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朱映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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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她根本就憋不住!

    既然明的不行,那只好暗着来了。

    幸好她的轻功虽然相当蹩脚,但好歹也曾经努力苦学过,尽管没法儿轻巧地飞檐走壁,但勉强要翻墙还不成问题。

    水玉儿在心里暗暗地盘算着,距离她下一次送膳食去给项老爷,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既然在那之前,她不需要做其他的事情,那只要佯装待在房里休息,再偷偷地溜出去,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

    “嘿嘿,跟在师父身边这么多年,脑筋也变灵光了!”

    打定主意之后,水玉儿小心翼翼地避开家中的奴仆,从庭院的角落顺利地翻墙出去。

    她先用自己剩下不多的银两,到茶楼去买了一些糕点,才到城东的陆家去。

    她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陆母前来开门。

    “伯母好。”

    陆母一愣,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她,心里升起一丝防备。

    “有什么事吗?”

    “啊?”水玉儿佯装没有听见,她可没忘了自己现在可是一个“患有耳疾”的人。

    陆母这才想起了她的耳朵有毛病,凑近她喊道:“有什么事吗?”

    “喔,我送了些糕点过来。”水玉儿拎着那些糕点,微笑地说。

    她的笑容瞧起来既温柔又甜美,让陆母放下不少戒心,让她进屋来。

    “伯父不在啊?”水玉儿随口问道。

    “他出去买点东西。”

    “什么?”水玉儿把手凑到自己耳朵旁,示意陆母大声些。

    “他出去买东西了。”陆母大声喊道。

    “喔,原来如此。”水玉儿笑了笑。

    陆母望着她,心中对于这么个娇俏甜美的姑娘却患有耳疾感到有些同情,同时也不禁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女儿,心里涌上一阵感伤与寂寞。

    “我看,不如咱们冲一壶茶,你陪我一会儿吧?”陆母凑到她耳边喊道。

    水玉儿一听,立刻毫不犹豫地点头。

    “好啊!”除了陪陪陆母之外,她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想法子套出当年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她们沏了壶茶,坐在大厅中一边喝茶,一边吃着糕点。

    “这桂花糕真好吃,谢谢你。”陆母开口道谢。

    “什么?”水玉儿继续装没听清楚。

    “我说,这桂花糕真好吃。”陆母又大声地说了一遍,脸上浮现同情的神色。“抱歉,我总是忘了你的耳朵你这毛病是天生的吗?”

    “小时候发高烧,把耳朵给烧坏了。”水玉儿有些心虚地回答。

    “这样啊?真是可怜”陆母轻叹。

    水玉儿的眸光一闪,说道:“我不可怜,可怜的是少爷,虽然我才刚到项家当丫鬟不久,可是看得出少爷一直很痛苦,好像背负着什么极大的罪恶与自责,从来就没看他笑过。”

    她心想,从昨日偷听来的对话,不难察觉出陆母的心里其实是怀着愧疚的,若是她能乘机加深陆母的罪恶感,说不定可以探听出什么消息。

    果然,一听见水玉儿的话,陆母的脸上立即浮现一抹愧疚。

    “唉,廷旭对我们真是仁至义尽了,可是我们却这些年真是唉”陆母自言自语般地叹道。

    藏在心里的秘密,除了夫婿之外没法儿向任何人提起,这么多年来一直压在心里,她自己其实也很不好受。

    “我是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以少爷的个性,相信不管怎么样,他都会继续照顾你们的,只是他一直活在愧疚自责中,说不定这辈子都要这样抑郁寡欢地过下去,这样,他不是太可怜了吗?”

    “唉是啊”陆母又轻叹了一口气,脸上闪过一抹犹豫,像是心里在挣扎着什么。

    水玉儿乘机说道:“伯母,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如说出来,您心里也比较舒坦些啊,不是吗?”

    “这个我”

    眼看陆母的态度松动了,水玉儿的精神大振,正打算再接再厉地说些什么,却忽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诡异的寒意。

    她疑惑地回头,还来不及看清楚,一根粗大的木棒就迎面击来,由于事出突然,尽管她已出于本能地一闪,那木棒还是重重地敲中了她的额角。

    “啊——”

    她痛呼一声,娇小的身子当场跌滚在地上。

    陆母一脸惊诧,赶紧拉着动手打人的陆父退到一旁去。

    “你做什么呀?!怎么随便打人呢?”

    “这丫头是故意跑来套你的话,你还不知道吗?”陆父恶狠狠地指着水玉儿,一脸凶悍。

    罢才他一进门,就听见她们的对话,听出水玉儿有心想套话,惊怒之下随手抓起墙角的木棒,前来教训这个该死的丫头。

    陆母一怔,忽然想到自己刚才最后那几句愧疚的低语与轻叹,水玉儿却还是听得见。

    “你你根本没有耳疾?”

    “哼,她会故意来套话,肯定是听见了咱们昨天说的那些话!”陆父眯起眼,叱问:“是项廷旭派你来的?”

    水玉儿摇了摇头,刚才那一棒不仅让她额角受伤流血,脑袋瓜也变得有些昏沉晕眩。

    “是我昨天听见,自己想来的”水玉儿开口回答,而尽管此刻的情况对她不利,她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暗暗思考着对策。

    她的脑袋虽然被狠狠敲了一棒,但是练武的她本就不是那么娇弱,再加上她的身手并不差,要从这对上了年纪的夫妇手中逃跑应该不成问题。

    “当年陆小姐会寻死,根本就和项老爷无关,对吧?”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往窗口方向移动,以便自己随时能够逃跑。

    听了她的问话,陆母一脸不知所措,对陆父说道:“怎么办?现在既然都这样了,不如我们向廷旭说出真相吧?”

    陆父立刻怒斥:“你疯了不成?怎么可以说出真相!”

    “可是当初都是我们的错,要不是我们一念之差,也不会造成那样的悲剧啊!”“你有没有长脑子啊?”陆父气急败坏地叱道:“要是项廷旭知道这些年来都被骗了,他会原谅我们吗?你可别忘了,他对他爹都那么冷血无情了,更何况是我们?”

    “可是”陆母方寸大乱,心慌意乱地说道:“当初是我们逼月兰当朱老爷的小妾,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朱老爷占了她的身子,才会——”

    “住口!”陆父又急又气地骂道:“你都说了不许说出真相,你却真是蠢啊你!”这下子全都被水玉儿听见了!

    水玉儿震惊地倒抽一口气,简直不敢相信原来这就是当年陆月兰寻死的真相!这未免也太残酷、太丑恶了!

    “你们你们竟然做出这种事?她是你们的女儿啊!”陆父脸色一沉,眼底霎时迸出了杀气。

    “既然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自己太爱管闲事了!”

    “等等,你想做什么?”陆母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忐忑不安地说:“你可别把事情闹大啊!”“没办法,你可别忘了,朱老爷不仅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富商,他的妹妹还是当今六王爷宠爱的妃子,财大势大连项家都比不上!当年那朱老爷就已警告过咱们,要是月兰的事情闹大了,将他牵扯进去,他会要咱们的命啊!”“这”陆母的脸色一僵。

    她当然没忘了那件事,当年就是因为忌惮朱老爷的警告,深怕会送了性命,他们才会将女儿的死归咎到项老爷的头上啊!

    “可可是”

    “好了,快点让开!”陆父一把推开陆母,恶狠狠地盯着水玉儿。“你别怪我心狠,是你自己多管闲事,硬要往死里闯的!”

    水玉儿紧盯着陆父手中的木棒,打算等他挥过来的时候闪躲开来,然后将他用力推倒,再乘机逃跑。

    就在陆父一有动作,而水玉儿正要伺机闪开的时候,有道身影的动作更快,宛如旋风般破窗而入,搂着她避开了陆父的攻击。

    水玉儿愣住了,回过神一看,不禁惊诧地瞪大了眼。

    竟然是项廷旭!

    “你怎么怎么会来?”

    项廷旭收拢手臂,将水玉儿小心地护在怀中,而当他低头看见她的额头受伤流血时,不由得怒火中烧。

    “你这个笨蛋!我明明叫你不许插手管这件事,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听?”他忍不住怒吼,因她受伤而感到心疼极了。

    今儿个他出门前,为了怕热心过度的她又会忍不住想帮他调查这件事,还特地吩咐禄伯别让她出门的,怎么她还是跑来了?

    水玉儿自知理亏,低着头不敢吭声。

    项廷旭的黑眸急切地将她从头到脚检视了一遍,见她除了额角之外,没有其他的伤,而那伤口看起来并没有立即的性命危险,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然而,那流血的伤口仍是令他震怒不已。

    他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阴鸷的目光狠狠地瞪向眼前的陆氏夫妇。

    “如果我没进来,你们打算杀人灭口,是吗?当年害死了自己的女儿,现在又想弄死无辜的玉儿?”

    陆氏夫妇僵住,脸色苍白,原本杀气腾腾的陆父更是半点气势也没有了。

    “你你都都知道了?”陆父结结巴巴地问。

    “没错,我都知道了!拜这簿子所赐,我已经清清楚楚地知道当年的真相了!”项廷旭从身上取出一本陈旧的簿子,扔到陆氏夫妇的面前。

    “这这是?”

    “你们一定不知道,月兰有写下自己心事的习惯吧?”

    “什么?这这是月兰写的?”陆母激动地拾起簿子翻看,上头果然是女儿娟秀的字迹。

    “这上头,已将当年的事情写得清清楚楚,不容得你们狡赖!”项廷旭咬牙怒道。

    昨夜他听了水玉儿的话之后,对于陆月兰当年的死因起了怀疑。

    就在他苦思该如何查明真相的时候,忽然想起当年陆月兰曾对他提过,她身为家中的独生女,平时没有好姊妹可以和她说说体己话,所以常会将自己的心事写下来,当作抒发。

    由于都是写一些私密的心情,她羞于让人瞧见,因此都藏在床榻底下,连她爹娘都不知道这件事,更不曾看过。

    就他所知,这些年来,陆氏夫妇因为舍不得女儿,所以还保持着她寝房里的一切,因此她所记下的那些心事应该还在,而其中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为了查明真相,他悄悄潜入陆家,果然在陆月兰的寝房床榻下找到了几本陈旧的簿子,而最后记载的内容令他震惊至极。

    原来,当年陆氏夫妇眼看他爹坚决反对他与陆月兰往来,担心会耽误了女儿的青春年华。

    那时,有个京城的朱姓富商对陆月兰一见钟情,想纳她为第三个小妾,还给了陆氏夫妇一笔丰厚的聘金。

    陆月兰自是不肯答应这件事,执意要等他说服他爹接纳她,然而那朱姓富商却对陆氏夫妇下了通牒,警告他们若是再不速速办妥婚事,不仅要交还聘金,他还不会放过他们。

    为了逼她就范,陆氏夫妇竟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姓朱的家伙趁夜溜进陆月兰的房里,占了她的清白之身,心想既成事实之后,她就会对他死了心,乖乖地当朱姓富商的小妾。

    陆月兰记下了这件事,字字句句充满了绝望,强烈地透露出想寻短的念头。

    这才是当年陆月兰悬梁自缢的真相!可陆氏夫妇竟将一切全归咎到爹的头上,实在太可恶了!

    “我我们我们也是当初也是有有苦衷的啊”陆父试着想要辩解,却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清楚。

    “苦衷?你们还有什么苦衷可言!”项廷旭怒喝。

    陆母赶紧说道:“当年月兰寻短之后,那朱姓富商怕会惹上麻烦,警告我们,要是把他给牵扯进去,害他身败名裂的话,绝对会要了我们两条贱命,而他和皇亲贵族关系良好,我们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只好只好”“只好把月兰的死全部归咎到我爹的头上,打算让我们父子俩一辈子怀着愧疚与罪恶感?!”

    “廷旭——”

    “住口!你们没有资格叫我!”项廷旭咬牙叱喝。“你们先是对自己的女儿做出那样的事,现在竟然又想害死玉儿!”

    他搂紧了怀中的人儿,想到她差一点就遭遇的危险,他胸中的怒火就无法遏抑地炽烈狂烧。

    若不是他为了调查线索而潜入陆家,若不是他找到了陆月兰的那些簿子,正要前来质问陆氏夫妇,他也不会发现这对该死的夫妇竟然想杀害水玉儿了!

    倘若他没有及时赶到,倘若他晚了一时半刻,那她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永远失去水玉儿,项廷旭胸中的怒火就狂烧不止,而愤怒的烈焰几乎要他的理智焚毁殆尽!

    看着水玉儿额角流血的模样,他心痛极了,顾不得要质问陆氏夫妇,急着要找大夫来医治她的伤。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们的!你们等着付出代价吧!”怒不可遏地撂下话之后,项廷旭将水玉儿打横抱起,离开了陆家。

    将水玉儿带回项家之后,项廷旭立刻命禄伯去请大夫。

    水玉儿躺在床上,见项廷旭的脸色凝重,说道:“我真的没那么严重,只要随便上上药就行了——”

    “闭嘴!”项廷旭没好气地瞪着她。“我都还没跟你算你偷溜出门的这笔帐呢!你现在受了伤,就给我安分一点!”

    他气极了她这么不懂得保护自己,而现在竟然还说“随便上上药就行了”?!1真是快气死他了!

    水玉儿噘起了唇儿,在他的瞪视下,只好安分地闭上嘴。

    过了一会儿,大夫很快地赶来,项廷旭急切地说:“大夫,快看看她怎么样?严不严重?”

    大夫立刻趋近床边,仔细地审视水玉儿额上的伤口。

    “姑娘会觉得晕眩吗?有没有想呕吐的感觉?”

    “不会,我好得很,壮得像条牛一样”见项廷旭的黑眸又朝她瞪来,她尴尬地傻笑了下,小小声地补充道:“只是受伤的地方有点疼,没别的了,不会晕眩也并不想吐,真的。”

    大夫点了点头,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后,说道:“应该没伤到脑子,不算太严重,只是一些皮肉伤,只要小心点,别再去碰撞到伤口,很快就会好的。”

    “会不会留下伤疤?”项廷旭追问。

    “放心,只要定时敷药,不会留下疤痕的。”大夫帮水玉儿包扎好伤口之后,将一小鞭调制好的药膏交到项廷旭手中。

    “那就好,谢谢大夫。”项廷旭终于松了口气。

    “甭客气。”

    大夫离去之后,房里就剩下项廷旭和水玉儿。

    项廷旭脸色不善地盯着她,一想到她让自己陷入那样的险境,就不禁涌上一股恼怒的情绪。

    在他的瞪视下,水玉儿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般不敢吭声,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瞅着他,而那无辜的神情让项廷旭想骂又舍不得骂。

    对她,他从来就是没辙。

    “我要你别管这件事,就怕你有危险,结果你竟然还给我偷偷跑去?”他压抑住不悦的情绪,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只是想帮忙嘛”水玉儿小小声地说。

    她觑了他一眼,虽然他的脸色有点难看,但是她没被吓着,心里反而感到一丝丝的甜蜜。

    他是真的关心她、怕她出事呢!那份关怀与在乎让她的心坎儿暖呼呼的,唇边也不小心浮现一抹笑意。

    “你还笑得出来?”项廷旭没好气地皱着眉头。“你知不知道自己让人多担心?要不是我,你恐怕早就没命了。”

    “放心,我会一点武功,而且我现在没什么大碍呀!包重要的是,现在真相已经大白了,所以一切都是值得的。”

    望着她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项廷旭就算心里原本还有一丝不悦,也霎时烟消云散了。

    说到底,她也是为了帮他查明真相才会涉险的,要他如何能不感动?

    “算了,以后别再贸然涉险了,知道吗?”

    水玉儿有些尴尬地傻笑,不敢开口保证,因为就连她自己都没把握能够控制住她爱管闲事的个性呀!

    “啊!对了!”她低呼一声,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怎么了?”

    “我们要赶快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爹啊!”行动力十足的水玉儿立刻想要起身,却被项廷旭按了回去。他的双手一左一右地搭在她的身侧,将她牢牢地困在床榻与他之间。

    “你哪儿也不许去,听见没有?”项廷旭语气强硬地说。

    “可是”

    “没有可是!你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好好地休息。”

    “我只是小伤而已呀”

    “脑袋都破了洞还小伤?难道要脑袋掉了才算大伤吗?”尽管大夫说没有大碍,但他怎么能坐视她受了伤还想乱跑?

    “脑袋掉了就死翘翘了”水玉儿小声地咕哝。

    “你还知道啊?”项廷旭没好气地盯着她。

    见她噘起了唇儿,一脸不太服气的模样,他无奈地叹道:“就算没大碍,今天也够折腾了,你可不可以有一次乖乖地听我的话?”

    “好嘛”

    想到自己总是违逆他的话,老是把他惹得气急败坏的,水玉儿就忍不住笑了。

    仔细想想,他虽然时常被她惹恼,却从没有一次因而气得动手伤她,甚至还常百般无奈地妥协了,显示他的心里其实是在乎她的,那让水玉儿的心里泛起阵阵甜蜜,唇边的笑意也不禁更深了。

    那灿烂如花的笑容,让项廷旭的眸光一热,想到先前亲吻的滋味,他的目光不禁落在她的唇上。

    他专注的凝望,让水玉儿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地伸出丁香小舌润了润唇,而这举动让项廷旭的目光更加炽热了。

    “不管怎么样,我都得谢谢你才对,要不是因为你,恐怕我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

    “没没什么,不用客气。”水玉儿呐呐地说,暖味的气氛让她双颊泛红,心跳的节奏也有些乱了。

    “那怎么行?我一定得好好地谢你。”

    他深望了她一眼,才缓缓地低下头。

    水玉儿意识到他的意图,紧张又害羞得乱了呼息,她想喘口气,却刚好为他分开唇齿,让他火烫的舌顺势探入。

    这一回,不需要他开口提醒,她自然地闭上了眼,毫不抗拒地承受他的亲吻,甚至学着他的方式与他舌瓣交缠。

    火热又温存的亲吻持续了许久,让水玉儿浑身发烫,觉得自己仿佛都快融成了一滩水。

    “这个谢礼,你还满意吗?”项廷旭嗓音低哑地问。

    水玉儿羞红了脸,答不出话来,而那不胜娇羞的模样煞是迷人,让项廷旭忍不住又低头吻住她。

    就在水玉儿再度被吻得意乱情迷,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颈项,毫不保留地回应时,他却突然停住,像是在隐忍什么痛苦似的,浑身变得僵硬。

    半晌后,他拉下她的手臂,退了开来。

    “怎怎么了?”水玉儿望着他,美眸带着一丝困惑。

    她那氤氲美丽的眼眸、意乱情迷的神态,简直散发着难以抗拒的诱惑,让项廷旭除了她的唇儿之外,还想将她吃得更彻底。

    但,她受了伤。尽管大夫说没什么大碍,他仍不认为现在是对她“胡作非为”的好时机。

    “没什么,你该好好休息了。”他努力压抑住那股蠢蠢欲动的欲望。

    水玉儿本想乖乖听话的,可是忽然又想起了项老爷,想到那老人家这些年来一直活在害死一条无辜性命的阴影中,她就觉得不舍。

    “真的不能先去找你爹吗?”她小小声地问。

    一对上她那带着恳求的眼眸,项廷旭发现自己原本的坚持正在迅速崩解中。

    “你非得先去一趟,才肯好好休息是吧?”

    水玉儿瞅着他,满脸期待地点了点头。

    项廷旭叹了口气,无奈地妥协了。“好吧,但是你得答应我,等会儿一定要乖乖地躺着休息——”

    “好!我答应你!”水玉儿没等他说完,就欢呼一声,开开心心地跳下床。

    看着她那活力十足、雀跃不已的模样,显然额上的伤对她真的一点儿影响也没有,项廷旭这才勾起一抹笑,但是一想到要去见爹,他唇边的笑意就忽然僵住了。

    尽管当年的真相已经大白,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们父子一直处于对立的情况,也好久没见面了,这会儿突然要去见爹他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表情才好。

    水玉儿察觉了他神色的僵硬与不自在,眼珠子一转,主动挽起了他的手臂,不让他逃避。

    “来嘛,你带我去,好不好?”她软声软语地央求。

    “我”

    “快点快点,你答应要让我去找你爹的,可不许反悔!”水玉儿笑着,也不管他仍有些迟疑,主动拉着他便往外走。

    望着她兴致高昂、兴高采烈的模样,项廷旭虽然心中仍感到相当别扭,也只好迈开步伐陪着她一块儿前往他爹的寝房。

    项承睿瞪大了眼,怀疑自己眼花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儿子竟然会主动前来探望他。上一次见到儿子,他已经记不清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他一瞬也不瞬地望着项廷旭,看儿子已变得成熟挺拔,看起来就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了,他的情绪一阵激动,眼中也不禁闪动着泪光。

    看着许久不见的爹,项廷旭的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经过这些年,爹不仅头发白了许多,整个人也变得苍老、憔悴而消瘦,那模样让项廷旭的胸口一痛,心底涌上无限的自责与懊悔。

    不管当年发生什么事情,这些年来他对爹的态度也实在太过分了。

    水玉儿转头瞥了他一眼,感觉到他强烈的自责,心里一阵不忍。她以双手握住他的大掌,仿佛想藉此给予他安慰。

    项廷旭低头望着她,眸光一柔,而水玉儿朝他绽开一抹微笑。

    项承睿将他们亲匿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有些诧异,但很快地有所了悟,眼底也浮现一抹欣慰的光芒。

    “你这个丫头,怎么笨手笨脚的把自己弄伤了?”项承睿盯着水玉儿额上包扎过的伤处。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真心喜欢上这个热情开朗又善良的小姑娘,对她自然也多了几分关心。

    “唉呀,老爷,你就别管我这小伤了,我们是特地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水玉儿兴奋地说道。

    “什么好消息?”

    “就是呃”水玉儿微微一愣,突然又改口。“其实,好像也不能算是好消息啦!”

    不管怎么样,当年的事情牵涉到一条无辜的人命,真相又是如此的不堪,说是好消息似乎也太不厚道了些。

    项承睿皱起眉头,被她给搞迷糊了。

    “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唉我也不知道算好还坏,总之就是当年陆家小姐会寻短自尽,并不是因为项老爷的缘故。”

    “真的?”项承睿诧异地愣住了。

    “真的!”水玉儿用力点了点头,将当年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项承睿的心里震惊不已,怎么也没想到陆月兰的死竟有着如此丑陋的内幕。

    “所以,陆家小姐不是因为项老爷的缘故才寻死的,项老爷可以不用再继续背负着罪恶感了。”水玉儿说道。

    项承睿摇了摇头,叹道:“不管怎么样,当年我对她说的那些话,确实是太过分也太伤人了,无论如何我还是心中有愧啊”这些年来,他不是没有深切地反省、自责过,毕竟他并非真的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当年也只是一心希望儿子能够娶个门当户对的媳妇,没想到却害了一个无辜的姑娘。

    由于不知道该怎么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再加上心中那股深切的懊悔与愧疚无处抒发,他才会用暴怒的情绪来掩饰自己。

    见爹仍一脸自责与愧疚,项廷旭的胸口一紧。

    这八年来,爹不仅要承受这些罪恶感,还有他的不谅解与疏离,心里肯定很不好受吧?

    他清了清喉咙,虽然面对爹仍有些不自在,但仍开口说道:“都已经过去了,既然现在真相大白,爹也不用再这么自责了。”

    项承睿一怔,终于听见儿子又开口喊他一声“爹”他霎时感动极了。

    然而,正当他情绪激动得眼泛泪光时,却突然听见一旁传来“呜呜”的哭泣声。

    转头一看,就见水玉儿已经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了。

    “你你这是”项承睿当场傻眼,瞧她的反应,简直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

    “对不起,我太感动了嘛”水玉儿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很快又破涕为笑地说:“太好了,你们往后不用再继续闹别扭了啊!”她突然又喊了声,想到一件重要的事。

    “又怎么了?”项承睿问。

    “当初是因为没人敢来服侍老爷,少爷才会找我来当丫鬟的,既然现在你们已经和好了,那应该府里的其他丫鬟就能服侍老爷了,那那我还需要留在项家吗?”

    一想到她或许该离开了,水玉儿的胸口就泛起了难以言喻的疼痛,仿佛有人想将她的心硬生生掏空似的。

    项廷旭一怔,他虽还没想到这个问题,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没打算让她离开他身边呀!

    项承睿看了看他们两人,突然开口喊道:“谁说不需要服侍了?当然要!你这丫头别想逃!”

    “嗄?”水玉儿一愣。

    “家里的那些丫鬟,一个个怕我怕得要命,我可不想成天看到一张张惶恐害怕的脸,看了就碍眼!你别想逃,非得继续留下来不可!”项承睿用着没得商量的语气,一脸顽固地嚷着。

    “呃”水玉儿想了想,也不由得大感认同地点头。

    先前冬梅她们提到项老爷时,总是一脸害怕惶恐的模样,恐怕一时之间还不太敢接近他吧!

    “好吧,看在没人敢服侍你的分上,我就勉强留下来吧!”她开玩笑地说着,心里其实挺高兴的。

    “啧,听听,这是什么话?真是没大没小的丫头!”项承睿故意吹胡子瞪眼睛,但心里并没有真的动怒。

    “偏偏就只有我这个没大没小的丫头,愿意服侍你啊!”水玉儿戏谑地说着,甚至还朝项承睿扮了个鬼脸。

    她那逗趣可爱的反应,让项氏父子都不禁笑了。

    项承睿偷空朝儿子挤了挤眼,项廷旭先是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原来爹是故意找借口帮他留下水玉儿的。

    他的心中充满了感激,而在水玉儿逗趣开朗的言笑中,父子相见的尴尬气氛顿时减少许多,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仿佛瞬间拉近了不少,这一切,全都要拜水玉儿所赐。

    这个特别的小女人,他怎么可能让她离开他的身边?