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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大哥?”车汝月低声惊呼。那个待人处世一向谦冲自己的闵家兄长?怎么会呢?
而且听老夫人的说法,似乎对闵大哥颇为不满,这又是为什么?
“别喊他闵大哥!那贼厮为了闵家的家产,竟然将我软禁于此,非要逼我在下次家族会议时任命他为族长。”
“啊?”车汝月果真吓到了,当初她想查探闵家人里究竟有谁要对奇善哥哥不利,想过了许多人,就是从来没怀疑过那个总像与世无争、丝毫不在意闵家权势财富的闵长谦。
看到车汝月惊讶的模样,老夫人更气了,她也是傻傻被骗了很多年,结果落得现今这样的下场。
“那厮的狼子野心,早在他将我拘禁起来时就毫不遮掩了。”
闻言,车汝月不敢置信,双眸也不禁迸出怒火。“他竟敢将您关起来?”
认真说来,闵长谦一身荣华富贵还不都是老夫人给他的,谁想得到他居然这般恩将仇报!
他也不想想,自己原本只不过是闵家一个偏房之子,家运穷途潦倒,要不是老夫人瞧他颇有将才,让他进宗族里的私塾读书识字,甚至还委以重任,他哪有今天的光景?
照这么一想,闵长谦所有的谦冲自牧八成都是装出来的,五年多前奇善哥哥被人狙杀的事,只怕也是出自他手
这该死的男人!下次如果有机会遇见他,她一定要为奇善哥哥报仇。
闵老夫人见车汝月气急败坏,嘴角忍不住贝起了一抹笑。
虽然善儿已经死了多年,这丫头却仍一个劲的替他尽孝,尽己所能地守护着闵家,这份心意实属难得。
只可惜善儿福薄,要不然,这么好的媳妇儿上哪儿找去?唉!
闵老夫人在心里一记长叹,对于庶子的死,她心中难免自责。
当初要不是她胸口梗着一股气,愤怒于丈夫的背叛,故意将下人和族人们欺负他们母子的事都当作没看到,善儿的娘也不至于要在病危之际,将善儿托给了车家人,最后却让善儿客死异乡。
只是她不懂,如果闵长谦图的是闵家的家产,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将汝月丫头给掳来?
难不成近儿个她听到下人们的窃窃私语是真的?
闵老夫人眸中精光乍现,倏地握住车汝月的手,激动的问道:“汝月丫头,我问你,善儿是不是真的没死?”
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足以解释闵长谦为何不顾一切干下这种拘禁她的事。若不是他知道善儿没死,随时都会回来夺走自己的地位,他又何必这么做呢?
原来老夫人还不知道一切?
车汝月见老夫人渴望的模样,连忙点了点头说道:“奇善哥哥的确还活着。”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听到她的话,闵老夫人脸上立刻浮现欣慰的笑容,嘴里还连连称好。
“老夫人,您别担心,我相信奇善哥哥很快就会来救我们了。”
“我已经老了,怎么样都没关系,倒是你,可得好好保重自己。我瞧你这么一直睡,都不知道有多担心。”
“老夫人您别这么说,您还得等奇善哥哥回来孝顺您呢。”
“他不怨我,我就很开心了,怎么敢奢望他孝顺?”
说到底,善儿遭的那些难起因都是她,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好好地守住汝月丫头。
这丫头心地很善良,善儿有她的陪伴,后半辈子应该也能过得舒心些了。
该死的!懊死的!
闵长谦愤怒地扫落案上一本本的帐册,完全不敢相信根基稳固的闵家竟会如此不堪一击,店铺不是一家家被火烧得精光,就是让人给抢了生意,到最后撑不下去只好关门大吉。
究竟是谁这么好本事,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刨光了闵家的根?
他思前想后,觉得最有可能的,便是闵奇善那个男人。
看来,在他还以为自己的行为是神不知、鬼不觉之际,那个男人已经摸着了他的底,而且还暗暗布了桩。
哼!以为这样他就会认输了吗?
不,他的手中还有一张王牌,这场争夺战还没到最后,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怎么了?一大清早就板着一张脸?”柳云云笑语晏晏的说,走近了闵长谦身侧,很自然地偎上去。
自从五年多前的头一回合作,这几年他们总是不时这样暗通款曲,所以一回到京城,柳云云便连避嫌都懒,不再回车家而是直接住进了闵家。
“谁准你进书房的?”闵长谦毫不留情地推开她,极度不耐烦的怒问。
在这个女人成功为他捉回车汝月后,在他眼中就已没了利用价值,让他连装模作样的念头都消失无踪。
他的态度很不对劲,以柳云云敏锐的观察力,自然不可能没发现。
想到他有可能要过河拆桥,她心下一凛。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这回她不再遮遮掩掩,早就已经全豁出去了。
昨儿个,她亲自回了车家一趟,并在要离去前故意去了趟义父母的房里,伺机在他们的水壶中下了毒,现在那车家二老只怕早已死绝,她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如果说真让闵长谦拆了桥,那么一旦东窗事发,她离开车家又少了闵家的庇护,搞不好会一无所有
想到了这点,柳云云脸色倏地刷白,她辛苦努力了这么久,每日都隐藏心中的妒恨小心翼翼伺候着车汝月,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永远这么锦衣玉食。
现在如果一切全都化为乌有,那么她这几年的心机就都白费了。
不行,她万万不能让自己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
“你究竟是怎么了?”压下心中的恐惧,她再度柔声上前,想要使出色诱一计,当初闵长谦也是这么让她勾搭上的。
怎知,闵长谦却不留情面的闪避她。
“我怎么了?我明明要你把他们两个都收拾干净,可是你却没办成,还让闵奇善好端端的活在世上,你知不知道我的闵氏就快被他搞垮了!”
柳云云闻言大惊失色,灿亮的水眸直勾勾地望着他,想要分辨出他这番话里的真伪。
要知道,闵氏的家业在京城里早已稳固而且牵连甚广,就算真要刨根,没有个三年五载是不可能办得到的,怎么可能会在短短一两个月之内便让人连根拔起?
她就是有这点自信,所以才会忙着取闵奇善和车汝月两人的性命,也不急着要闵长谦挖空闵家的一切。
但是,现在见闵长谦颓丧不甘的模样又完全不像装出来的,她的心不禁一震,看来,事情真的有点严重了。
难怪她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闵奇善上门来要人,原来那个男人心思恁地深沉,忍着气不上门,就是想一举刨了他们的根。
可恶
柳云云的心思就这么兜了一圈又一圈,就在闵长谦见她不言不语,预备再次凝起怒气时,她却忽尔自信地一笑。
“这不过是件小事,怕什么呢?”
“你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笑不出来?只要有车汝月那个笨女人在手上,我还怕诸记那几个主儿会咬我不成?”顶多就是解决过程麻烦了些。
还好当初她没有因为逞一时之快而将车汝月给杀了,只是日日喂一些药、加一点儿毒,好让那丫头乖一些。
她的本意原是打算等到诱得闵奇善他们进了京,再以车汝月为饵,逼得他们束手就擒,然后她就可以慢慢折磨他们两个人,最后才会杀了她。
她要让车汝月尝尝什么叫椎心刺骨的痛楚,这样才能消解她心头的恨意。
没想到,如今这步棋倒是歪打正着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闵长谦听完柳云云的话,便没那么慌了,他勾起嘴角,气定神闲的样子也跟着慢慢回到身上。
瞧他不再暴怒,柳云云才又步上前,再次曲意承欢地倚进他怀里,柔顺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一切争执完全没有发生过。
可惜闵长谦没有看见,此刻柳云云的眸中,展现出来的却是阴狠与毒辣。
旁人能拆桥,难不成她就不会吗?
哼!等她把所有闲杂人等都解决之后,下一个要处理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了。
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几代的心血,全都付诸东流。
好好一个闵家,所有的店铺竟然在短短不到数月的时间,就全倒光了。
闵长谦和柳云云两人,从原本的气定神闲、好整以暇,到如今已是惊惧不已、六神无主。
他们就是不懂,为什么闵奇善从不登门救回佳人,更没有上门讨回家业的打算,反而还不断从暗处刨着闵家的根?
“啪!”地一声,重重的一巴掌突然打来,将柳云云甩得头晕目眩,她扑跌在地,愕然抬头便见闵长谦怒气冲冲,居高临下地瞪着她。
显然这个该死的男人,又要把责任和怒气都往她身上推了。
她只能先安抚的说:“你先别慌,事情还没到底呢!”
“怎么没到底?府里所有可以调度的银两都拿去买杀手了,最近店铺一间跟着一间出事,结果每一间都易了主,你还说没事?”瞠目狠瞪一眼,闵长谦怒极攻心,竟然抬起脚,朝着被自己打跌在地的柳云云踹去。
一阵剧痛袭来,柳云云却没喊疼,只是狠狠地瞪着他。
“我不会输的。”
“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才会让事情演变成今日这种不可收拾的局面。”
闵长谦现在想来,柳云云当年的勾搭根本就是裹着糖衣的毒药,若非她的怂恿和挑拨,他又怎会心生不满地想要夺取闵家财富。
就算不能完全拥有闵家的家产,靠着闵家本业的俸饷,他想要吃香喝辣也是没问题的啊。
“你现在是打算将责任全推到我的身上吗?”柳云云不屑地撇了撇唇,果真是个没用的男人,看来自己并没有看错,扶不起的阿斗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当年她想夺得闵奇善这个男人而不可得,只好将心思放在闵长谦这个男人身上,这男人外表看来老实,但其实从他的双眸中,她可以清楚瞧见他隐藏在心中的野心和贪婪。
只可惜,他光有野心和贪婪,却没有成大事的狠劲和智慧,若非她隐身其后为他筹划,他能有今天的一切吗?
“你先稳下来,咱们还没败呢。”
“没败?都快要一无所有了,还能说没败吗?”闵长谦一扫方才的狠劲,忽然颓丧无比地说道。
他早败了,败在他以为闵家的家业盘石稳如泰山,所以才一点都不将闵奇善这个偏房庶出的嫡长子看在眼底,没有摸清楚他的底细,以为他不过是个寻常商人。
谁料得到,闵奇善不仅是个城府极深的商人,甚至还和朝廷有着良好的关系,就连那日他痛殴官差和薛尚书之子一事,也全都被朝中的有力人士给压下来。
并且那个薛尚书,不知为何竟还官降好几级,只差没被摘了头上那顶乌纱帽
事已至此,他想他们早就已经败了,而且还一败涂地。
“谁说的?只要有车汝月在手,我不相信闵奇善敢不俯首称臣。”说着,柳云云恨恨从地上爬起来,想都没想的就冲出了大厅。
闵奇善这阵子给她的屈辱,她全都一点一滴的记下来了,这些,她全部都会还给车汝月那个女人。
若不是车汝月,她需要在这世上那么辛苦地挣扎过活吗?
颊上热辣辣的疼着,柳云云带着一抹冷残的笑容,笔直地朝着囚禁闵老夫人和车汝月的院落疾步走去。
守门的人一见她来到,利落地赶紧将门给打开。
她推门而入,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是车汝月漾着碍眼的甜笑,正在和闵老夫人愉快地聊天
这一幕,简直又像是另一记热辣辣的巴掌,甩在柳云云心上。
车汝月究竟凭什么悠然自得?她应该日日以泪洗面才对。
明明就是一块俎上肉,这样的气定神闲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