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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汤将军看了一会儿见打头的霍小山依然一副不为己所动的样子,就不再理会,而是踱着步往后走去看其他的士兵。
见这些士兵的衣服也是血迹斑斑,但却也同样站得笔挺。
有手中握着中正式步枪据枪而立的,有腰间挂着盒子炮背后都插着大刀片的。
大刀片他是识得的,典型的西北军制式大刀,因为是在他们身后背着看不到刀身,但那明显高出肩膀只有用双手才能握住的极长的刀柄则是西北军制式大刀的标志性符号。
那汤将军觉得这些士兵的眼神也有意思。
有的虽然看着自己却又视若无物一般,仿佛自己不是什么将军而是空气,以至于那位汤将军甚至都想伸出一只手来在他眼前晃下,估计人家都未必看得见。
有的见自己在打量他呢却也不避自己的目光反而用好奇的目光反看着自己,虽说身子站得笔挺那立正的姿势丝毫不差,但眼睛看着自己那是上下游移,显然自己在看人家,人家也在看自己。
有的直接用目光迎上了自己,那汤将军知道自己一板脸的时候虽说不能止住小孩夜啼但也是很吓人的,但人家丝毫不惧,甚至有一个一看就很莽撞的车轴汉子还冲自己嘿嘿地笑了一下。
那位汤将军走到队尾就发现这些士兵的一个共性了,那就是自己在人家的目光之中竟然没有存在感,完全没有一个将军在一个普通士兵眼中所应当有的份量!
而在队伍他又发现有十多人竟然身上没有血迹,手里拎着的却是日军的掷弹筒和弹袋,显然他们这是在后方负责火力支援的并没有参与白刃战。
他把目光很快定位在一个穿着军官服装的人身上,他自然知道这个人叫郑由俭,是山东那位已经被委员长枪崩了的省主席的堂弟。
那汤将军看到郑由俭时不禁轻咦了一下,他可听人说了这家伙是个大胖子,可现看起来可不能算大胖子,只是比一般人略胖一些罢了。
郑由俭自称自己是郑胖子,军需处所有人也都管他叫胖子,但现在他确实已经瘦了许多了,行军打仗就是不拼刺刀那也一样会掉肉的啊。
郑由俭此时心里正在盘算着,这事透着邪性啊,好端端地怎么跑来一个什么将军来给自己这些人验什么伤,事情无任何征兆,他琢磨不透啊。
他心中有所想表现在小眼睛上那眼神便难免闪烁不定,于是在那个汤将军眼里就给了一种奸诈小人的感觉。
那汤将军正观察着郑由俭呢,就见这个传说中的胖子眼神瞬间已不再闪烁,而是冲自己双手一抱拳口中说道:“鄙人郑由俭,还请长官多多关照,嘿嘿,多多关照。”
这个动作真的把那汤将军弄楞了,自打自己从军入武也当了好多年的军官了,却头一回有人这样向自己敬礼!
这个奇葩是怎么浑进国军的,连敬军礼都不会这怎么可能?还给特么滴给我玩作揖,当我一堂堂国军少将是什么人?
那汤将军心中不悦的同时,却又注意到就在这胖子给自己“敬礼”的时候,旁边有几个士兵眼角上都挂出笑意了,如果不是尚站在队列中肯定会挤眉弄眼了。
这特么是一支什么部队呢?这个部队的气质咋和刚才人家滇军血战而回遍身是伤的样子反差那么大呢?
如果不是他们身上血痕犹在,给人感觉他们不象是打白刃战回来的,倒象是只是出去逛了逛集溜了溜弯儿。
这位汤将军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看下去了,得说点啥了,再怎么说你们也是中央军系列的吧,我还治不了你们?!
于是,他说话了:“你们知道为什么60军的兄弟要验伤吗?”
他才这么一说便感觉下面这些士兵的态度变了,竟齐刷刷地看向自己,眼神里透着的含义就两个字:好奇!
“这是因为咱们60军是云南的部队,他们的将领和士兵多数是彝人。
彝人的老祖宗三十七蛮部治军有一个规矩叫前面有刀箭者奖;背后伤刀箭者,刀砍其背。
所以这条规矩也就成了60军的军训,我刚才验伤就是要看看这些彝人士兵的伤到底是在前面还是在后面,这次是战区司令部要给他们发药,所以必须要验伤。”
其实他的话里还是有不实之处的。
战区司令部既已经决定给滇军发药,那自然不会多此一举验什么伤。
验伤是因为他和60军的军长谈起了彝人的祖训,他对此表示了怀疑,让那位军长心中非常的不忿,于是便有了验伤之举。
但他自然不会说这个给小兵们听,便把需要验伤的事推到了战区司令部那里。
“刚才我已经验过了60军兄弟的伤了,真的都在前面,那么现在我也要给你们验下伤,看你们的伤是伤在后面还是前面的,把上衣都脱了。”那汤将军下令道。
这个命令霍小山是不可能不听的,人家可真是中央军的,连复良才都听从他的命令,自己这样的小兵差啥?
霍小山自然是了解自己手下的这些兵,可是有几个拧(nìng)种那是只听自己的,所以他马上就开始摘下身上的武器开始“脱”衣服。
其实他那衣服也不用脱,把身上那腰带背带一撤,只是轻轻一扯便彻底散落下来了,那衣服已是被日军的刺刀弄得稀碎稀碎的了。
头儿表率那就是命令,咱也跟着脱吧,于是军需处的士兵也就跟着脱衣服。
而那汤将军已经开始验伤了。他这一验才发现这些士兵受伤的有,但只是一小部份罢了,而且那伤都是轻伤,倒也是都是伤在前面的。
那汤将军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刚才可是听60军的龙军长说了,这个后勤连是与滇军的那个团一起从日军的包围圈里冲出来的,他们怎么受的伤就少呢?于是他就皱着眉一个一个认真地看。
而这时那个复良才竟然也凑了上来,他显然也看见了汤将军皱眉头的样子,复良才每天揣摩的基本就是一件事,那就是怎么钻营怎么巴结上司。
眼见将军不悦,他便想明白其中的缘由了,于是就象发现新大陆似地指着一个士兵的后背跳脚大喊起来:“这个人的伤在后面!”
他这一嗓子又细又高,一下也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了,见他指的那名士兵却是一名后参军的两淮子弟。
那池将军厌恶地看了复良才一眼,却也不得不去看。
这时那名士兵说话了:“长官你看好了,这是旧伤。”
复良才闻言一怔:“旧伤?嗯,对,是旧伤,很长一道疤颜色很深,不过旧伤咋的那也是逃跑露出后背让日本人打的呀!”
“长官我入伍还不到半年,你看不出来这伤有好几年了吗?”那士兵冷冷地说道。
那士兵心道,难怪郑胖子和你掐得死活来的,这个瘦子是不招人待见,要是我是郑胖子我特么还跟你掐得死去活来?老子特么直接就掐死你!
这个两淮子弟在军需处当兵也好几个月了,自然也了解了这个瘦子军官的背景,一看他那德性,就是猜也能猜出来的啊。
那士兵这么一说复良才没词儿了,只能悻悻地去看一个。
“多事,该干嘛干嘛去!”那汤将军冷冷地对复良才说道。
汤将军那也是打仗之人,打仗之人多爽直,他也是对这个其貌不扬这两天一直象个哈巴狗儿似地绕着自己打转的瘦子腻歪透了。
复良才讪讪退后之际,那汤将军也不看别人了,却是直接走回了排头来看霍小山。
见这个霍小山尽管已经脱了上衣,但身上血迹却依旧不少,于是他就他仔细看,可前前后后看了半天,他楞了,因为霍小山身上那血的乎啦的看起来咋眼无比,可他竟然没有找到伤口!
那汤将军挤了挤眼睛,心想八成是他身上血迹太多没看清,于是他又仔细地从后往前看了一遍,确实没有伤口,一丁点的伤口都没有啊!
“你也是从日军包围圈里冲出来的?”那池将军问霍小山道。
“是的,长官!”霍小山回答。
那池将军感觉不大可信,浑身是血从敌人堆里冲出来却一点伤没有这真的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啊!
于是他把疑惑的目光转向还一直站在这里看自己验伤的那位滇军军长,那滇军军长又把这种疑惑转向了在场的少数一些尚没走的并没有受伤的滇军团的士兵。
“报告长官,这位中央军的长官是从敌人堆里杀出来的,他杀了多少鬼子我不知道,但救的咱们滇军可不下二百名!”那滇军士兵大声报告道。
那滇军士兵早就看中央军长官给中央军士兵验伤心中不忿了,有了说话机会便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实情,现在霍小山在他们所有滇军士兵眼中那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了!
别说救二百了,就是全说是人家救的也不为过,要不是人家用那样一种战术当然人家也有那种本事,那么他们这个团回来的人估计也就屈指可数了。
那池将军与滇军的军长都震惊了,事实俱在,看来这个霍小山是有非常人所及的本事的,胜名之下无虚士啊!
一时之间全声静悄悄,连掉根针怕都能听清楚。
那个汤将军又审视霍小山良久,才说话了:“复良才,你拿两套上尉军装给他,他已后就是连长了,从今天起这支部队脱离后勤进入作战部队序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