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米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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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让你见笑了,我已经为你备妥厢房,要不要先去歇一歇?”

    赫扬没回话,一双黑眸仍紧盯着茗晴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长廊尽头,他才回过身,沉声说:“不需要。该谈的都谈好了?”

    瑞尔撒一愣,半晌才意识到他指的是婚事,连忙点头“对对,细节方面我已经交代媒婆,大致上没什么问题。”

    “既然都谈好了,三天后成亲。”

    “三天?这么赶?”瑞尔撒诧异低喊“王爷,才三天,我怕来不及准备。”

    赫扬挑起眉“还需要准备什么?不过就是成亲,哪来这么多繁文缛节?”

    在他们北方,拜了堂、喝了交杯酒就算是成亲,哪像南方这般讲究,光是聘礼、嫁妆就要准备个三五天,真够麻烦!

    “这”瑞尔撒为难的皱起眉“王爷,但三天的时间当真是不够,这婚礼需要的东西,少说也得五天才能全备妥。”

    “要什么东西交给兀扎喇去办,不出一天,他便会为你办妥。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走了。”

    赫扬摆摆手,招来一名家丁为他带路,便潇洒的离开,留下瑞尔撒一个人伤透脑筋。

    “不管!我不管!额娘,女儿不嫁,你帮我跟阿玛说,说我不嫁!”

    昏睡一整日直到傍晚才清醒的星盈,一得知自己三天后便要嫁给那个恐怖的野人,当场吓得泪流满面,抱着前来探望她的额娘痛哭。

    “王爷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别让星盈嫁给他?”抱着女儿,瓜尔佳氏试探的问着自家王爷。

    自从看到赫扬,她不再责备女儿的任性,因为对方那一副模样当真就和女儿说的一模一样,是个粗俗又肮脏的北方蛮子,一点也配不上她的宝贝女儿。让星盈嫁给他,根本是鲜花插在牛粪上——糟蹋了。

    “怎么连你也跟着胡闹?”瑞尔撒拂袖站起,低斥道:“女儿任性,你不责备她也就算了,怎么还顺着她?她那娇惯的性子就是你给宠出来的。这事岂能说不嫁就不嫁,你难道不知道婚是皇上指的,违抗不得?”

    “我当然知道,可你舍得让星盈嫁给那样的人吗?”瓜尔佳氏拿起手绢拭泪“女儿可是咱们从小疼大的掌上明珠,打小娇养着,现下要我把她嫁给那样那样粗俗的人,让她到寒冷的北方吃苦,我怎能放心?”

    “会吃什么苦?赫远王爷的家产我挣几辈子都挣不到,她嫁过去过得绝对不比现在差,有什么好不放心?”

    话虽这么说,瑞尔撒一张脸也是发愁得很。

    和赫扬相处不到半天,就已了解他是个急性子,而性子急的人,脾气自然好不到哪去,像星盈这样骄纵的个性嫁到王府,吃喝用度是绝对不会苦,但能不能得到丈夫的疼爱,那就难说了。

    “你怎么能肯定女儿不会吃苦?”看赫扬那身装扮,瓜尔佳氏很难想象他的家产有多丰厚。

    这点瑞尔撒当然不能保证,可不能保证又如何?皇命不可违呀!

    “那你要我怎么办?抗旨?让皇上诛咱们九族?”他反问,见妻子愁眉苦脸不再多言,他才转向女儿,轻声道:“星盈呀,听阿玛的话,乖乖当你的新嫁娘,阿玛额娘给你的嫁妆一分都不会少。

    “再说,以后你就是赫远福晋了,身份尊贵,要什么有什么,虽然赫远王爷的脾气急了些,可只要你扮演好妻子的角色,我想他不会为难你,你就”

    “不要!我说不要就是不要!我不要嫁野蛮子!阿玛,女儿求你,别让女儿嫁给那粗俗的男人,否则否则女儿就死在您面前!”星盈再次哭喊,甚至拿出早已预备好的白绫,打算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她知道只要自己使出这招,阿玛额娘便不会再强迫她。

    “星盈!千万不可!”瓜尔佳氏脸色大变,赶紧抢下她手上的白绫。

    “额娘,你别拦我,要我嫁,我不如死了算了”

    “星盈,你别这样,你要是死了,额娘也不想活了”

    见母女俩哭成一团,瑞尔撒整个人烦躁不已,大吼“够了!这一回不管你再怎么闹,阿玛都不会依了你。这事攸关咱们家族几百人的性命,就算是死,你也得嫁!”说完,他不再理会她们的哭闹,转身离开。

    星盈见阿玛这会似乎是铁了心,脸色惨白不已,拉着娘亲哀声问:“额娘,怎么办?阿玛当真不管我了,为什么是我?阿玛又不只我一个女儿,为什么非让我嫁不可?为什么不是哪个跛子?呜”

    听到女儿的话,瓜尔佳氏哀愁的脸倏地一亮,脑中闪过一个想法,连忙拍着她的手欣喜地说:“星盈,额娘有法子了。这事让额娘来解决,你别哭,先去歇着,等额娘的好消息。”

    一听额娘有办法,星盈当下收起眼泪问:“真的?额娘你真的有办法?没骗女儿?”

    “额娘哪回骗过你?快睡,明儿个一早,事情就会解决了,乖。”

    瓜尔佳氏连番保证,确定女儿闭上眼歇息,才匆匆来到丈夫的书房。

    “王爷”一进书房,她话还没说出口,就让心烦意乱的瑞尔撒给打断。

    “别说了!这事到此为止,别来烦我!”

    她可不管,缠着他又问:“王爷,那圣旨上可有点明要咱们星盈嫁人?”

    瑞尔撒皱起花白的眉,想了想“是没说,可圣旨上言明了是赐婚舒穆禄家的长女”

    “这就对了!”瓜尔佳氏兴奋的低喊“上头只写了要咱们的大女儿嫁,并没有指名道姓不是吗?王爷,你又不只有一个女儿,那我是说茗晴,茗晴不也是你的女儿?”

    瑞尔撒一听,马上知道妻子在打什么主意“你要茗晴代嫁?”

    “对!”瓜尔佳氏压低声量,又说:“她们俩年岁相仿,只要我们说茗晴才是咱们家的长女,这不就得了?”

    提到茗晴那个杂种,她就有气,当年她有孕在身,日防夜防,成日紧迫盯人,不让丈夫外出过夜,就是怕丈夫讨小妾,可没想到他仍是讨了妾,而且那小妾竟还是自个儿的陪嫁丫头,一个低贱的汉族女子!

    这提议让瑞尔撒一双眉拧得更紧“这怎么成?先别说茗晴肯不肯,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其实对小女儿,他始终有些心疼,只是不曾说。

    身为一个正常男人,他当然有欲望要宣泄,可当年元配有了身孕,而他却又被看管得紧,连花酒都喝不得,只能闷在家中独饮。终于有一回酒醉,他再也忍不住满腹欲火,强占了妻子的贴身丫鬟玉卉

    他的元配妻瓜尔佳氏是出了名的善妒,得知他和自己的丫鬟有染怎么可能罢休?气得差点流产,还尖喊着要亲手杀了那背叛她的女人!

    他怕妻子和肚子里的孩子出差错,因此只能连夜将玉卉送出府,在外头买了间房子安置她。而他自知理亏,后来也在妻子的要挟下没再见过玉卉,只有每月派人送银两过去让她生活。

    没想到在星盈出生两年后,玉卉突然找上门,手里牵着一名小女娃说是他的骨肉,当时的玉卉已病得十分严重,没多久便过世,留下的女娃儿就是茗晴。

    基于亏欠,也碍于妻子的脸色,他始终不知该如何面对茗晴,父女的感情也因长年疏远变得比清水还要淡泊。

    “只要掩盖得好,谁会知道?”瓜尔佳氏愈想愈觉得这是个好法子,于是加把劲游说。

    “王爷,你想想,茗晴那丫头这辈子也不知嫁不嫁得出去,难不成你要留着她一辈子?让她嫁给那野王爷,她好歹还是个福晋,她若有自知之明就会感激得痛哭流涕,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运,她岂会不肯?傻子都懂得把握!”

    “但是”瑞尔撒低头沉吟,有些举棋不定。

    虽说他和这个小女儿没有多少父女之情,可她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他难免感到犹豫不决。

    “王爷,别但是了,想想咱们星盈是多么貌美娇媚,配那个野王爷当真是糟蹋了。再说她宁死也不嫁,她那性子你是知道的,若是真硬要她嫁,谁知她会做出什么事来?要是惹恼了赫远王爷,难保不会闹到皇上那里去,到时出了事,还不是难逃责罚?

    “倒不如让乖巧的茗晴代嫁,她很听你的话,只要你让她嫁,她绝不会拒绝。王爷,你就答应吧,我就星盈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要我见她难过受苦,比要我这条老命还难受”

    见妻子说得声泪俱下,瑞尔撒却感到一阵欷吁。星盈是她的宝贝女儿,茗晴又何尝不是他的亲骨肉?

    他和茗晴虽没有一般的父女之情,可不代表他不晓得妻子在背地里是怎么对待她的。

    有求于她时,便说她乖巧、听话,平时却是杂种、贱种的又打又骂,他不是狠心的父亲,也曾帮小女儿说过话,但没想到妻子却因为他的求情对她骂得更狠、打得更凶,甚至让她的腿

    他闭上双眼,想起小女儿身上复原不了的残疾,不由得感到一股浓浓的愧疚。

    罢了,就像妻子所言,茗晴带着那样的缺陷注定嫁不到什么好人家,继续待在家中,也只是饱受妻子的虐待,对她同样是折磨,倒不如让她早日出嫁,好歹也顶着福晋的名号,日子总不至于比现在难过

    衡量得失后,瑞尔撒这才睁开双眼,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沉声说:“我明白了,就让茗晴嫁吧。”

    “真的?”一听丈夫妥协,瓜尔佳氏马上止住泪。

    “不过有个条件。”他附上但书。“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瑞尔撒的女儿,虽说是偏房所生,给她的嫁妆仍然一分也不能少。你给星盈多少嫁妆,就得给她多少,我要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府。”就当是他这个阿玛对她的一点弥补。

    “什么?”王爷可知道那些嫁妆值多少钱?怎么能便宜那个贱蹄子?“王爷,我”

    “别说了!你愿意,就让茗晴代嫁;若不愿,就让你的宝贝女儿去嫁!就这样,今晚我在书房睡,你去歇息吧。”

    瑞尔撒说得斩钉截铁,就算瓜尔佳氏心疼大把银两也不敢多言,她只好当是花钱了事,转身去和女儿说这个好消息。

    “格格!格格!”

    见小帧一边喊着一边朝自己跑来,茗晴柔柔一笑,轻声说:“天晚了,还这么大呼小叫,当心大娘听到了又得挨骂。”

    小帧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后,才冲到她身旁,喘着气说:“福晋现在哪有空理我?她正忙着和王爷哎呀!”说到一半,她蓦地想起自己方才偷听来的事,急得脸色发白慌忙说:“格格,现在不是管会不会挨骂的时候了,出大事儿了!”

    “出什么大事了?”相较于贴身丫鬟的着急,茗晴一双眼仍专注盯着手上雕刻的小木块,一副天塌下来也不关她事的模样。

    “格格你别雕了!”小帧急得跳脚,拉着她的袖口,不让她继续。

    被这么扯着,就算茗晴想雕也没办法雕,只好搁下手中的活,温声问:“怎么了?看你急得脸都白了,究竟出了什么事?”

    “福晋福晋她、她王爷他、他格格你千万别、别”心一急,小帧连话都说不好,结结巴巴的吐不出半句来。

    一旁照顾茗晴长大的嬷嬷凤妈也停下手边的绣花,好笑的说:“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呀!这么颠三倒四的,谁听得懂?”小帧什么都好,就这点不好,一急起来说话便这么语无伦次,让人无奈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