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米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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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儿,离去的两人便一前一后回来,看着她们手上端着的食物,茗晴瞠大双眼,一张小脸倏地垮了下来。

    看来,她们真要将她当猪喂了

    “格格,吃药了!”

    躺在卧榻里的茗晴一听,俏脸一白,连忙拉过被子蒙住脸装睡。

    推开车门,小帧将药搁在一旁的矮几上,双手擦腰喊着“格格,别装了,快起来,否则药若凉了,会更难下咽。”

    被子底下仍是一动也不动,甚至传来像是熟睡的呼吸声。

    小帧挑起眉“格格,您要再不起来,那奴婢也只好请王爷过来了,”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暧昧的掩嘴偷笑“让王爷来喂,格格或许会觉得药好喝得多。”

    这一听,缩在被窝里的茗晴不禁红了小脸,却还是忍着不动。

    见她仍然不起身,小帧佯装要离开,扯着嗓喊道:“看来格格是不想让小帧伺候了,也对啦,王爷的‘服侍’的确是比我这小奴婢要来得‘舒适’,毕竟奴婢没法子同王爷一样,先尝尝药苦不苦,再用自个儿的嘴亲自喂药”

    她这一嚷,茗晴总算忍受不了,掀开被子羞赧低斥“小帧!”

    “格格起来了?”她一起身,小帧便像没事人一般,笑嘻嘻的端起药来到她身旁“来,吃药。”

    一闻到那苦味,茗晴顿时皱起小脸“非喝不可吗?”

    这苦药她不只是照三餐喝,就连夜宵都得喝上一碗,几日下来,她光闻到药味就作呕,直想吐。

    “当然。”小帧舀了一匙到唇畔,细心的吹了吹“这药是王爷请御医特地为格格调配的,说是能强身健体、补气养神,为了格格的身体着想,当然得喝,来,张口。”

    见小帧当自己是娃儿般服侍,茗晴简直哭笑不得,她伸手将碗接过“我自己来。”

    话是这么说,可一见到浓黑的药汁,她反胃的欲望便已直逼喉头,更别提一闻到让舌头泛麻的苦药味,因此只能用手捏住俏鼻,一口气努力灌下。

    “一滴都不能剩哦。”小帧在一旁叮咛着。

    茗晴好不容易将药给灌下,但当她将碗递给小帧时,恶心的感觉却是再也压不下,下一瞬,刚入口的药汁便被她全数呕出来。

    “呕”

    “格格!”小帧吓得大喊,连忙冲到她跟前,手忙脚乱的用布巾替她擦拭着“格格您怎么了?”

    “水给我水”她俏脸苍白,抚着翻腾的胃,接过小帧倒来的茶水连喝了两杯,直到口中浓郁的药味散了些,才吁口气无力的靠在马车上,闭上双眼。

    “格格您还好吗?”小帧一张脸同她一样白,紧张的直问。

    “没事”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勉强扬起一抹笑,对小帧摆摆手“我没事,只是有些不舒服,再闻到那药味便受不住了。”

    “格格您哪里不舒服?不舒服怎么不早说?您看您的脸色”小帧蓦地发现主子的脸色像纸一般的惨白,急得跳脚“这样不成,我要去和王爷说一声。”说着,她转身就走。

    “别”茗晴伸出手想阻止她,但她跑得太快,一会儿便跳下马车,不见人影。

    反正自己也没力气了,只好先闭着眼休息,试图将不适给压下。茗晴心想。

    “怎么回事?”

    听见浑厚的嗓音,她刚合上的眼马上张开,赫扬那拧着浓眉的脸孔便在她眼前。

    此刻他皱眉忧心的模样,让她心虚的垂下双眸。

    “你”见她一脸苍白虚弱样,赫扬半句责骂也说不出口,只能暗叹口气道:“不舒服为何不说?”

    “我没”茗晴本要说自己没事,但一见他沉下的面容,话便卡在喉中,无奈的咬着粉唇轻声说:“我只是头有些昏”

    她这个病症已有好一阵子了,不是什么大病,只不过是因为长途跋涉搭太久的马车,更让她浑身不舒坦。

    闻言,赫扬一双眉拧得更紧。

    他不是不知道她会晕车,也为此换了辆更大更舒适的马车,想让她舒服些,可照这情况看来,似乎还是没用。

    “药吃了吗?”话才问完,他便看见地上那摊吐出的药渍,双眉直接打上死结。

    茗晴则是垂下螓首,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呐呐说:“对不起”

    “道什么歉?身体不舒坦难不成是你愿意的?”不畏她身上的脏污,他直接用袖口为她拭去残留在衣服上的药汁。

    他的问话、他的动作,让她觉得一颗心暖暖的,就连那泛着酸疼的胃,都像是好了许多。

    “躺下!”他突然又道。

    虽不晓得他想干么,她还是听话的乖乖躺下,可她一躺下,他便伸出双手探向她的衣襟。

    他的行为让茗晴浑身一僵,下意识伸手想阻止他。

    赫扬反握住她的小手。“别紧张,我只是要帮你换下这身脏衣服。”他说着动作未停,一面为她脱去沾染药汁的外衣。

    他的动作很轻柔,不带一丝杂念,这反倒让她感到不好意思,小脸微红。没一会儿,她身上的污衣便被换下。

    凝视着她虚弱的模样,他总觉得怎么瞧怎么不顺眼。“你躺着休息一下,我让人再煎碗药过来。”

    一听还要吃药,茗晴小脸倏地一垮“可不可以”

    赫扬黑眸一凝,她那未说出口的话便被堵在喉中,没胆再发声。

    见她闭上嘴,他才满意的下车,招来小帧吩咐完,之后又找来荻勋沉声问:“到京城还要多久时日?”

    荻勋翻开羊皮图,估算了会“十日。”答完,他苦笑又说:“不过照咱们现在这种速度,少说要再二十日。”

    他们的行程已大大延误,来程快马奔驰,他们只花了个把月时日,而回程

    因为娇弱的福晋不宜长途跋涉,使得他们一日要休上三、四回,目前已花一个月半也才走了近一半路程。

    “还要这么久?”赫扬皱起眉,沉吟了会,又问:“那离这最近的城镇还要多久?”

    “城镇?”荻勋不解主子为何会问起城镇,却还是低头查了查。

    “离这儿五十里处有个小镇,叫‘桂风镇’,咱们来时也在那边歇过半日,约莫再一日半的路程会到达。”

    听到一日半的时间,赫扬总算松了眉头,沉声道:“很好,吩咐大伙今夜不露宿连夜赶路,在明儿个清晨赶到桂风镇,之后便在那儿停留三日,让大伙好好歇息。”

    “停留三日?”荻勋瞠大了眼“爷,还停呀?咱们的行程已经慢了快个把月了,再停,皇上那可怎么办?”

    皇上有令,要赫远王爷在成亲后两个月内带着新婚妻子回京面圣,顺道让太后见见她的侄媳妇儿,眼看两个月都过了半月多,他家王爷居然还想拖慢行程,有没有搞错呀?

    “那还不简单。”赫扬挑起眉,一派轻松的说:“捎封信给那老头,和他说我有私事要办,面圣这等小事待我回京后抽空再去。”说罢,他十分潇洒的转头走人,留下荻勋独自一人错愕的张口结舌。

    “这、这这信能捎吗?还有,为啥是我捎?”想到此,荻勋连忙追上去“等等!爷,那信您还是自个儿写吧,我还想要我的脑袋呀”

    这种大逆不道的信,谁敢代笔?他又不是不要命了!

    桂风镇,镇如其名,是个飘着浓郁桂花香的小镇,镇上种植的树木大多是桂树,树上成串如米粒般大小的不起眼花朵,便是桂花。

    桂花树终年常绿,枝繁叶茂,盛开时点点密若繁星,清芳四溢,让人置身其中宛如仙境。

    现在正值秋季,沿着通往镇上的官道一路行来,便可闻到空气中飘散阵阵清新宜人的特殊芳香,让连夜赶路而来的众人感到一阵清爽,精神振奋。

    “格格、格格,咱们到了。”许久未见城镇的小帧兴奋地嚷着,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格格,这儿的桂花好香啦,景色美得不像话,您快下来看看。瞧,客栈外头便有一片小别林,我陪您去走走。”

    “是呀,真的好美。”正嗅着桂花香的茗晴脸上也带着笑容,他们打从云南出发至今整整走了数十日路程,一路上甚少遇上城镇,大多是夜宿野外,这会儿见到如此芬芳清新的小镇,对从未出过远门的她而言自然也是新奇万分。

    她当然也想去走走瞧瞧,可一想到自己的脚脸上笑容微僵,她垂下眼眸,笑着摇头“不了,我想在这坐一会儿,你和凤妈去吧。”

    “格格,走嘛。”小帧扯着她,锲而不舍的嚷“难得遇上这么美的小镇,不去走走挺可惜的。我听这儿的掌柜说,客栈后头的小别林旁还有座湖泊呢,咱们上那儿走走好吗?”

    “小帧”茗晴咬着下唇,语气有着浓浓的无可奈何“我不是不去,而是我的”

    她话还没说完,一旁听见她们对话的凤妈已来到两人面前,一掌往小帧头上巴下去“多嘴的丫头!格格说了不去就不去,你这粗心的笨丫头这么多话做啥?”

    被凤妈这一斥骂,小帧总算察觉自己说错话,连忙满脸愧疚的捂住嘴“格格,小帧又说错话了”

    见小帧一脸自责,茗晴扬起笑安抚“没的事,是我——”

    “这算什么错话?”

    宏亮的嗓音传来,正在说话的三人同时一僵,看向走到她们面前的赫扬。

    “王、王、王爷”

    他那无形的气势及魁伟的身材,仍让小帧和凤妈二人心生畏惧,然而更让她们感到不安的,是她们方才的对话

    他的到来,让茗晴心一缩,下意识揪着自己的裙角。

    看出小妻子脸色有异,赫扬挑起眉说:“这桂风镇正是以桂花香有名,都来到这里了,怎能不下来走走?这些时日你总是窝在马车上,说不定薄弱的身子和苍白的脸色便是这么得来的。没事晒晒日阳、流些汗,对你的身子也许有帮助,你若不想和她们走,那就当是陪我去散散步,下来吧。”

    闻言,茗晴脸一白,双手揪得更紧,看着他伸来的大掌,她不答话,也没动作。

    见她不动,赫扬浓眉微蹙“怎么了?”

    “王、王爷”见状,凤妈赶忙站出来解释“福晋她有些不舒服,可能没法子和您——”

    “我是问你话吗?”黑眸一扫,他沉声问。

    被那刺骨般的冷眼一瞪,凤妈马上噤了声,忧心的看向茗晴。

    感受到凤妈的目光,茗晴只能朝她露出一抹笑容要她放心,轻声说:“凤妈,你和小帧先去整理行囊,我不要紧。”

    “福晋”

    “下去吧。”为免她们惹恼她这喜怒无常的丈夫,茗晴再次催促。

    待她们两人走远,她才挺直腰杆,看着站在面前等待的赫扬“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有些累了,想休息。”

    她的拒绝,让他沉下脸,寒声问:“是真的累,还是不想和我出去?”这不是他第一次邀约了,然而他的小妻子总是拒绝。

    像前几日,他们行经一处山泉,他担心身为南方姑娘的她无法忍受多日未沐浴,便兴匆匆的说要带她去净身,怎知她却以身体不适为由而婉拒。

    当时他不以为意,心想既然她不去,他也不强迫,可他没想到,他的小妻子却在夜半三更趁着众人熟睡之际,偕同她那两个奴婢自行到山泉去沐浴。

    若不是次日他闻到她身上清新的皂香味,询问她那两个奴婢,也不会晓得这件事。

    而方才她眼里明明有着渴望,明明也想瞧瞧那片桂花林,却还是拒绝了他,这不明摆着不想同他出游?

    这个想法像根刺,扎得赫扬心口发闷,脸色不由得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