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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飞靴”吧?
太有趣了,难怪他能那么飘逸、潇洒地飘过来、飘过去的,要是她也能有一双,那就太好了
“来。”
直到他对她挥挥手,她才依他的指示将眼凑到一个怪怪的洞口中,然后在望见其中的奥妙时,忍不住惊呼出声“哇,好美啊!”一个好大好大、好亮好亮的启明星,以及一旁好多好多、好清楚的流星。
“根据我的观测,这天候约莫可以维持半个时辰,而这半个时辰,也恰好是”
坐至谭雪身旁,芮聿樊仰起头望着星空,轻轻地开始说话。
仅管他口中说着的是许多谭雪从来听也没听过的东西,但她却觉得异常的有趣,而他的嗓音,虽乍听之下有些飘忽,但听久了之后,却别有一番韵味。
“抱歉,我似乎说得太过仔细了。”就那样天马行空地说着,半晌后,芮聿樊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略带歉意地说道。
“不,请继续说,我喜欢听,就像我喜欢你那双飞靴一样。”听到芮聿樊的话后,谭雪连忙回道。
“飞靴?”望着谭雪眼底毫不掩饰的纯稚与坦直,芮聿樊呵呵一笑,然后一仰头,伸出手,继续为她讲解天都的星空。
这一夜,对向来与外人没有太多接触的谭雪来说,是新鲜、温馨又极其有趣的,有趣到她几乎忘了时间,直到一阵雷声又起,当她感觉着自己的眼皮愈来愈重时,她才蓦然惊觉,连忙站起身子就想离去。
但她先前超额使用灵力的身子,却已不听是换了。
“小兄弟,你怎么了?”
当腰际被人揽住时,谭雪听到头顶传来芮聿樊的嗓音。
“我得赶紧回去才行大学究我下回再来找你玩”让整个身子的重量全压在那双手臂上,谭雪喃喃说着。
“回哪儿?”
“城北霞云观”断断续续说完这几个字后,谭雪的眼眸整个的合上,无知无觉地安稳睡去了。
***
雷声轰轰,大雨倾盆。
一辆窗口飘着白色窗绫的马车,哒哒哒地在青石板路上走着,而所有见着这辆马车的人,第一个反应便是看看天色,然后,转身。
马车停了,停在城北的霞云观外的草地旁,马儿自顾自的低头吃草,但观外四周一群原本肃敬、警戒,衣衫上有着特殊标记,显而易见属于李东锦特意派驻在此盯梢道观内外动静的黑衣侍卫,顿时起了一阵骚动——
“那是不是”
“我没看见,别跟我说话。”
“我也没看见,别跟我说话。”
将男装的谭雪扛在肩上,一手举起伞,一身黑色黑斗篷的芮聿樊神态自若地走下马车,走向道观,接着放下伞,举起门上铜环敲了敲。
无人回应。
推开大门,芮聿樊举起伞径自向内走去,待走至一处亮着烛火,且充满细碎人声的房前,开了口“抱歉,打扰了。”
本来响着嗡嗡低语声的屋内,突然一下子静谧了,而后,门倏地开了,而后,一声夹杂着惊诧与难以置信的苍老嗓音响起——
“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望着门虽开了,屋内却空无一人,芮聿樊有些纳闷的低下头,这才望见,有七名矮小老者早已将他团团围住。
“胡说八道!”听到芮聿樊的话后,为首的白发老者横眉低斥一声“外头有那么多人在,你怎么可能走进了!”
听到如此的质疑,芮聿樊一点也不以为忤,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回头,举起伞,又走出大门,上了车,再下车,又一次静静走回老者们的眼前。
“我确实是走进来的。”将伞收好后,芮聿樊淡定的说道。
望着他如入无人之境般地在戒备森严的霞云观来去自如,以及他手中那把自动开关自如的魔伞,那七名矮小老者个个目瞪口呆,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待终于有人想把门关上之后,七名老者再不理会芮聿樊,而是自顾自地围成一圈议论着——
“这人是人、是鬼,还是妖啊?”
“瞧瞧他那怪模怪样,八成是妖!”
“那些人连看都看不到他,是幽灵吧!”
“你是哪位大人座下的?”在一阵讨论过后,最后,为首的老者终于再度望向芮聿樊,抬起头严肃地问着。
“抱歉,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能否先将这位小兄弟放在他该在的地方?”低下头望着老者,芮聿樊徐徐说道。
“啊!你怎么不早说?快、快,放这儿来,小心些、轻些。”
在终于将谭雪安置到床上后,芮聿樊立即又被那七名老者带至前厅团团围住,被严厉地质问着——
“你是谁?”
“你到底是谁座下的?”
“为什么你会到这里来?”
在这个被烛火照亮的前厅中,芮聿樊耳边虽充斥着老者们的严厉话声,但他却完全充耳不闻,因为他的注意力,已全被地上的影子吸引住了。
他突然发现,那被烛火映照而产生的影子,连着他本该有八个,可地上的影子,只有一个——
属于他自己的那一个!
忍不住蹲下身去,芮聿樊来回望着那七名矮小老者,再望向地下的影子,再望向他们,再望向地面,最后眼底缓缓浮现出一抹若有所思的异样神采。
“不许看了!”被芮聿樊那恍若看透一切的清澈眸子来回扫视之后,老者忍不住怒斥。
“抱歉,我放肆了。”在老者们惊惶又严厉的喝斥下,芮聿樊终于缓缓站起身来,眼底有些微微的抱歉,却没有恐惧。
之所以不感到恐惧,是因为他自小便遗传了母系那种见鬼如见人的体质,因此如今二十一岁的他,早学会如何淡定从容地去看待一切了。
“放肆个屁!我警告你,你不许说出去,否则我们一定会要了你的命!”老者眯起眼狠狠地瞪视着芮聿樊。
“请您放心,就算我想说,也没有人愿意听我说,更没有人会理会我究竟说了什么。”明白这七名老者心中的担忧,芮聿樊淡淡笑道。
“最重要的是,绝不许对小雪儿说!”
“小雪儿?”听到老者的话后,芮聿樊愣了愣,半晌后才明白他口中的“小雪儿”所指何人“喔!是那位小兄弟。”
“小兄弟?”听到芮聿樊的话后,七名老者一同歪着头望着他,恍若在看什么异类一般。
“抱歉,打扰各位休息了,请恕我先走一步。”
当听到观外传来一声马嘶声后,芮聿樊对那七名矮小老者微微晗了颔首,便径自向大门外走去。
望着已到观门口来接他的马儿,他轻轻拍了拍马头“雨势够大的啊!是吧?奔浪,我们是该赶紧到西山去测雨了。”
三年后
“喂!大学究,大过年的事情多,所以我今天先回去准备了,改明儿个再来找你玩。对了,别忘了吃饭,还有参汤也别忘了喝。”
将温热的食物放至埋首于书册中的芮聿樊身旁不远处,再将地上的凌乱收拾收拾后,谭雪踩着脚上的飞靴,灵巧地在房间与廊柱间七转八绕,最后“咻”一下地向那道自动开启的木门飘去。
“小兄弟,请问今天是大年初几?”
身子刚滑出门的谭雪,难得听见了向来连“再会”都不多说一句的芮聿樊的嗓音由小院内传来。
“正月初八。”
对于芮聿樊那只要一头陷入思考与发明中,便不知今夕是何夕的习惯,谭雪早已司空见惯,因此她头回也没回地高声应答后,在听到院内难得传来的一声长长叹息时,整个身子早已飘向乱葬岗,飘向天都的青石板路。
不过,谭雪在望见霞云观的大门时,突然身形一转,小心翼翼地左右观察了一下后,才快速绕至观后一间无人居住的小木屋,翻起地板,跳入其中,再拉上地板,飞下十阶台阶,进入那窄小,直通霞云观柴房的秘密地道中。
这个地道,其实是十二岁时的她偶然发现的,而在发现那时起,她便开始悄悄地由这里出没,在每个深夜里,穿上男装,在大部分都熟睡时,在无人的街道上闲逛,好奇地想象着街旁那些店铺在白日里是如何的热闹,好奇地想象着那间挂着“书苑”的屋子中,在白日时,那些与她同龄的人们,在里头做些什么,又学些什么。
谭雪睡得很少,一天只需一个时辰,所以当众人纷纷陷入沉睡中时,她反倒清醒得很。
深夜的天都,少去了日间的纷纷扰扰,总让谭雪觉得轻松自在、悠然自得,只可惜,夜晚总会过去,白日总会来临,所以她格外珍惜黑夜,特别是在认识了行事有趣古怪,对人温文有礼,但有礼中却又带着一份淡淡疏离的乱葬岗大学究之后。
老实说,尽管认识三年了,可她依然不知道他究竟是谁,也不知晓他平时在做些什么营生,真正居住在什么地方,但这些都无碍于她喜爱上他那儿玩的念头。
毕竟在他那里时,她可以忘却自己的身份,忘却白日里的心力交瘁,并且拥有一个如师如友,独属于她的真正朋友。
是的,在谭雪的生命里,除了梦族七长老与她的义父外,她几乎不熟识任何人,尽管她在白日里会见到各式各样的人,但那些人,没有一个是她的朋友,也不可能成为她的朋友,因为那些人都只是她义父李东锦的权贵友人罢了。
是的,谭雪是李东锦的义女,因为在十三年前,五岁的她与族人遭受到他族迫害,几近灭族,若不是李东锦的相助,救起了她,还有年迈的梦族七长老,给了他们一个栖身地,并提供毫无工作和生存能力的他们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梦族或许早已无一人幸存。
而身为梦族的唯一子嗣,谭雪不仅继承了梦族的特异才能,更在梦族七长老的细心教导下,成为了一名相当出色的“祈梦者”——
为心有所盼的人祈梦,而后替那些获得梦兆之人解梦。
但或许是她的工作着实做得太尽责、成功率太高,更或许是愈权贵之人的“雄心壮志”便愈发强烈,因此,在她声名大噪、求教者络绎不绝之后,义父不得不将她悄悄迁往霞云观,并在她居住的四周布下重兵,一方面隔绝一些闲杂人等的骚扰,一方面保护她的安全。
“保护得也太滴水不露了”一想及自己的处境,谭雪不禁喃喃说道。
是啊!保护得她不愁吃、不愁穿,不愁工作也不愁睡,一辈子都不为生活琐事操烦,更几乎以为天下的人都与她同样无忧无虑,而勒瑯国日日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
老实说,她并不想这样不懂感恩,毕竟她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拜义父所赐,因此只要义父开口,她几乎不会说出一个“不”字,就如同今日一般——
明明是皇家新春团拜,明明只要求皇家身份者出席,但由于几位后妃娘娘、皇子皇孙有事相询,所以,她不得不穿上那一身令她无法自如活动的衣裳,摆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站在这儿任人品评,然后听着四周那些充满虚伪、造作,公式化的问候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