了点头,那般好看的花色,她一眼就瞧见了,金银箔丝勾芡的花纹,还有那镶金的蝴蝶,栩栩如生得如同将要翩翩而起一般,瑰丽多彩,花纹精致高雅,花型立体生动,当真是叫她看痴了。
也正因了如此,所以苒儿看自己的时候才会多了几丝不屑吧。
一想到这里,贞娘是愈发的苦恼着。
“那是洛城城东的锦衣阁新出的花样,一个洛城,仅此一匹古香缎,自然叫三姑娘得了意去。”楚慕染忽然目光灼灼,看着贞娘。
贞娘忽然愈发的心动。
只是慕染又沏了一杯茶,递与了贞娘,这才说道,“光是锦缎就如此引人,制成的锦衣更不必说,更何况,我却记得。”她深吸了一口气,“那时林家的瑞儿爷正是瞧见了三姑娘身着锦衣的模样,不日就上了国公府提了亲。”
“当真?”贞娘忽而慌乱了起来。
“贞娘。”慕染却轻轻地将自己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这匹锦缎,是荣国公府所送,它本来,就该是你的。”
贞娘眼角微微一动,眼里有什么闪过。
“不过,不急。”楚慕染说到这里,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弧度来。
是不急,好戏,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
李苒儿唤了大丫头雪儿来,那是老太太跟前的丫头,平时确实未有什么交集的。
“三姑娘。”雪儿规规矩矩地站好,却未跪下来。
李苒儿睨了她一眼,端起茶杯用杯盖抚了抚水面的渍迹,这才微垂着眸子,不冷不热地问道,“雪儿,你在老太太那儿,一个月拿多少钱的?”
“回三姑娘,一两。”雪儿毕恭毕敬地回答着。
李苒儿眸子微动,放下来茶杯,唤身边的丫鬟拿了那匹锦缎来,“我却是听说你的女红还算是精巧,这都是上好的金丝银线,放了外边我也不安生,你拿去改改,若是我满意了,多给你几两银子也是无妨的。”
“谢过三姑娘。”说什么都没有比钱来的实在,雪儿感激地看着苒儿,不由得跪了下来,
“切记,”李苒儿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莫叫人瞧见了,这毕竟也算是尊贵东西,我也是瞧着你放心些,只是有些人,止不定是要起歹心的。”
“雪儿记住了。”她说着又磕了几个头。
李苒儿使了个眼色给了一旁的小丫鬟,那小丫头心领神会,只端着怀中的锦缎,施施然寻了个僻静的路子,领着雪儿离开了。
清波收潦日,华林鸣籁初。芙蓉露下落,杨柳月中疏。
等到了晚间,是愈发的冷了,离了李国公府几里外的巷弄里,只不过闪烁着点点的烛光,雪儿她娘叶氏端了热汤过来,心疼地瞧着她,“老太太好容易放了你回来,你不歇着,这又是何苦?”
“娘是不知,”雪儿却难掩眼中的喜悦神色,手下的针线飞快地攒动着,“等我制成了这件锦衣,爹的病就有着落了。”
“阿弥陀佛!”叶氏虽说有些激动,却还是不安,“这般尊贵的东西,放在咱们家里,这心里头还是悬着慌哟!”
雪儿的手里一顿,却只不过是一笑置之,手下的动作又快了些。
这时候却响起了叩门声。
噔,噔,噔。
屋子里一片死寂,如此夜深人静,还有谁会敲门来?
雪儿不敢在动弹,与她娘面面相觑,眼神慌乱。
叶氏急忙藏了锦缎在塌下,转身操起了角落里的一把铲子,走到了门口,粗着嗓子唤了声。
“是谁?”
“给国公府上的二姑娘瞧病的,慕染。”声音淡淡的,不过没什么恶意。
娘儿俩这才悄悄松了口气,雪儿却弱弱地唤道,“可是......可是楚姑娘?”那位神医,妙手回春,救活了二姑娘,她也是知晓的。
“正是。”
房门打开,冷风打在屋内的二人的脸上。
叶氏瑟缩着身子,见了慕染身上的医匣,这才露出了笑脸来。
“慕染是来瞧病的。”楚慕染盈盈说道,脸上却不见神情。
雪儿似乎有些抽噎,请了慕染进了里屋,“我爹自去岁就犯了咳嗽病,起初总不见得大好,如今更是连床都下不来,咳嗽时还带着血,姑娘可要救救我爹!”
炕上躺着个面容枯槁的老头子,枯黄的面容,干瘦的轮廓,看着甚是骇人,若不是那断断续续的咳嗽着的声音,看上去如同死人无异。
一旁的娘儿俩不自觉抹着泪。
慕染心下了然,也不说什么,只是施了针,又帮着老头子顺了气,那咳嗽声却也是止住了。他缓缓地闭上了眸子,耳畔是细细的鼾声,似乎是睡着了。
李苒儿与叶氏也停了哭,握着楚慕染的手连声道谢。
楚慕染却将手指覆在唇上,示意二人莫要出声惊扰,这才步出了小室,只是拿了纸写下了方子,“一日三回,若三日之内不见效,再来寻我。”
“谢过姑娘,谢过姑娘!”李苒儿几乎欲要跪了下来,与叶氏二人互相搀扶着,泪眼婆娑。
楚慕染不过是摆了摆手,目光却落在了塌下露出的金丝古香缎的一角。
她笑道,“我不过是受了姑娘之托来的。”
苒儿一下顿住,惶惶然似乎不知如何是好,颤声问道,“可是......可是三姑娘?”
“三姑娘也是关心,她托我问一声,这锦缎要何时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