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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也许没有听说过川端康成,但知道他晚年写的童话睡美人:美丽的公主在沉睡了百年之后被王子轻轻的吻醒。纯洁而圆满的童话的吻不仅吻醒了公主,更让人们越发笃定:王子,就是命中注定的最爱公主的化身。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娱乐节目广告实在太多,我不会忍无可忍换台。当时中央十套正在放一档讲述节目。于是,我知道,睡美人身后还站着,另外一个最爱她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个很普通的农民,看上去有点土气和苍老,说的不客气点,他自己的母亲看上去都要比他年轻。但是,顽强宽厚的肩膀,炯然有神的眼睛,充满爱和希望的声音,仍然在讲述,他是一个小女孩的年轻的爸爸。
小女孩叫梅儿,今年8岁,没有任何知觉的闭着美丽的眼睛仿佛在沉睡。当然,不是被巫婆施了魔法,而是出了车祸。县医院的医生告诉这个男人,两种选择:要么留在医院,要么领回家。“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个男人却是毫不犹豫地跪下了。医生说不是不救,已经尽力了,基层医院的设备条件又有限,而小女孩仅剩下两个小时的生命,现在能做的,是准备后事而已。宝贵的最后两个小时,男人犹豫又犹豫后终于决定,让梅儿的奶奶再见最宝贝的孙女最后一面。回家就回家吧,男人却被告知,要签字后才能离开医院。男人真的不明白“放弃治疗”为什么不可以等到梅儿真正离开后再签,男人却不得不签。一个“放”字,他足足写了20几分钟。男人写下这几个字后,一下子就苍老了,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亲友们已经定做好了棺材,就等着把梅儿放进去,一些关于后事的工作也在进行当中。奶奶却不死心,并奇迹般听到梅儿“嗯”了几声。绝望到腿脚发软的男人重新燃气了希望,抱着梅儿连夜赶去了火车站。市医院的医生全力展开了抢救。
尽管医生说,梅儿随时可能离开,即使醒过来也很可能成植物人。男人依然为这个消息欣喜若狂。也许在别人眼里,梅儿是优秀学生干部,三好学生,是学习委员、班长,也是尊敬师长,友爱同学的好学生,但在男人眼里,梅儿是他喜怒哀乐的源泉,是他掌心里的小公主,更是他心底最温柔处的疼。
男人安慰自己他的小公主只是睡着了,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给她全身按摩,不久后“技术精湛”到许多人专门来病房看他按摩。男人也自信满满问护士们需不需要“男护士”他可以帮忙按摩。“爱可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也可以让看上去粗粗咧咧的男人连按摩都可以做的细腻、骄傲和幸福。
不久,男人在医院接到一个电话,梅儿的妈妈,一位朴实也没多少文化的农村妇女,情绪失控并且疯了。因治疗欠下的十几万债务,依旧生死未卜的独生女儿,十天半月难见一面的丈夫,梅儿的妈妈一下子没有经受住这样的打击。医生告诉男人,男人妻子的病治疗需要一万多。但是为了梅儿,男人已经卖光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男人的社交圈子也有限,实在凑不出为妻子治病的钱。男人甚至连自己吃饭的钱也没有。到了午饭时间一位护士很奇怪地问男人,怎么还不去吃饭。男人尴尬地说,待会去。有经验的老护士把自己的饭卡给男人去刷。男人也知道“人要脸,树要皮”何况男人正当身强力壮。一边是生死未卜的女儿。一边是“执子之手”的妻子,男人没有退路。生命只有一次,疯了可以以后再医治,于是忍痛,将妻子关在拆了玻璃窗户的房子里,由自己的母亲照顾妻子的起居。
男人坐在梅儿的身边,录音机里稚嫩的声音一遍遍在唱:我爱爸爸,我爱爸爸男人的眼睛里隐约有泪光。男人捧起梅儿的奖状,一张又一张,念叨着,梅儿快点醒过来吧,你看你多厉害,得了优秀学生干部,三好学生,你还要领你的小同学们做早操,还要带你的小同学们来家里玩。男人一遍遍比小学生还要认真地读:“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直到累了就趴在梅儿床边睡着。
不久后男人在医院又接到了一个电话。梅儿的奶奶边照顾梅儿的妈妈,边忙家务,同时又担心医院里的梅儿,不留神就被割草机割断了手指。“十指连心”的痛还是敌不过对宝贝孙女的思念,接手指要几千块钱的医药费,奶奶舍不得。奶奶想,自己都是“离天远,离土地近”的人了,梅儿的路还很长,手指断了就断了吧,随便包扎下就过去了。
或者是市医院医生们的努力,或者是男人一秒又一秒的傻傻的坚持,又或者是梅儿妈妈痛心彻骨的绝望和梅儿奶奶“十指连心”的疼痛,2007年4月29日,梅儿睁开了眼睛。男人兴奋地抱起他漂亮可爱的小公主十几分钟不舍得放下。是的,可爱的小公主还不会讲话,但是无疑是漂亮的,因为男人一次次的按摩,在整整沉睡了220天后,肌肉竟然没有一点点萎缩。
我忍不住落泪了,找不到词来形容这个男人,在这个年轻力壮的老男人面前,耐心、爱心、责任心都显得苍白无力。我终于明白,誓言不是用来感动的,是用来行动的。
每个女孩子都是公主,每个公主身后还站着一个最爱她的男人。
这个男人从她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起就爱上了她,在她跌倒的时候将她扶起,当她生病的时候比她憔悴,甚至当所有人都放弃她的时候这个男人心甘情愿用比自己的生命还要珍贵的爱去撑起她的生命。也许,若干年后,这个男人还要慌张不安地看到她有了恋人,眼睁睁却并不妒忌地听她叫另外一个男人爱人,然后,因为太过用力的爱她思念她而成了不再身强力壮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